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春宵一夜
〔1〕
許夫人察覺出顧從貞的不對勁,側頭關心問顧從貞,「從貞,你今早上哪兒去了?」
顧從貞出神盯著桌面,並沒有聽見許夫人的問話。
白婧芫不得不伸手微推了推顧從貞,湊近顧從貞耳邊小聲提醒道,「從貞,母親叫你呢。」
顧從貞這才回過神來,「啊?啊?」轉頭看著許夫人,尷尬笑著認錯,「許媽媽,從貞錯了。」
許夫人只是淺笑著,並沒有責怪顧從貞。
「母親問你,早上去哪兒了?」白婧芫重複許夫人的問題,又添補了句,「我適才去客房找你,沒找著你。」
顧從貞看著白婧芫,怔住,一時間不知如何作答。
寧源笑著接過話去,替顧從貞解圍道,「我適才在往偏院去的小徑出口碰見的從貞。想來是去找友雙了吧?」
顧從貞僵硬著脖子,心虛地看了眼寧源,然後笑道,「啊,是啊。我去找友雙來著。一會兒要去學校,擔心她沒起,去叫她呢。」
白婧芫寵溺笑著看著顧從貞,伸手替顧從貞夾了根油條,「瞧瞧你,昨天玩得累了吧?看這樣子便是走神睡覺呢。」
顧從貞笑著低下頭去,道歉說道,「叫司令和夫人擔心了。」
許司令爽朗笑著,「一會兒叫車送你們去學校,在車上也可打盹兒。」說著想起寧源來,又安排道,「琢城要送婧芫。寧源便跟著從貞她們罷。」
聽見許司令這番話,管家便默默走開,去安排車輛送顧從貞和許友雙。
寧源和顧從貞都怔了一怔。寧源婉拒道,「謝過司令。不過我向來是走路去辦公廳的。」
許司令笑道,「許家不比得寧家,距辦公廳近。若是你走路去,遲到可不怨我。」
許司令這番話,讓寧源不好拒絕,只得硬著頭皮應下來。
吃過早飯,寧源和顧從貞坐在車裡,等著許友雙。
寧源坐在副駕駛的位置,側著頭欲言又止好幾次,終於整理好話語,「從貞,我......」
很明顯顧從貞不想搭理寧源,寧源剛開口便被顧從貞語氣生硬地打斷話,「我不想聽,別跟我說話。」
寧源怔住,只得閉上嘴,不再說話。
一旁坐著的許家的司機,看見寧源丟臉的模樣,到讓他覺得尷尬,只得轉頭看著車窗外,裝作毫不知情。
不多時,許友雙便來了。招呼過寧源便坐上後座,親密挽著顧從貞的手臂。
看見顧從貞的表情僵硬不對,側頭關心道,「從貞,這是怎的了?瞧著誰惹了你似的。」
顧從貞只託辭道,「哪有人惹我?不過是昨夜裡沒睡得好罷了。」說著,將手臂從許友雙懷裡抽出來,「別擾我,讓我睡會兒。」
許友雙撇嘴,知趣地不再跟顧從貞說話。
〔2〕
私立漢口文匯女子中學大門前,此刻正值上學期間,學生來來往往多。
許友雙正禮貌跟汽車上的寧源告別,顧從貞卻面無表情轉身走了。明顯是與寧源有過節,要叫寧源難堪。
「寧公子,這......」許友雙看著顧從貞遠去的背影,尷尬笑著看著寧源,不知所云。
寧源也看了眼顧從貞的背影,孤獨又驕傲,無奈笑著,「你且去吧。我就走了。」
許友雙欠身行禮后,小跑著追上顧從貞。拉著顧從貞的手腕,稍有些斥責道,「從貞,你做什麼呢?怎麼這麼沒禮貌?」
顧從貞往日里那麼注重禮節,此刻卻不顧禮儀讓寧源難堪。許友雙自然就看出來兩人之間的隔閡和不對勁。
顧從貞用力甩開許友雙的手,不耐煩沖著許友雙大吼道,「別碰我。」
許友雙瞪大眼睛盯著顧從貞,愣怔不知所措。
顧從貞也反應過來,知道自己失禮,語氣柔和下來,跟許友雙道歉,「友雙,求你了。讓我自己一個人待著罷。」說完,便自顧自走了。
許友雙看著顧從貞的背影,落寞。不由得開始好奇顧從貞與寧源兩人之間,一夜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教室里,顧從貞一個人坐在教室最後面,無精打采趴在桌上,也不跟人說話。連先生問候是否身子不適,也裝作聽不見不回答。
「先生,從貞昨天傷風,今日還燒著呢。」許友雙替顧從貞解圍道。
「那便回去歇著吧,身子要緊。」先生關切地說道。
許友雙便起身走向顧從貞的座位,將顧從貞扶起來。
顧從貞先是躲避許友雙,卻聽見許友雙小聲說,「從貞,我是當真擔心你。我們出去說說可好?」
