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笑笑的居心

195-笑笑的居心

195-笑笑的居心

王府是華能還未成為新王時候的宅邸。

她們無目的地沿洲觀賞著王府的秋色,卻不料影顏的游舫正慢悠悠地從接天碧荷之間過來,船舫跟在後面久了,影顏已經耐不住了,船還未靠岸就大呼小叫道:「這都是些什麼人呢?堂堂王府,怎麼可讓外人隨隨便便的晃悠?」

椰兒一聽是影顏的聲音,或許受過其害,人不由微微顫抖了一下,呼吸略見急促。

笑笑迷惑地回頭,椰兒不願笑笑碰上影顏,急急拉住她:「是影顏娘娘,咱們就當作沒聽見,快走。」

「不就長了一雙小腳嗎?以為新王多喜歡了。這世間小腳女人多的是,可就沒這樣長得***狐狸似的,讓人見了噁心!」

影顏在後面近乎挑釁的聲音,彷彿一瓢涼水陡地傾腦淋下來,椰兒垂著頭想趕快離開這裡,身邊的笑笑突然止步。

「你在罵誰?」

她回過身去,直直對上影顏幸災樂禍的目光,一對桃花眼已迸裂出難以言喻的凌厲。

影顏怔了怔,睥睨笑笑一眼,隨即滿不在乎地哼了哼。

笑笑也上下打量影顏,眼眸里暗流洶湧:「你剛才在罵誰?有本事給我重複一遍。」

影顏眉眼一挑,輕蔑地說道:「我就罵了,***狐狸!」

「你給我下來。」笑笑朝著影顏勾指頭。

「笑笑,她還會武功的,又是娘娘,別理她就是。」椰兒知道笑笑火氣一大,十頭牛也難拉她回來。

「別管我!」笑笑甩了椰兒牽她的手,眼睛陰鶩地對著前方。

影顏下了船舫,帶了兩名錦衣侍女,似笑非笑地走了過來。

站在笑笑的面前,影顏的身量比笑笑稍高,此時下頜矜傲地抬起,眼睛稍稍一掃笑笑后,冷言道:「你以為你是誰啊?看見本宮還不下跪!」

「憑你?打扮得不男不女的,我怎麼看不出一點娘娘的味來?」笑笑彷彿不知道她在說什麼,冷冷地歪頭一笑,針鋒相對道。

影顏勃然大怒,舉手朝著笑笑揮將過來。

笑笑的反應比影顏快,毫不遲疑地將腳跟狠狠地踩在影顏的腳背上。

影顏猛然吃痛,舉在半空中的手一縮,抬起腳哀嚎出聲。

「想欺負我?小腳怎麼啦?我龔笑笑倒要試試,你的大腳比小腳厲害多少!」笑笑兇狠地看住影顏。

影顏驀然發狂,死死地拽住笑笑的衣襟,大力撕扯著。笑笑也不甘示弱,頂住頭,十根纖長的指頭攥緊影顏的髮髻,兩人迅速地糾纏在一起。

周圍的人驚呼起來,椰兒怕笑笑吃虧,趕忙去扳影顏的手,另外兩侍女也圍過來勸架。無奈兩人力氣出奇的大,又死命地糾在一起,邊扯邊互相對罵,差點將椰兒甩出去。

椰兒慘白了臉,在旁邊焦急地喊著笑笑。另一侍女想起尺妃娘娘,急急報信去了。

幸好尺妃離此不遠處,聽得侍女的報信,帶了一群宮人小跑著趕來了。

「都給本宮住手!」她被眼前的景象也驚得花容失色,嘶著嗓音喊道,「天哪,怎麼會有這種事?」

聽到尺妃的聲音,兩人同時鬆了手。影顏的頭髮蓬散著,一枚簪花歪在發梢,將墜欲墜的樣子。笑笑也好不到哪裡去,衣襟敞開了,白皙的肌膚暴露出來,頸脖處一道被指甲劃開的血痕,尤為觸目驚心。

「笑笑……」椰兒扶住笑笑,心疼地看著笑笑的傷口,眼淚汪汪。

笑笑的眼睛依然瞪著影顏,急促地喘著氣。

「都回去收拾收拾,這事本宮要稟告給新王!」尺妃口吻裡帶了嚴厲,「成什麼體統!」

末了,尺妃告誡椰兒:「你妹妹敢跟影顏鬧,新王定會動怒,看來留不住她了,你還是早點讓她回家去吧。」

椰兒啞口無言,只好拉著笑笑往楚香宮方向走。

笑笑見椰兒沿路沉默著,一汪水波在眼中盈盈閃動,便教訓起她來:「你這妃子當得真窩囊!你越怕她,她越是騎在你的頭上。龔椰兒,我真的感覺你不適合住在王宮裡,還是回夜公子那裡比較好。」

