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回隨機緣小牛認乾娘
天色微明,李小牛從黃瓜地里走出來,知道楊玉環嬸嬸生了個小寶貝,銅頭鐵臂僧勝英又是送禮又是給孩子起名字,那是多麼露臉哪!可是,自己衣兜里比臉還乾淨,拿不出東西來送禮,也輪不上給孩子起名字,想找個窮光蛋和自己做伴兒,便走過來和遲尚清搭訕幾句,沒料到他拿出來唱《玲瓏塔》掙得銀子,一傢伙就拿出了五兩,遞給了李輝,這讓他心裡,更不是個滋味兒,便低下頭,蹲在地上,暗自琢磨著該怎樣圓下這個場來。
蘭芝公主從屋裡走出來,抬手一指李小牛招呼道:「喂!小牛!快到屋裡去,你玉環嬸子叫你呢!」
李小牛扭扭捏捏地走過來,蘭芝公主在他後腦勺上厾了一下,臉色一正囑咐道:「你可要仔細了,她可是當年的貴妃娘娘,別鬧出笑話來。」
李小牛轉身吐了一下舌頭,像小泥鰍似地溜進屋去。
門帘一挑,愣吧唧的李小牛往地上一跪,「嘭嘭嘭」地磕了三個響頭,然後開口言道:「草民李小牛!叩見貴妃娘娘!」
楊玉環「呵呵」笑著,輕攏一下雲鬢道:「呵呵!小牛快進前來,讓嬸子看看。我現在可不是什麼貴妃娘娘,只叫楊玉環,你叫我嬸子就可以啦。」
聽說她不是貴妃娘娘,李小牛一骨碌身就爬了起來,拍了拍膝前塵土,撅著小嘴兒埋怨道:「你不是貴妃娘娘,我這頭不是白磕了嗎?」
李小牛的話逗得他夫婦大笑開懷,正在給嬰兒餵奶的楊玉環,笑得渾身直抖,奶頭噗兒地一聲從嬰兒嘴裡拉出來,「突兒突兒」地顫個不止,手指著小牛卻說不出話來;李輝那裡一隻手捂著胸口,另一隻手為玉環拍打著後背,咧著個大嘴「哈哈」地笑個沒完,瞧著夫人,眼角落下淚毫兒,想為她去擦淚的手,直往玉環下巴上摸。過了好一會兒,玉環才「呵哧」著止住笑聲,開口道:「小牛啊!你給嬸兒磕頭沒錯,只是貴妃娘娘早已故去,現在只有李夫人了。」
「哪個李夫人?」小牛問道。
李輝笑道:「小牛!我姓李,她就是李氏夫人了!」
「我娘也叫李夫人,她咋沒當過貴妃娘娘呀?」李小牛揚起稚嫩的小臉兒問道。李輝和楊玉環對視了一眼,又大笑了起來。
小牛搖了下頭,拉住小嬰兒的手「哦哦」地逗著道:「喂?小傢伙!做我的小弟弟,咋樣?」
玉環止住笑聲打趣地說道:「哦!你要認他當小弟弟,可得先叫我一聲娘的。」小牛一撅嘴道:「我認小弟弟,幹啥要先叫你娘啊?」「要認小弟弟,都是先認娘的。」楊玉環很認真的說。李小牛咧著嘴道:「娘?娘就娘吧。」天生愛說愛笑的楊玉環,從馬嵬坡兵變之後,心底里老是蒙著一層抹不掉、揮不去的陰影。小理無情的歲月,幾條細膩的魚尾紋悄悄地爬上了她那嬌嫩的臉頰。現在開懷一笑,蕩滌盡胸中多少年的積鬱,懷抱著小嬌兒,聽小牛這麼一說,便依偎在李輝胸前,「咯咯」地笑著,姣美的面容,好似一朵怒放的紅牡丹。小牛也笑著說道:「乾娘!你笑起來真好看。」「哎喲!你乾娘好不好看,也是你這做兒子能說的嗎?還不請乾爹恕罪。」李輝裝作生氣的樣子埋怨道。
「看你,還嗔著我兒子啦!小牛啊!就去給你乾爹陪個禮吧。」楊玉環勸起直著脖梗子的李小牛。
小牛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禮道:「孩兒給美乾娘的丈夫行禮了。乾爹好!」
李輝樂得合不攏嘴,「呵呵」笑道:「看我這個乾爹當的多沒勁,還借了他這美乾娘的光了呢。」言罷,又爽朗地大笑起來。
「好嘛!你們又認了乾兒子,也該請我老花子喝上一杯喜酒了!」
楊玉環閃目望去,見來者是個衣著襤褸的乞丐,正納不過悶兒來,聽他自我介紹道:「貴妃娘娘且聽真,老花子本是討飯人。丐幫老大吃四方,遲尚清名字震乾坤。鞠躬先問夫人好,如同仙女降凡塵。低頭再把公子看,原是九天降神君。五兩銀子悄敬上,千里鵝毛一片心、一片心。」言罷,遲尚清摸出那一錠銀子,伸雙手遞向李輝。
「呀!遲前輩不必如此,這裡有銀子也是沒地方花銷,還是您留在身邊方便些。今日的喜酒,怎少得您吃?中午大家便暢飲一番,晚輩還怕您不能盡興呢!」李輝推卻道。