然後便任由許友雙攙扶著自己,走到學校圖書館後面小花園處。此處夏日裡鮮少有人來,只有她們兩人坐在石階上。
許友雙右手放在顧從貞的後背上,左手握著顧從貞的雙手,側頭關心詢問道,「從貞,你與寧公子究竟發生了何事?你這樣叫我看了,好生心疼。」
聽見許友雙這番話,顧從貞鼻尖一酸,眼角開始有淚水滲出來。「友雙,謝謝你。我沒事。」對自己與寧源的事情隻字不提。
許友雙見顧從貞哭了,急忙伸手抱住顧從貞,「別哭呀。」然後捎帶著哭腔安慰顧從貞,「你這個樣子,旁人看了也知道是難過。有何難事,你且說出來,我為你想法子,我們一起解決可不好?」
顧從貞的眼淚嘩嘩往下流,浸透許友雙的淡藍色學生裝。
許友雙仍是不停緩緩拍打著顧從貞的後背,嘴裡說著安慰顧從貞的話。或者是,讓顧從貞卸下防備的話。
良久,顧從貞才停止哭泣,啜泣著放開許友雙。哭紅的一雙杏花眼,抬眼便看見許友雙也是一雙哭腫的雙眼。「噗呲」笑出聲來,「傻友雙,你哭什麼?」說著,掏出懷裡的手絹,替許友雙擦拭淚漬。
許友雙也跟著笑起來,稍有些非難道,「我擔心你,急哭的。」
〔3〕
「友雙。」良久,顧從貞正色看著許友雙,緩緩開口,打算跟許友雙說明事情緣由。因為擔心她而急哭的許友雙,顧從貞選擇相信她。
「恩。我在呢。」許友雙輕聲回答道,伸手握住顧從貞的雙手,讓她安心。
「我,我今天早上。」顧從貞說著,又哭起來,抽搐著吸氣說不出話。
許友雙急忙抱住顧從貞安慰道,「不急。等你準備好了再說。我一直都陪著你。」
顧從貞微微點頭,整理好后推開許友雙,重新開口道,「我,我和寧源哥。」說起寧源,眼淚又不聽使喚流下來。許友雙無奈,只得拿出手絹替顧從貞擦眼淚。
顧從貞繼續說著,「我們兩個,在一張床上。」
許友雙替顧從貞擦眼淚的手僵住,她自己也愣住,反覆思量后開口跟顧從貞確認問道,「你和寧公子......」
聽見顧從貞哇哇哭起來的聲音,當即便猜到了。擁抱顧從貞,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安慰道,「想來是寧公子昨夜裡喝多了,走錯房間了罷。」
顧從貞哭著直搖頭,難以啟齒她和寧源,昨天夜裡發生的事情。
「從貞,寧公子怎麼說?」許友雙擔心問道,「可說了嫁娶之事?」
顧從貞搖頭,「我,我不喜歡寧源哥,我不要嫁給他。」
許友雙自然也理解顧從貞,她對許琢玉的心意,許友雙都看在眼裡。可是如今顧從貞已經不是處子之身,她身為許家人,如何能眼睜睜看著許琢玉吃虧呢?
「可是從貞,如今你們兩個……」許友雙欲言又止,怕說下去惹得顧從貞怒了,只得閉了嘴。
顧從貞見許友雙不說話,稍有些急切,跺著腳問道,「友雙,你說我怎麼辦呀?總不能就這樣將琢玉哥,拱手讓給蘇芸吧?」
許友雙聽見顧從貞提起蘇芸,便想起昨天她問母親的事情,又心生歪心思。
「從貞,你喜歡二哥對不對?」許友雙問道。
顧從貞點頭。
「那我們便不告訴二哥,你與寧公子的事情。」
顧從貞驚愕看著許友雙,「可如此,新婚之夜他也會發現的。」
「且聽我說。如今要讓蘇芸知難而退可不是?」顧從貞微微點了點頭,許友雙開始誘導顧從貞,「昨天我回去問過母親,說是蘇芸求她幫忙,把長沙蘇家老宅贖回來。」
顧從貞不明所以盯著許友雙,「然後呢?」
「自然是你搶先買過蘇家老宅來。如此,她便只有來求你。」許友雙開始為顧從貞出謀劃策,「你便有籌碼要挾她,讓她離開二哥。這樣一來,二哥不也只能歡喜你?」
顧從貞似懂非懂點點頭,覺得許友雙說得在理,卻又愁眉起來,「但我哪裡來的錢財人脈去買長沙的宅子?」
「你沒有,寧公子有呀。」許友雙提醒顧從貞。「寧公子有擔當,如今又與你有關係,你去求他,他自然也肯。」
顧從貞難為情道,「可寧源哥知道蘇芸是琢玉哥歡喜的,哪裡會願意這麼一點小事,冒著得罪琢玉哥的風險?」
許友雙嗔怪看著顧從貞,「你就不能留些心思?動動腦子,不告訴寧公子,可不就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