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品茗

自從虞譽在布魯迪知道張曉龍的同志身份之後，他便每天戰戰兢兢的，生怕其他人也知道他的秘密。

他在前台的時候，他偷偷地觀察虞譽，心想道：「虞譽也是同志，他怎麼這麼悠然自在呢？他也不怕別人知道他的身份而毀了他嗎？就算是捕風捉影的閑話，我也怕極了。」

他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即以前的同事互相傳他的閑話，說他跟其他男人舉止親密，言語曖昧，而他受不了他們的冷嘲熱諷，也背不起莫大的壓力，這才重新換了工作。

可沒想到，他剛來這裡第一天，便被虞譽知曉了。張曉龍不了解他，不清楚他是不是已經出櫃，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傳張曉龍的閑話，心裡甚是沒底。

來往的客人與同事，並不知道他微笑臉孔下是怎樣焦慮的內心，若是他們離去的背影一回頭，是否看清他錯愕的神情？

中午十二點的時候，張曉龍見虞譽從後門走了進來，到了內廳，便打開了茶葉店的門。他本來想去找虞譽叫他別到處亂說他的身份，可礙著白天人多嘴雜，心裡頭又有巨大壓力壓著，便猶豫著沒有前往，只是翹首盼望。

虞譽在店裡忙前忙后，又是澆花換水，又是洗杯洗壺，又是掃地拖地，絲毫沒有注意到張曉龍的舉動。

外面的日光兇狠狠的，照得人們額頭流汗，眼中無淚。太陽似乎寸步難離，可也灼不了張曉龍的內心，他生平第一次覺得，時間過得真慢。

一女同事有些疑惑，便問道：「主管，你在看什麼呢？茶葉店有什麼好看的？」

張曉龍見是白玉萍，神情晃了一晃，文雅笑道：「沒什麼。」

白玉萍道：「那裡有美女，你是不是在看美女啊？」

張曉龍點頭道：「是啊，那美女很漂亮呢！」他故意這麼說，心裡便無形多了一道防線，壓力也少了幾分。

白玉萍趁趙曉龍不在之際，便跟其他女同事傳他的笑話，稱他對茶葉店裡面的女服務有意思。張曉龍見白玉萍她們眉開眼笑，表情豐富，大概明白她們的所思所想，也沒有回應她們，便任由她們說去。比起同性戀的流言蜚語，她們傳張曉龍喜歡女的，可好太多了。

白玉萍笑道：「你現在怎麼不去跟她品茗聊天呢？」

張曉龍道：「現在是上班時間，我走不開，你要去你就去吧？」

白玉萍冷笑道：「我可不是同性戀，我可不想去。」

張曉龍的臉色一變，轉而笑道：「別說這樣的話，要是被其他人聽見了，肯定跟你吵起來。」

白玉萍有些疑惑道：「誰啊？我也不怕，我又沒說錯話。」

好不容易，張曉龍熬到了晚上七點多，夜黑人稀，便來找虞譽品茗聊天。

張曉龍神情自然，步伐輕快，舉止瀟洒，似乎很努力地營造一個很爺們的形象。虞譽笑道：「你來了，趕緊過來坐坐。」張曉龍聞言坐下，虞譽便給他倒了茶，笑道：「你嘗嘗，看看怎麼樣？」

