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4章 塵埃落定的案子
至於那件塵埃落定的案子曾經鬧的滿城風雨,牽扯到權傾天下的晉國公府,涉案之人是驍尉將軍府的秦二小姐。司馬家與秦家的天作姻緣一朝崩析,秦家柔善溫順的二小姐一朝殞命。
三年前的今天,是難得的良辰吉日。
秦花凌對鏡貼妝,臉頰緋紅心中歡喜,今天是她的大喜日子。所嫁夫君是朝廷倚重的權貴世家晉國公司馬岸之子司馬越秀。司馬越秀是朝廷新貴,論勢頭無人能及。父親司馬安是護國將軍,位居晉國公,屬一等公爵,母親出身京城世家燕府,姑姑是皇帝受寵的賢妃。
這一天是她日盼夜盼的一天。
秦晏凌依靠在門框上,看著妹妹暗自出神。十五年了,他謹小慎微的守護妹妹已經十五年了。十五年前,她的妹妹剛剛出生,母親將他叫到床前,拉著他的小手細聲叮囑。他還只是個五歲的孩子,轉身就忘得一乾二淨。只是下一刻再見到母親,她已經懸吊在自家房樑上,聲息氣絕做了孤鬼遊魂。
入殮時,府中長輩說,母親是為了保護秦家周全,才不得已孤身下赴黃泉。
秦晏凌這才絞盡腦汁回想母親臨終遺囑,只能記起分毫,並將它刻在骨子裡:一定要好好照顧妹妹,要讓她無憂無慮的長大,平平安安的嫁人。待妹妹年長一些,只是告訴妹妹母親是生她難產而死,各中詳情絕不對妹妹吐露分毫。
秦晏凌早已成年,也早已定下婚事,只是他曾立誓:不見妹妹出嫁絕不成家。家人拗不過他的固執,待妹妹出嫁之後再商量他的婚事。
一滴滾燙的淚珠滴落而下,秦晏凌生怕別人笑話男兒輕彈淚花,連忙轉身掩進門后,擦掉臉上的淚珠,故作輕鬆的跟妹妹說:「妹妹,今天真是艷光照人,連哥哥見了都好生喜歡。可惜是兄妹啊,要不然能白白便宜越秀那小子。」
秦花凌讓哥哥逗笑了,連忙起身向哥哥行禮,婉婉欠身,緩步向前,窈窕娉婷之態,眾人所見無不為之傾倒。她身著紅色絲質錦服,綉軟金戲水鴛鴦栩栩如生,腰中細帶綉黑字梵語,竟也不顯得突兀,反而相得益彰,錦衣華服的襯托下更顯身姿曼妙。
秦花凌天資聰穎,自幼習得琴棋書畫,三歲作畫五歲寫詩,能唱善舞,一曲琴音唱斷柔腸,一衣舞袖醉倒溫柔鄉。為此求親著絡繹不絕,就算不能攀親,也只求一見秦小姐芳姿。只是秦家小姐自娘胎始,已經與司馬家結下姻親。半月之前,秦小姐剛剛舉行了及笄之禮。司馬家怕夜長夢多,迫不及待的定下婚期於今日迎娶,好了卻一樁心事。
只是樹欲靜而風不止,塵埃未定,又起浮沉。
迎親的花轎前腳剛到了秦府,後腳京兆府尹孟昭就帶著官差包圍了將軍府,前來捉拿投毒害人的秦花凌。細問得知:羅坪村村民前來報案,親見秦家二小姐將數十隻千年老龜放生在羅坪村的上游,本是善舉也未曾過問。只是沒想到秦二小姐心腸歹毒,這數十隻老龜全都餵了劇毒。投入到上流河水中,沿河流而下,所有飲用這條河水的羅坪村的村民全都中了毒。一百多口人的村莊中毒的佔了七八成,大人的抵抗力強服藥醫治尚且沒事,小孩子抵不過毒物侵襲,已經有七個小嬰兒中毒去世了。羅坪村的村民聚眾在京兆府,要求府台大人緝拿兇手為往生者討回公道。