椰兒見四向無人,惴惴不安道:「你還說我呢,你不知道我現在多替你擔心?新王要是大發雷霆,這王宮豈容得下你?你是為了我才這樣,要是他們向你發難,姐替你擔著。」

她向笑笑投去了感激的目光。在關鍵時刻,笑笑還是幫她的,她們是姐妹倆。

笑笑並未看她,她的眼光透過飛翹的檐角望向更遠的地方,清湛的眼睛里分明有著一絲令人捉摸不透的光芒。

龔椰兒侍候了他這麼些日子,並沒有了解這個男人,或者她根本無心去了解。

華能不會趕她走的,她相信。

如果她龔笑笑溫婉可人的樣子沒有打動華能,那是因為有一個活生生的龔椰兒在他面前。她大可不必矯情造作地學龔椰兒的樣,她只要盡情把龔笑笑奔放不羈的性情展現出來,讓那個叫華能的男人眼前一亮:龔椰兒的妹妹除了有如花的美貌,還有剛烈熱情的一面。

半個時辰不到,華能出現在楚香宮里。

「笑笑,快換了衣服,姐給你上點藥膏。」笑笑進了姐姐的卧房一直沒動,椰兒急得催促她。

笑笑抿嘴一笑:「這樣見新王正好,讓他知道我才是受害者。「

華能站在外室,聽得漸漸近前的腳步聲,他詫異地睜大了眼睛。

笑笑的上襟半敞著,一道血痕劃破嬌嫩的肌膚,而她鬢間的一縷頭髮半垂而下,將那道血痕無意間遮住了小半,斂眉垂首,尤顯得楚楚動人。

「影顏真夠狠的。」他淡淡地說道。笑笑眼裡涌動壯烈的淚水,卻咬牙勉力忍著,不讓它流出來。

他微愣了一下,眼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唇邊噙了欣賞的笑意。

他彎身扶住屈膝跪禮的椰兒:「你別去惹她,怎又忘了?女人家相互打架,實在不好看。」

倒是椰兒聞言,下意識地將自己的手收回去,聲音透了清涼:「臣妾不敢招惹人家,人家偏要招惹臣妾,臣妾有何法子?」

華能臉上的笑意頓然消失,蹙緊眉神色嚴肅,幾乎起了怒意:「龔椰兒,本王一直以為你與眾不同,這會分明像個怨婦。」

椰兒站起來,一把拉住笑笑,揭了衣襟的一角給華能看,聲音應激憤而顫抖:「她把我妹妹打成什麼樣?您不心疼,臣妾心疼!」

華能首次出現不耐神色:「本王已經看見了,不是過來了嗎?還是你妹妹會忍,你這樣子……」

椰兒微微一抬下顎,蒼白的唇片抖動著:「新王要臣妾伺候新王,並沒教過臣妾如何忍辱負重!」

這樣全沒有禮法的對答,讓一旁的笑笑也吃驚的樣子,只是冷眼觀察著。只見華能板著臉霍然一揮衣袖,轉身就走。

華能這樣的神情讓椰兒從里涼到外,似沒看見華能的離去,兀自站立著。

笑笑伸手拉著椰兒進了卧房,放軟了聲音,哄勸道:「姐,我知道你心疼我,可也別頂撞新王啊。他這一走,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

椰兒這才坐在了彌勒榻上,不勝疲倦地閉上了眼。

「笑笑,你說得對,姐真的不適合住在這裡……」她嘆息出聲。

那場風波后,王府頃刻又顯風平浪靜。

華能對嬪妃們的事情向來不上心,將宮裡的要事都交給尺妃打理。尺妃查出起因是影顏無端挑釁,影顏的行為一向風風火火的,尺妃無可奈何,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笑笑照舊在王府住下了,她甚至大搖大擺地跑到魏都城一帶遊玩,一心盼著能見到華能。

椰兒和華能的關係倒搞僵了,華能原先起興緻時,會隔三岔五的奔楚香宮而來,上次揮袖而去,斷不可能主動上院子了。椰兒安靜地呆在卧房裡,做著她的女工打發日子。有時,當月亮掛在西樓時,她煮著她的茶,喚了珠兒和淺畫一起喝。