張曉龍笑道：「挺不錯的，比上次好多了。」

他見劉春艷不在，便問道：「你那個女同事呢？怎麼不在啊？」

虞譽道：「下午五六點的時候，他的男朋友……好像是未婚夫來找她，也不知道他們二人跑去哪裡甜蜜去了。我也管不著，過幾天她也要走了，也不知道要招哪個新同事進來。」

張曉龍無意抬頭，卻發現店裡安裝了幾個攝像頭，便沒有說那件事。張曉龍問道：「這攝像頭聽得到我們說話嗎？」

虞譽道：「應該可以吧？我也不太清楚。反正我在店裡，從不偷懶，從不遲到，有攝像頭我也不怕。」

張曉龍道：「你幾點下班呢？」

虞譽回道：「我得十點才能下班呢！你呢？怎麼現在還在這裡啊？」。

張曉龍笑道：「我是新來的，所以我要多留一會，多多學習一下需要掌握的東西。」

正在這裡，又進來一個人。虞譽不疾不徐走到他的面前，文雅笑道：「先生，您好。」卻回頭一瞧，發現張曉龍與他認識，虞譽也請他坐下，也給他看了茶。

張曉龍道：「薛明旺，你怎麼也來了？」

薛明旺笑道：「剛下班，便來找你聊天吹牛啊！」原來，張曉龍與他在網上認識了兩個多月，來到客戶酒店之後才與他正式見面，今晚已是第三次了。

虞譽笑道：「怎麼樣？這茶您喝了，感覺如何？」

薛明旺點頭回道：「還不錯。」

虞譽見他戴著眼鏡，有些喜歡，問道：「您在何處高就？」

薛明旺笑道：「附近的酒店上班，當了個小經理而已。我在這裡已經一年了，日子還算過得去。」

張曉龍笑道：「怎麼不見你兒子呢？」

薛明旺道：「他在寄宿學校上學，不方便回來。」

虞譽聽他有兒子了，便認定他不是同志，心中失望道：「有妻有兒的已婚男，讓人又愛又恨。」又笑道：「您真是成功人士，我真是羨慕。」

薛明旺謙笑道：「哪裡，哪裡！像我一樣的男人多了去了，他們個個都是成功人士啊？」

結婚成家不僅是單身人士的話題大忌，更是同志敏感脆弱之處，其酸澀苦楚非前者所能相比。張曉龍聽到這樣敏感的內容，悶聲不吭，虞譽便趕緊轉移話題了。

虞譽自嘲道：「你們看我，又老又丑，都沒人要呢？」

薛明旺笑道：「哪裡，我看你就是一個帥小伙，彬彬有禮，斯文得不要不要的。」

虞譽笑道：「你別誇我了，再誇下去，我會臉紅的。」

張曉龍喝了幾口茶，卻笑著跟薛明旺借了一百塊錢，道：「等我發了工資再還給你。」

薛明旺笑道：「沒事，不就一百塊錢的事兒嘛！你不還，也沒關係。」

張曉龍聽了很舒心，卻道：「你的錢又不是大風刮來的，該還的還是得還的。」

虞譽笑道：「是啊，是啊，有借有還，再借不難嘛！」

三人又說了一會話，張曉龍便要下班去了。虞譽笑道：「下次再來，拜拜。」

張曉龍走到後門去，在打卡機那裡打卡下了班，便與薛明旺走出了酒店。

二人便回了薛明旺的租房，他問道：「張曉龍，你今天是怎麼了？我怎麼感覺你有些心不在焉的。」

張曉龍道：「沒有啊，可能是想家了吧？」

薛明旺不信地看了看他，壞笑道：「想家？你騙誰呢？你是不是想男人了？」

張曉龍一聽這話，立馬羞紅了臉，聽了聽外面的動靜，嗔道：「你胡說什麼呢？你才想男人呢？神經病！」

薛明旺道：「不是就不是嘛，幹嘛生氣，怎麼搞得像真的一樣？」

張曉龍道：「你再說，你再說我就走了啊？」

薛明旺趕他走，笑道：「你走吧，你走吧，我表哥待會要過來呢！」

張曉龍揮手道：「那我走了，改天再聊。」

薛明旺叫住了他，問道：「我怎麼感覺剛剛那茶葉店的小弟很面熟啊？是不是在哪裡見過啊？」

張曉龍道：「我怎麼知道？他那麼丑，你也有興趣啊？」

薛明旺道：「可能是因為他長著一張大眾臉吧？」

張曉龍道：「我要回去洗澡了，不跟你閑扯了，下次再聊吧？」張曉龍含情脈脈地看著他的背影，心中一甜，臉上也笑開了花，幸好沒有被其他人瞧見。

張曉龍對薛明旺有感覺，可轉念一想，對方結過婚，也有了兒子，說不定是一顆定時炸彈，不由得讓人懸心難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