第兩百零八章:面對面
「暗色天堂」這是一個沒有多少人知道的地方。它是我們學校社團「懸案研討會」的一個秘密小基地,起初是由韓胤、許清幾個學長帶頭建立的。我和沈奕後來加入這個社團,曾經去過幾次。「懸案研討會」是我們學校一群破案發燒友建立的社團,專門研究討論世界範圍內的神秘懸案。
一年前,韓胤和社團的頭頭產生了分歧,他帶著我們幾個組成了一個小團體。我們周末經常會到韓胤出資租借的「暗色天堂」來討論和學習。
暗色天堂位於我們學校後街兩公里左右的一個破陋街道,這條街道名字叫月攔街,平時沒有什麼人,都是一些底層苦力工出入,算是老街了。居住在這兒的人基本都搬離。我看到卡片上面寫著「暗色天堂」四個字的時候,心裡拔涼拔涼,囚鳥他居然知道這個地方。
暗色天堂屬於我們幾個人的小秘密,基本不會告訴任何人,只有我們自己成員知道,畢竟一旦被社團發現我們搞小團隊,影響不好。
我知道囚鳥有可能把白教授帶去了「暗色天堂」。我驅車回到學校,開車從後門出來,經過後街,再去月攔街。月攔街前面的路很爛,車子根本進不去。我只好找一個地方把車子停好,然後徒步朝月攔街跑去。
從月攔街街口進來,我馬不停蹄地來到「暗色天堂」的門口,這是一棟三層高的舊樓房,門口是一扇大木板門,門從外面鎖著。韓胤學長和許清學長相繼出事之後,應該沒有人到過這兒。
我的鑰匙扣內還有這扇大門的鑰匙,抬頭看了一眼門口上面標著的「暗色天堂」四個字,心裡還是蠻懷念以前多次在這兒對各類懸案、奇案討論爭辯的日子。
我找到暗色天堂的鑰匙,打開鎖頭。推門進去,這裡面斷電了,是沒有燈火的。我只能靠著模糊的記憶尋路走進去。屋內光線不怎麼好,這條街道都是這樣子,周圍都是高大的樹木。高大的牆壁,各個房子靠得很近,把光線都給遮擋了。
這兒之所以叫「月攔街」,便是這個道理,就算是明月當空,屋子裡也看不到半點月光,窗子看出去,也看不到月亮。
屋子很久沒有人光顧,屋內全是塵埃的氣味,有點兒嗆。我走進來,前面突然冒出一道火光。那是一根蠟燭,有人點燃了一根蠟燭。
蠟燭放在一張桌子上,桌子上還有我們不少研討的書籍、報刊、筆記、草稿等等。在桌子邊上坐著一個人,那個人肆無忌憚地坐在那兒,面帶微笑地看著我。
我沒有一點害怕,也不知道為什麼,內心波瀾不驚,等同自己即將死亡一樣。我在燭光中看著那個人,那個人很年輕,看上去比我還年輕。
他的五官。讓我有點兒驚訝,說實話,他長得有點兒像我,五官和臉部輪廓,非常像,但我知道那不是我。他看著我,我看著他,有點兒像是站在鏡子面前。這印證了盲女簡雪妍對我說的話,這個世界上,有一個人長得很像我。
我儘力讓自己的內心安靜下來。我知道自己沒有見鬼,也沒有出現幻覺,那個人就活生生地坐在我跟前。他也沒有任何的畏懼,坦然地看著我,嘴角上揚,像是在說,袁圭,等候多時。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誰,是不是我所要尋找的囚鳥,我走上來很直接地說了一句:「白教授呢?你把他怎麼了?你把白教授帶哪去了?」
「白牧奎?他是個狡猾的人,我能拿他怎麼辦?放心,我不會傷害他,我讓你來見我,無非是想跟你說清一些事實。」那個人很淡定,不緊不慢地說著。
我愣愣的站著。我完全有機會上前一把將其抓住,但我沒有這麼做而是好奇地掃視著他。他的話讓我有些意外,眯眼看著他說:「你不是囚鳥?」
「我是不是囚鳥?很重要?」他冷笑一聲說。
「對我來說,很重要,你若不是囚鳥。那你是誰?」我厲聲問道,我儘管這麼問,心裏面已然清楚了,這個人,他或許就是囚鳥。他太淡定了,太平靜了。一個那麼年輕的人,他的這種自信令人畏懼。
「原秀宇,哥哥,你記住了。我叫原秀宇。」那人語氣溫柔,一雙眼睛灼熱地看著我,看得我渾身難受。
「哥哥?什麼哥哥?」我莫名其妙地說。
「你和我擁有同一個父親,這個只怕你不知道吧?袁澤霖他肯定不會告訴你,還有你母親,她自然也不會跟你提起這件事。對了,袁澤霖和你母親,可能都以為我死掉了。」原秀宇說出這番話的時候,獰笑不已,這一笑,讓我不寒而慄,他失去了之前的溫和和鎮釘,似乎要嬗變為一隻露出獠牙的魔鬼。