似乎,他們真的冷淡下來。

這日笑笑起得比平時早,她心血來潮地想去景幸宮一帶逛游。

對曾經的妖妃她也好奇,影顏就像個謎,讓她本就活躍的心蠢蠢欲動。

柳絮蕊雪般在空中灑落,樹蔭里的鳥兒齊著噪,叫得熱鬧。笑笑出了垂花門,剛想朝通往景幸宮的青石道走去,聽見游廊一帶有人叫她。

「龔笑笑。」

她驀地側臉看去,影顏帶了一名侍女,只穿件桃紅線縐短襖,下系百蝶宮裙,面含笑意,遠遠地扶掖而來。

笑笑斜眼看著,待影顏走近,冷聲問道:「幹什麼?」

影顏卻是難得的好脾氣,臉上笑意盎然:「找你去外面玩啊,我看你一個人挺悶的。」

笑笑嗤的冷笑一聲,道:「安的什麼心?」說完,就回頭繼續走。

「還在為上次的事生氣啊?真不夠爽快。」影顏在後面叫道,「不就是吵了一架?我倒忘了。」

笑笑止步,一臉疑惑:「找我玩?你不怕咱倆再干一架?」

影顏一聽,臉上的笑容一凝,生氣道:「好好的來找你去玩,我已不計較了,你倒懷恨在心,真小氣!」

笑笑想,那影顏好像是誠意而來,已經給足她面子了,她們是城裡人,又出自富貴,斷不會再跟自己計較。自己再拒絕人家,反讓別人以為她龔笑笑不大方了。自己見識雖不多,也不能被人看扁,撂了笑話。

當下她問道:「去哪裡玩?」

影顏又開笑容了:「去我父親的校場學射箭,然後再帶你逛都城。」

笑笑一聽來了精神,催促影顏趕緊上路。旁邊的侍女也被惹笑了:「笑笑姑娘先別急,奴婢這就去喚馬車。」

笑笑轉念一想:「我還是去跟我姐道一聲。」

影顏哼道:「我跟你姐向來有齟齬,她知道你跟我出門,才不會同意呢,還以為我要把你騙了。」

笑笑略一思忖,還是瞞住椰兒再說,省得她要羅嗦。便不再回楚香宮,高高興興跟著影顏走了。

楚香宮里的珠兒正在笑笑的廂房裡打掃,淺畫慌慌張張地跑進來:「剛才我碰見水惜,娘娘她妹妹跟影顏出王宮去了,說是影顏帶她玩都城。」

珠兒一聽將手中的抹布使勁扔在桌面上,罵道:「真是揭了傷疤忘了疼,前幾天還仇人似的,現在站在仇人一邊了!」

兩人進去卧房向椰兒一稟告,椰兒驚得臉色大變,急急地喚她倆跑去府門,把笑笑叫回來。自己急得在院外反覆徘徊,半晌見珠兒兩人怏怏地回來了,頓時頹然倚靠在垂花門旁。

阮將軍的校場上,旌旗招展,四周還有士兵盔甲耀眼,手提柳葉槍守衛著。偌大的射箭場上就影顏和笑笑兩人。

笑笑也換了套裝束,外衫並不是舊衣,嶄新的團雲紋束腰,襯得她的膚色更加麵粉口脂。想是剛做了沒多久,穿在身上居然剛好合身。

她站在校場的一邊,滿臉羨慕地看著影顏的動作。影顏將頭上釵,手上鐲,身上披衣一起卸下,將宮裙系在小襖上,裙幅都插在腰裡,露出青縐夾褲腳,大紅的一簇褲帶絛,攜上弓箭。絢爛的霞光如明珠閃耀,她無法看清影顏的神色,只能望見她頭上那一枝銀紅的鸞鳥展翅飛舞,炎炎欲燃,灼痛她的眼。

「龔笑笑,該輪到你了。」影顏豪爽地叫她。

笑笑掛上一個二尺須的五色箭鵠,取過骨頭箭,搭上了弓。影顏在旁邊幫她調正了腰肢,拳回右手,令聲「放」,只聽得嗚的一聲響,箭頭早著在第三層表圈上。

「尺妃娘娘說你冰雪聰明,一點也沒錯。」影顏忍不住讚歎,「就一個時辰,你就學會射箭了。」

笑笑得意地笑起來,繼續操練。影顏在一旁熱情地教導,倆人在校場一呆兩個時辰。

已近中午,從校場出來,倆人行走在繁華的仁裕街上。

仁裕街上自然車水馬龍,物阜人豐。因為衣著光鮮者居多,兩人的打扮並未令人注目。倒是笑笑嬌美的面貌引得路過的人紛紛回頭,笑笑習慣了這種眼光,抬著驕矜的下顎,跟著影顏邊觀賞,邊駐足店鋪。

