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欲竊情報
〔1〕
咸寧市桂花鎮，位於咸寧市東南面。原設有國軍守衛咸寧的一個關卡，現已被日方佔領，作為此次日方進攻咸寧的大後方。自被日方佔領后，桂花鎮已沒有國人的身影，無論何處都是日方小隊緊鑼密鼓地巡邏著。
鎮長村委的辦公樓落在蓮台山西北面。說是辦公樓，不過是舊時建的一層高土樓，先已被日軍情報處徵用。辦公樓西對面百米來處是一座兩層高的茶樓，經歷一趟日軍的襲擊，一樓的隔扇門有兩扇已從門框中脫出來，斜靠著另外兩扇門。另外兩扇門也是千瘡百孔，好些子彈穿過留下的孔洞。二樓的木框窗也有幾扇不得倖免，所幸窗戶完好，並無大礙。
許琢玉一行人這半個多月以來，便是棲身此處。好幾次日軍地毯式搜索，好在提前察覺分散行動，才算是躲開了。
自偷走日軍的密碼本后，這麼幾天來，許琢玉領著特訓隊一直致力於搜尋日軍情報人員的檔案歸置處。直到昨天夜裡，一名特訓隊員姜慶說是好像發現了檔案歸置處。今夜凌晨近四時，吳哲和姜慶前往確認后回來。
茶樓二樓點著一隻蠟燭，搖曳著散出昏黃的微弱的光線。許琢玉站在窗后觀察日軍巡邏隊，聽見動靜轉身收拾槍支彈藥，簡短問道，「是否？」
吳哲雙手叉腰，調整呼吸點頭道，「是。」說著將後背藏起來的一份文案遞給許琢玉，「房間裡面有間小暗室，書柜上全是這樣的文案袋。」
許琢玉接過來看，文案袋上用日語醒目寫著「就第五師團攻打咸寧城軍隊部署方案」。許琢玉嘴角揚起問道，「你會日語？」
吳哲莫名看著許琢玉，微微搖了搖頭。
許琢玉努了努嘴笑道，「不錯，軍隊一定需要。」隨後順手將文案放在身邊的案桌上，「所有人，檢查裝備。」
「營長。」一邊坐著負責發送接收電報的隊員黃永年，取下戴著的耳機，轉頭叫了聲許琢玉。「總部發來電報。」
許琢玉一面裝備手榴彈，一面說道，「拿給我看。」邱承臻直接跟許琢玉率領的特訓隊聯繫，為了保證特訓隊的安全，以防日方截獲破譯，故而原用語言用的是德語，整個特訓隊只有許琢玉一人看得懂。
許琢玉看完邱承臻發來的電報，低頭沉默片刻。
「營長，總部怎麼說？」吳哲見許琢玉的臉色不是很好看，忍不住開口詢問。
「師長下令，特訓隊已完成擾亂敵軍視線的任務，即刻撤離。」許琢玉右手掩面，擦了擦臉上沾著的灰土，左手將電報放在蠟燭上燒成灰燼。
其他隊員都看著許琢玉默默無言。他們為了打探日軍情報人員檔案歸置處，在敵人眼皮子底下潛伏這麼些天，如今正打算動手之際，卻接到撤離的命令。
「怎麼都不說話？」許琢玉低頭看著變成灰燼的電報紙問道。
「營長，自竊取密碼本后我們還沒做別的事情，這才剛打探到檔案歸置處。」姜慶瞥了眼周圍站著的幾位沒精打採的隊員說道。
許琢玉左嘴角微揚起，抬頭看著姜慶問道，「怎麼？不把我們幹掉的那些個鬼子情報人員放在眼裡？」
姜慶撇了撇嘴，欲言又止。
吳哲看了眼姜慶，接過許琢玉的話來說道，「營長，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我們此番有機會將潛伏在我軍的特務一網打盡，為何要放過這大好機會？」
許琢玉聽聞，嘴角揚起露出笑容來，「這麼說，你是要違抗軍令呀。」
吳哲聽見許琢玉這麼說，也努了努嘴不再開口。