遲尚清輕輕地搖了下頭道:「哎?這就是你的不對了!老花子別無所敬,一點薄禮,實在是拿不出手,還望您笑納,別讓小老兒出醜才是。」
聽他這麼一說,李輝便笑著探雙手接了過來。
楊玉環乘著大家高興,開口言道:「酒是少不得前輩吃的,等一會兒炭火紅上來,先煮上香茗,在松林小溪邊慢慢地去品嘗。我看今日天氣晴好,何不去捕獵一回,也好茶后飲酒,讓李輝做上幾樣拿手好菜,豈不更妙。」
遲尚清一聽說去打獵,馬上來了精神,連勝英也面現紅光,李小牛第一個拍手叫好道:「好啊!咱們分頭出去,看誰先打獵回來。」
「好!以日影正時為準,哪怕是獵得個山雞也行,我想勝叔叔不會推卻吧?」李輝笑著看了一眼老恩公勝英。
勝英急於西下參謁上清道長,聽他道出此言,情知是在挽留自己多待半日,不好駁他一片誠意,便點頭應允。
李輝從牆上取下了強弓,背上一壺鵰翎箭,向眾人一抱拳道:「在下先行一步,取道正西。」說完便跨虎步而去。
勝英道:「老衲便去正北。」言畢而走。
玉環剛要囑咐小牛別去正東,遲尚清那裡已然開口道:「老花子往南去也罷!」一閃身也出了草舍。
李小牛也沒有可選擇的方位了,正要往外走,被玉環叫住道:「兒啊!你就別去了,陪娘說說話,娘很喜歡聽,就像吃了順氣丸一樣。」
李小牛眼珠一轉,呲著小白牙笑道:「娘!別人都去打獵啦,我不去,會讓大家瞧不起的。」
楊玉環點了點頭道:「說的也是。不過,東面的林子里有一隻大雪豹,厲害得很。你乾爹和它打了十來年,有時也讓它給抓傷了的,你多加小心,別去招惹它,打個山雞就趕緊回來,別讓娘惦記著。牆上那口刀,是一把吹毛利刃,你帶在身上,以防不測。」小牛聽話地摘下寶刀,往肋下一挎,朝乾娘一笑,轉身走了出去,一路向東而行。
山林里很陰暗,幾線陽光,透過枝葉間隙,晃得人二目迷離。行不多時,李小牛便迷失了方向。三轉兩轉,看見前面有一座小山,便朝山頭走去。
有道是望山跑死馬,看著離得不遠,可一走起來便不是想得那麼容易了。李小牛低著頭,一路小心地尋找著野獸,卻連一隻野兔也沒看見,覺得很彆扭,倘若是空著兩隻手回去,別人要是捕獵到了好多山雞、野羊啥的,自己可沒了面子,不如就去抓個大的,讓他們知道小牛可是有本事的,乾娘准誇獎我一番!他抬頭看了一眼太陽,估摸著時間還早,便往山林深處走去,小眼睛四下踅摸著。「突喇」一聲,一隻野雞從草叢裡驚飛而起,小牛甩出一枚棗核釘,野雞應聲掉在樹杈上。總算有了獵物,小牛樂得一拍巴掌,抽出肋下寶刀朝一棵兒臂粗的小樹砍去,只聽「唰兒」地一聲,小樹應聲而倒。他削去樹杈后,捅下來掛在樹上的獵物。他看了看手中寶刀搖頭道:「真是好刀!可惜遇不上猛獸,就無用武之地了。」便悻悻地還刀入鞘,貓腰剛揀起野雞來,就聽得樹枝「嘩啦啦」一響,小牛急忙抬頭望去,嚇得他頭髮根一陣發麻,不由得驚叫一聲:「我的娘啊!」
古松上有一隻黑點兒雪豹,頭至尾在一丈二開外,伏在樹杈上瞪著銅鈴似地眼睛,張開血盆大口,發出「嗷」地一聲長嘯,震得樹顫枝搖,探爪怒視著李小牛。只見它:眼似銅鈴電光閃,如盆血口吐寒霜。狂撲縱躍欺猛虎,利爪似刀掌內藏。輕躍身搖風暗動,金剛硬尾神飛揚。猛吼一聲天地顫,獵戶尤覺五內慌。
沒等李小牛看個清楚,這隻雪豹便從樹上閃電般撲將下來。他哪裡還來得及拔刀?腳下一縱,斜竄出去七八尺,才堪堪避開這猛烈的一擊,嚇得冷汗可就淌了下來。豹子這種野獸,很兇猛,生活習性與別的動物不同,閑下來的時候便爬到樹上,在枝葉掩映下,不易被其他動物發現。當它發現獵物時,再從樹上猛竄下來,十個被攻擊的動物,也難逃出一兩個去,被它追殺的動物,要是往大樹上爬,它也跟著爬,別的動物往水裡跳,它也往水裡游,只是鬥不過它的動物,不吃到嘴兒它是不罷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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