陣陣酒菜香撲鼻,兩人頓感飢腸轆轆。加上意興正濃,影顏讓隨從侍衛去馬車那邊等候,自己拉了笑笑進入一家上等的菜館。

早有酒保迎接兩位上樓,殷勤地迎進了一間精緻的雅間。笑笑一坐下,但見雅間靠窗的一面正對重樓巍峨的皇宮,遠遠望去,整座皇宮如同一幅錦繡,層層鋪開。

「真漂亮。」笑笑由衷道。

面對滿桌的美味佳肴,笑笑覺得影顏大方極了。抬樽酬酢交錯后,影顏的話就多起來:「龔笑笑,說實話,你那個姐姐會這樣帶你出來嗎?」

「她帶我?」笑笑哧的一笑,「別讓我背已經謝天謝地了。」

影顏嘖嘖道:「你們姐妹倆真的不同,瞧你笑笑姑娘一身豪氣,還真和你合得來。我跟你也沒什麼尊卑之分,我父親行伍出身,我小時候也是從貧寒里出來的。」

笑笑大受感動,連忙起身替影顏滿上:「娘娘不分貴賤,對奴婢這般客氣,奴婢在此謝過了。」

兩人又碰了,三杯酒下肚,影顏滿臉酡紅,盯著笑笑說道:「我這般樣子,其實長得不難看,要是有一雙小腳會更好。龔椰兒這走路的樣子,我就看著眼紅。」說完想站起來走幾步,又顯得吃力,只好重新坐定。

笑笑有點收束不住自己,說話亢奮輕狂:「我比她好看多了,我爹說了,我家肯定會出個貴人。」

「算了,龔椰兒已經是華能的妃子了,看她當得心安理得,你怕是沒指望了。」影顏說話有點不利落,舉著酒樽在笑笑面前晃著。

笑笑生氣了,酒勁一上,脫口道:「她哪當得心安理得?她每天想著她的夜公子呢。」

「夜公子是誰?……」影顏趴在了桌面上。

「夜公子……他究竟是誰啊……」笑笑兩眼迷茫地望著樓頂。她的雙手抱著圓潤平滑的肩頭,輕嘆一聲,垂下了頭,將身子舒適地蜷曲在茶椅上。

似乎有陣風起,雅間虛掩的門開了,一道影子直直地落在地面上。接著,門輕輕地闔上了,樓梯口輕緩的腳步聲響動,間雜著環佩的碰擊聲。

「客官請慢走!」樓下的酒保吆喝道。

笑笑回到楚香宮,椰兒第一次朝著她大動肝火。

「你這樣隨隨便便的出去,不知道姐多擔心你嗎?換了別人還好,偏跟那個影顏走,你到底想沒想過姐的感受?」

笑笑微微笑了下,緩緩道:「影顏有什麼不好?你別把自己的感受強加到我的身上。人家已經不計前嫌,還想明日請你去她院子里坐坐呢,你倒好,一副小雞肚腸……」

椰兒一瞬不瞬地定住她,突然伸出手來,顫抖著伸展在她的面前。笑笑一時愣住,感覺那一巴掌就要摑在臉上。只是一剎那,椰兒的手頹然放下了,而她清寒的眸中似有一道水波閃過,清晰可見。

旁邊的珠兒忍無可忍了:「娘娘深受影顏的傷害,差點丟了性命,影顏幾時過來賠個不是?連新王都是向著影顏,娘娘的心裡苦著呢。親妹妹也這樣,這比再受十次傷害還痛心!」

笑笑挑起長眉:「要你管?不就練練射箭,吃頓便飯嗎,何至於大驚小怪的?影顏已經說了,以後再不跟姐有什麼過節,你們不感謝我,還說我,真氣死人!」

「好了,你先去梳洗。」椰兒幽幽說道,「聞著一股酒味,也不知道到底喝了多少。」

笑笑朝珠兒得意地抬了抬下顎,出了卧房。

「娘娘,奴婢總感覺這次影顏安的不是什麼好心,當心笑笑姑娘受騙上當。」珠兒等笑笑一走,細細地想了一遍,提醒道。

椰兒的眼光一直落在瑣窗外,聽著珠兒說話轉過頭來,嘆息:「笑笑到底年輕事淺,不知道孰輕孰重,如此兇險的事,希望沒有下一次了。我倒覺得難為她的心思,或者她真的為我考慮,以後不用見到影顏怕成這樣了。」

說罷,輕笑了一聲。

第二日晚間,影顏果然派了兩名侍女來請。椰兒自然稱身子有恙不能去,可看見笑笑歡天喜地跟著侍女走了,又阻攔不得,心裡升騰著一股又一股難言的惆悵。

她深深地感受到,笑笑離她愈來愈遠了。

這晚的雲閣內,格外熱鬧,連華能也被影顏請來了。

雲閣的戲台設在荷花池邊,小而精巧。夏秋時節煙波碧水,清風送爽,而寒冷天四面罩起暖香帷幛,地坑加上四角的炭爐,更是溫暖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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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嫁梟妃,王爺難招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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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 言情穿越 落嫁梟妃,王爺難招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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