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到底誰不懂規矩
對於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郭少陽至今記憶猶新。
當時,董軍似乎也感覺到氣氛有點不對勁,他一拍桌子說:「大家今晚怎麼都死氣沉沉的?我來跳段舞助助興怎麼樣?」同伴們立即拍手叫好。
於是,董軍就跳了一段《大風》舞,「大風起兮雲飛揚」——董軍就像一位秦國的猛士,突然穿越時空出現在這個小小的舞池裡排兵布陣,奮勇殺敵,前仆後繼,死而後已。那氣勢,那精神,不時贏得了大家熱烈的掌聲。
潘強看得似乎有些臉紅了,他也想給大家露兩手,就拿起話筒唱起了《從頭再來》。「昨天所有的榮譽,已變成遙遠的回憶......」就開頭這一句,已經讓在場的人都大吃了一驚,大家懷疑是不是迪克牛仔本人到這裡獻藝來了。那嗓音,那聲調,簡直跟原唱相差無幾。
一曲終了還不過癮,於是又唱了一首郭峰的《甘心情願》:「......和你朝朝幕幕永相隨,為你甘心情願付一生——不後悔!」聲情並茂,讓大家見識了什麼才是真正的模仿,而這首歌正好唱到了郭少陽的痛處。
很快歌舞廳又趨於了平靜,大家又坐在一起喝起了悶酒。「借酒消愁愁更愁」——一位女士喝到傷心處不由失聲痛哭了起來,任憑旁邊的先生怎麼哄也哄不歡喜。
觸景生情,潘強那一撥客人也凄凄楚楚,唉聲嘆氣了起來。不一會兒,潘強跑過來對少陽說:「我大哥今天晚上心情不好,你找一個妹子來——要漂亮一點的,讓她陪我大哥解解悶,跳跳舞什麼的。」於是,少陽趕緊到曹姐辦公室,從抽屜里取出通訊錄,挨個兒給小姐打電話。
二十分鐘后就有一個小姐主動找上了門來。少陽趕緊把人領了過去,潘強看了一眼似乎很滿意,不過卻先讓她到吧台那邊去等一會兒,他要和大哥說幾句話,完了再叫她過去。
昏暗的霓虹燈下,郭少陽不禁上下打量起這個秀麗端莊的女人來,她中等身材,二十五、六歲,眼睛大大的,穿著正派,儼然一副大堂經理的模樣,怎麼看也不像是一個坐台的小姐。
少陽有點懷疑,曹姐是不是把那個良家少婦給請來了,然而她又絕非是那種只會洗衣做飯給孩子餵奶的女人,她身上蘊藏著一股一般女性少有的氣質,她看上去似乎有那麼一點點自卑,可骨子了分明又流露出一種神聖不可侵犯的東西。直到她坐立不住,拿起話筒唱了一首《舞女淚》,郭少陽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她就是那種只陪唱歌、陪跳舞、陪喝酒不陪睡覺的純粹的舞女,俗稱三陪。她們迫於生活的無奈,不得不跟那些醜陋的男人摟摟抱抱,不得不把自己的人格泡在酒杯里。
或許是她迷人的身段吸引了董軍的那顆眼球,或許是她甜美的歌喉打動了董軍的某根神經,他便徑直走過來邀請她說:「大妹子,可以跳個舞嗎?」見她猶豫,董軍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直接上手硬要拉她去跳舞。
少陽趕緊陪笑道:「哥,實在不好意思,她是那桌客人叫來的。」
董軍把眼一瞪說:「啥意思,他們付過錢了嗎?」
聽少陽說他們還沒有付錢,董軍就從錢包里掏出一百元,狠狠地拍在吧台上說了句不用找了,就拉著小姐去跳舞了。
少陽還在為難,正不知該怎麼向那桌客人交代,潘強已經跑過來興師問罪了:「你不是給我叫的人嗎,怎麼跟別人跳舞去了?」
待郭少陽說明情況,潘強不由火冒三丈:「媽的,有錢了不起啊,凡事得有個先來後到吧。」
潘強雖然個子小,但他的脾氣卻一點兒也不小。他黑著臉徑直走進舞池裡,二話不說就把小姐往他們那邊使勁兒拉。
「嗨嗨嗨,我說你幹什麼?幹什麼?沒看見我們正在跳舞嗎?」董軍一把推開了潘強,潘強理直氣壯的說:「你說我幹什麼,你不知道她是我們叫來的嗎?」
「你們叫來的咋了?凡事得有個先來後到。」董軍沒好氣的說。
「啥——,你也知道先來後到啊!那誰先來,誰後到啊?」潘強仰望著董軍,他覺得眼前這個瘦長瘦長的男人特別搞笑,就他也配說什麼先來後到!
「我已經付過錢了,當然是誰先付錢誰先來。」董軍很不屑的說。
「付過錢怎麼了?你懂不懂規矩?」
「到底誰不懂規矩啊?」
董軍和潘強都瞪直了眼睛,像兩隻鬥雞似的,惺惺的盯著對方。同行的朋友們也不去勸架,他們一邊喝酒一邊看著他倆在那裡爭吵,心想著難得遇見這麼滑稽的場面,大家都想看看這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為了一個舞女而爭風吃醋的男人最終將如何收場。
「算了算了,我不跟你這武大郎說了,傳出去讓人笑話。你們先跳吧,跳完了我再跳。」董軍說著就轉身去跟朋友一起喝酒去了。
潘強在舞池裡傻站了一會兒,越想越生氣,就跑過去用手指著董軍的鼻子說:「你剛才說什麼來著?你把你剛才說的話再重複一遍。」
董軍把剛剛端起的酒杯往桌子上狠狠一擱,冷冷的說:「你是不是沒事找事啊?我剛才說你武大郎你想怎麼著啊?」
「怎麼著——」潘強冷笑一聲說:「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你剛才罵我武大郎你說怎麼著?」
「我罵你武大郎怎麼了?你本來就是個武大郎,說不定你還不如武大郎呢!」董軍根本就沒把潘強放在眼裡。
「你他媽的欺人太甚,你信不信我一瓶子砸死你個王八蛋。」潘強忍無可忍,就順手抓起桌子上的一個啤酒瓶,做出了打人的架勢。
潘強本來只想拿啤酒瓶嚇唬嚇唬董軍的,可沒想到董軍那小子不識時務,他見潘強握著酒瓶遲遲不敢下手就主動把腦袋伸了過來說:「怎麼著?想打架啊?活的不耐煩了是吧?那就往這裡砸,看準了,往這裡砸,不砸你就不是男人,不砸你就不是親娘養的。」董軍說著就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腦門子,他忘記了兔子急了也會咬人。
「你他媽的欺人太甚!」潘強怒不可揭,他掄起酒瓶就砸了下去。
董軍一聲慘叫,腦袋瞬間血流如注,經醫院搶救無效死亡。九重天隨即被公安機關勒令停業整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