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七章 不仁不義
余美人由於什麼也看不見，完全不清楚時間的流逝，只是默默地等在原地，眼睛宛若被火燒了一般疼痛，但比這身體疼痛更難熬的，是精神的痛楚。
她要時時刻刻提心弔膽，擔心趙亦鈺又會使出別的手段折磨她。
由於看不見了，所以她的聽力變得出奇得好，她聽見窗欞中響起了一陣風聲，不由微微一怔，忙仔細聽著。
有人輕手輕腳地落了地，動靜並不算太大。
「是誰？」她心中一慌，暗暗想到會不會是趙亦鈺派來殺她的人？
但她細細一想，又覺得不太可能，畢竟趙亦鈺要想動手，可以光明正大地動手，如今趙亦鈺是西秦的最高統治者，還有誰能說什麼呢？
「我是來救你的。」夜無道。
余美人聽著這聲音，只覺得陌生，但她此刻什麼也看不見，也不可能確認此人的身份。
她試探性地道：「是公子讓你來救我的？」
夜無點了點頭，「沒錯。」
門外的趙亦鈺不由蹙了蹙眉，余美人口中的這個公子究竟是誰？是歐陽晏楚，還是那個預言家？
她屏息，繼續聽著門內的動靜。
「是公子派我來的，請你馬上和我一起離去！」
「我不認識你，也沒聽過你的聲音！」余美人暗暗懷疑。
趙亦鈺早就料到余美人會有所懷疑，所以提前給夜無安排好了說辭，夜無在腦海中隨便想了一下，便開了口。
「公子手下這麼多人，你怎麼可能每個人都認識？」
余美人點了點頭，「說的也是。」
「你沒有把公子的信息說出去吧？」夜無繼續道。
余美人忙搖了搖頭，「你放心，我什麼話都沒說。」
夜無笑了笑，余美人只聽見長劍出鞘的聲音，不由心頭一冷。她感到那冰冷的劍刃抵在她的脖頸上，只要在深入幾寸，她就會身亡。
「你……你這是做什麼？」余美人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
夜無聳了聳肩，道：「實在抱歉，我也不想殺了你，但是你現在被趙亦鈺抓了，難免會暴露出我們的行蹤來，為了防止公子的身份暴露，所以他只能下達這樣的命令，希望你能明白！」
余美人不可置信地搖了搖頭，她雖然心裡早就覺得公子會派人將她暗殺了，但她還是抱了一絲希望的，但是……但是……
她想哭，只是眼淚無法掉落下來，只得緊緊攥著手心，渾身不住地顫抖著。
「我如果說了一點兒對公子不利的話，就不會被折磨成這個樣子了！公子他……他為什麼不相信我！我要見他！」
「很抱歉，公子他不想見你。」夜無道。
余美人發瘋似的搖著頭，整個人處在崩潰的邊緣，「他竟然如此不相信我？我什麼都不會說出去，為什麼……為什麼他要這麼對我！」
余美人只覺得悲痛欲絕，她是那麼信任他，那麼喜歡他，所以才答應了幫他辦事，賭上了自己的性命，就為了幫他實現抱負，可是卻沒想到，他是這樣一個忘恩負義，過河拆橋之人！
「只有死人的嘴才是最嚴密的！」夜無舉起長劍，佯裝要了結餘美人的性命。
只聽這時，宮門被一把推了開來，瞬間屋內湧來一陣不暖不冷的風。
「你是誰？」趙亦鈺盯著夜無，怒目而視。
夜無微微有些無語，這趙亦鈺可真夠敬業的，余美人明明什麼也看不見，趙亦鈺仍然要求她自己的表情如此到位。
按照劇本，夜無拔腿就跑，長劍哐當一聲摔在了地上。
趙亦鈺將余美人的穴道解開，余美人一下跌倒在了地上，雙手握拳，捶打著地面，哭聲震天。
「騙子！我沒有想到……他竟然要派人殺了我！那些海誓山盟，竟然全部都是假的！」
趙亦鈺微微眯了眯眸子，淡淡揚了紅唇。她不知道余美人口中的那個「他」是誰，但她卻清楚那個人並不是真的愛余美人，若是他愛余美人，就不會讓余美人冒險來做這些事情了。所以那個人早晚會讓人來殺了余美人，她不過是先一步找夜無演了場戲罷了。
趙亦鈺道：「他派人來殺你也是必然的，只有死人的嘴才最嚴密了，不是嗎？」
「為什麼……」余美人喃喃道，「為什麼……會這樣呢！」
「很簡單。」趙亦鈺微微揚了眉目，「他不信任你，他一直都在利用你。」
余美人苦澀地笑了笑，心變得越發冷硬了起來。
既然他不仁，那就休怪她不義了！
趙亦鈺看著她的表情，知道自己的計劃已然成功了，不由揚了揚紅唇，淡淡一笑。
「既然如此……我也沒必要幫他藏著掖著了！」余美人道，她「看」向了趙亦鈺去，「我告訴你實情，你能恢復我的視力么？」
趙亦鈺幽幽一笑，「當然可以。」
余美人攥了攥手心，身體微微有些顫抖，但整個人卻平靜了下來。雖然他要殺了她，可是她這時候卻仍然不忍心……
她深吸了一口氣，想到她自己如今身負傷痛，目不能視，根本沒必要再為他遮掩了！
她道：「不知道女皇您可不可以再給妾身安排一條後路？」
趙亦鈺凝視著她，這個余美人不蠢，而且相當聰明，不僅能割捨掉不需要的感情，而且還能在這麼快的時間內為自己做打算。
「當然可以。」趙亦鈺道，「只要你別耍花招，將所有事情和盤托出。」
余美人扯了扯嘴角，笑容比哭還要難看，「妾身都成這個樣子了，還能耍什麼花招？肯定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不過女皇您也不要對妾身抱什麼太大的希望，因為公子告訴妾身的事情也不多，現在想想，他似乎是刻意在瞞著妾身。」
沒有關係，趙亦鈺揚了揚唇角，只要余美人說出一個點來，她就能順著這一個點，找到一個面。
余美人咽了口口水，艱難地開了口，聲音微微顫抖，「實際上，這一切全部都是顧維的兒子，顧澤命令我做的！」
顧澤？趙亦鈺不由蹙了蹙眉，覺得萬分詫異。
她想了很多可疑的人，卻沒想到這指使余美人的竟然是顧澤！她與顧澤只在散里、輕眉的滿月酒宴上有過一面之緣，基本她對顧澤沒什麼印象。
顧澤為何要殺了太后？太后的存在對顧家人明明更加有利。她心中的疑團越來越大，眉頭越蹙越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