「怎麼會?怎麼可能?我家裡就我一個孩子,你怎麼會是我弟弟?」我苦笑不已。
原秀宇笑道:「難道你眼瞎了嗎?沒發現我們長得如此相像嗎?哥哥,我和你一樣。長得都像咱們那個混蛋老爸。」
我沉默了,眼睛盯著原秀宇,這簡直就是一場噩夢。
原秀宇繼續笑道:「怎麼樣?內心不平靜了嗎?難道我說錯了嗎?袁澤霖不是混蛋嗎?明明自己有老婆了,還去勾搭別人。還有,你母親告訴你,你父親生病了,對嗎?病死了嗎?對嗎?不,這不過是一個美麗的謊言罷了。你很少見到袁澤霖吧!你家裡人很少提起他吧!你難道不覺得很奇怪嗎?你想知道為什麼嗎?」
我哭笑不得,心中沒有任何詞語去反抗他,因為他說的似乎都是事實。自我懂事以來,我根本沒就沒有怎麼見過我父親,我的家人包括我的母親都很少提起他。我懷疑過這件事,但我不想惹是生非,所以保持著沉默。
「你肯定沒有想到,自己的父親為何會消失在自己的人生之中?我告訴你吧!他坐牢了,因為被人陷害,坐牢沒坐多久,他病死在牢獄之中。」原秀宇的話像是一個手榴彈投射在我的腦子中,這不像是開玩笑,他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
「陷害?」我愣住了。
「不錯,陷害我們父親的人就包括你口口聲聲稱之為老師的白牧奎。」原秀宇冷冰冰地說,眼睛不停地在我身上游弋,我身體變得僵硬,特別的難受。
他的話像是一根針刺進我的腦子,使得我的腦子一下子清晰起來。我的父親到底遭遇了什麼?他和白教授有何恩怨?這事使得我內心忐忑不安。我頓了頓說:「你在復仇嗎?替他復仇嗎?除了白教授。還有葛白離、譚宗海、麻鴻、朗世逸他們對不對?」
「不錯,他們都是畜生不如的東西,都該死。但我不是為了替袁澤霖復仇,袁澤霖不配我給他報仇。這一幫害人精裡面,也包括袁澤霖,別以為他有多清白。」原秀宇惡狠狠地說。
「為了你母親?她是誰?是個怎樣的人?」我似乎聽信了他的話,為了解開心中的疑惑,我也得把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弄清楚。
我已經可以確定,坐在我面前,跟我侃侃而談的人,他就是我需要尋找的囚鳥。從沐城縣開始,他設置了一切,目的很清楚,為了自己的母親報仇。傷害過他母親的人,除了白教授他們幾個。也包括了我的父親。如果我沒有猜錯,這件事還得從七十年代說起。
只是我的父親既然傷害過他的母親,那他怎麼會是我的父親的私生子?我父親和他母親發生了什麼?莫名其妙地多了一個弟弟,這讓我有點兒無法接受。
原秀宇閉上雙眼,像是在冥想著什麼。桌子上的燭火不停地搖晃著。他的影子也隨著搖動著,可以看得出來,他的心緒很亂。我的影子同樣隨著搖曳的燭光晃來晃去,我的心沒法平靜。
在「暗色天堂」的屋子內,我們都沉默了,各自有各自的思考,一切回歸平靜,空氣使人窒息。我不知道他想玩什麼把戲,完全不能理解他到底想要什麼?
但我也清楚了,他之所以把我列入他的死亡名單,那是因為我的父親袁澤霖。我父親肯定對他母親做過無法挽回的傷害,不然他也不會把恨意從我父親身上轉移到我身上。這股恨意,我沒法去想象,但他又說我父親是被陷害的,我徹底被他的話給繞住了。
沉默了許久。原秀宇忽地睜開雙眼,並且用冰冷的口吻對我說:「如果我告訴你真相,你可能會殺掉你的老師白牧奎。」
這話說出來,有點兒不像是囚鳥的作風。
我無語地看著他,一向穩紮穩打的囚鳥怎麼會說出這種話,他是刻意這麼做嗎?我承認,我是沒法去殺人的,更別說殺死白教授了。他說得振振有詞,一雙冷厲的眼神不停地在我身上掃視,他好像很有把握。
此時,他抬起頭,左眼角滴下來一顆眼淚珠子,他看上去很傷心,淚珠從他臉頰滑落下來的時候,他臉上湧出一絲冷魅的笑容,「這件事還得從1976年的沐城縣開始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