還未踏上花轎的秦花凌倒是先上了京兆府的囚車。京兆府尹孟昭辦案神速,當即開堂審理。秦花凌拒不認罪,認定有人栽贓陷害。卻有秦花凌的貼身侍婢秦芙出庭作證,受秦花凌脅迫用劇毒投喂千年老龜,並隨她放生在羅坪村的上遊河流。人證物證聚在,無從抵賴。當庭宣判,流放北境為營姬。
驍尉將軍秦琛忠厚純良,對此驚詫不已,又有妾室展如欣在旁挑唆,竟不知養了如此蛇蠍心腸的女兒。他悔恨不已又深感教女不嚴,親自向羅坪村的村民叩頭代女謝罪。
唯有秦晏凌對妹妹深信不疑,認為她不會做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可是他求助無門,恰巧與京兆府尹孟昭有些私交。孟昭託人帶了封密信,讓其在衙獄守衛鬆懈的時候,將妹妹救出遠走高飛。秦晏凌親信他人,當真帶人劫獄,將妹妹藏匿在城東的山坡上。這裡有間茅屋能有暫時容身之地,待天黑之後就將妹妹遠送千里之外。
可是還沒等到天黑,京兆府尹孟昭就帶人追到這裡,得到消息的司馬家父子也趕到這裡。秦晏凌與孟昭當面對質,才知是被人陷害,孟昭壓根未曾讓人私遞書信讓其劫獄。秦花凌千喊萬冤,可是百口莫辯。為了不連累哥哥,也為了自證清白,不得已自絕於懸崖,縱身跳了下去。
秦晏凌劫囚本該受流放之罪,可是他替洛王出了降敵良策,被洛王收入麾下。只是自此之後再無建樹,每日沉溺煙花酒~色,靠賭博度日,日漸消沉萎靡不振,再也不是當年英姿奮發的少年將軍。原本定好的親事也被退婚,做起了孤身一人的醉生夢死的日子。
「哥哥有些憔悴了。」秦花凌已經站到懸崖邊上,看著曾經縱身躍下的深淵,已經再無當年的痕迹。在回頭看到哥哥滿臉的胡茬,很是心疼。
「我沒事。」秦晏凌輕描淡寫的繞了過去,然後追問:「妹妹當年是怎麼逃生的,這三年又去了哪裡?回來有什麼打算?」最後一句話問的明顯底氣不足,秦晏凌當然知道,回來自然是要尋仇。
「忘了跟公子自我介紹,我叫黎殊兒,江邑人士。自幼練習舞蹈稍有出色,奉皇後娘娘之命進京獻藝。秦公子,有禮了。」黎殊兒並不正面回答哥哥的問題,而是做了自我介紹。言下之意再明白不過,她是以黎殊兒之名進京,她是不打算和秦晏凌相認了。
秦晏凌聰敏過人明白妹妹的意思,立即還禮:「姑娘,在下秦晏凌,出身京城長在京城,父親是驍尉將軍。目前投身洛王麾下,做一可有可無的差事,請多多指教。」
「哥哥沒變,深知我心,還是跟以前一樣機智過人。」黎殊兒淡淡的笑著,剛才的嚴肅表情一掃而光。
「可是你變了。」
「是,我是變了。可是對哥哥初心不變。」
黎殊兒說完就回到墓碑前深深鞠了一躬,這是給自己的敬意。自她踏入京城故土的那一步起,復仇的火焰便熊熊燃燒。然後她又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秦晏凌,便轉身離開。這就意味著這一次的兄妹見面將成為絕筆,日後再見便是陌路,甚至可能是對手,別人眼中的對手。
秦晏凌再見一眼黎殊兒,剛一見面就要分道揚鑣。落日餘暉灑下黎殊兒漸行漸遠的背影上,看著好生傷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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