許琢玉目光掃視被電報淹沒激情的幾位隊員，而後轉身繼續裝備手榴彈，「遵守命令撤離的，即刻出發前往橫水溝鎮。留下來的，跟著我去完成潛伏多日的任務。」
許琢玉的話音剛落，吳哲率先笑起來，「營長，你嚇死我了。還以為當真要處置我呢。」轉而繼續裝備彈藥。
其他隊員也紛紛表示，要留下來把任務做完，雖然此去兇險。
〔2〕
許琢玉對特訓隊員的應答很是滿意，轉頭問吳哲，「我剛才看了看，可是又增派了軍隊把守？」
吳哲點頭，拿出辦公樓院落的平面圖，「看樣子又增了一個中隊把守。巡邏的共有六個小隊，只在院內巡邏，每個小隊十人，來回巡邏一圈的時間是二十分鐘。」說著，指著院落平面說道，「門前站崗兩人，門後有六人，各配三八式步槍。辦公樓上有兩個暗哨，機關槍。」
許琢玉點頭，接過吳哲的話，叮囑道，「我們只能利用兩個巡邏小隊的空檔時間潛入辦公樓。」許琢玉手指著院落的西南角，「我們從這裡進去。加上探照燈，也就是說，我們只有四十五秒的時間，從翻圍牆到進入辦公樓。」
許琢玉抬眼掃了眼隊員，繼而開始分配任務，「姜慶和我進入辦公樓，胡安和熊文在西南角埋伏隨時準備接應，黃永年和冉衛留守收拾東西，等著我們出來，胡安發信號即刻撤離。其餘人，就近散開找制高點，以防我們被發現。一旦交火，我需要你們首先端掉探照燈和兩個暗哨。如果交火，日軍增援會在兩分鐘之內趕到，所有人不許戀戰。」
許琢玉一口氣說完，看著特訓隊隊員問道，「清楚了？」
「營長，為何不用前幾天的方法混進去？反正你也會日語。」姜慶問道。他們前幾次行動，都是穿著日軍的軍裝，許琢玉拿偽造的軍官證矇混過關的。
「如果我沒猜錯，剛才日落時分來的那位軍官，是來下命令，夜裡除了情報處處長一概不許進。我們不能冒這個險。」許琢玉一邊說一邊轉身拿過吳哲和姜慶順手帶回來的文案，「又是增員又是禁令，想來是已經發現密碼本丟失了。」
許琢玉將文案遞給吳哲，吳哲盯著許琢玉，明白許琢玉的意思，「營長......」
「你即刻出發，帶著文案返回駐地。」許琢玉打斷吳哲的話，不容吳哲反駁。「文案至關重要，咸寧之役成敗在此。」
吳哲堅定地看著許琢玉，不敢接過文案來，有力地跟許琢玉敬軍禮，「營長，吳哲請求參與此次行動！」
許琢玉看了眼吳哲，毋庸置疑道，「這是軍令！」
吳哲無奈，不得已接過文案接受命令。「一定安全送回駐地！」而後又跟許琢玉握手，「營長，保重！」
〔3〕
日軍情報處辦公樓院落西南角，姜慶等三人各自找了掩藏點躺著，等著靠著圍牆站著的許琢玉的命令。
等著探照燈一過，許琢玉探頭往院落里快速看了眼，又側耳貼著圍牆聽腳步聲，雙眼盯著右手手錶上的時間，估摸著巡邏隊的空檔時間。
正要給躺著的姜慶手勢，西面卻突然來了兩個日軍士兵，走起路來搖搖晃晃，手裡還握著日本清酒的瓶子，沖著許琢玉用日語大喊，「誰偷偷摸摸地在那裡？！」
姜慶等三人也聽不懂日語，只聽見日本兵大喊，還以為被發現了，就要起身開戰，好在許琢玉反應及時，趕忙迎著兩個日本士兵走上去，路過姜慶等三人掩藏的地點，小聲說道，「沒有我的指令不許開槍。」
許琢玉走近了看，兩個日本士兵皆是少尉軍銜。點頭哈腰90度鞠躬用日語回答道，「兩位長官，我剛方便呢。長官這是去哪兒呢？」餘光看向身後辦公樓門口處的守衛，那兩名站崗的警惕看著許琢玉這邊，明顯已經起了疑心。
那兩名日本士兵看了眼許琢玉，其中一名醉意濃濃指著許琢玉笑起來，趾高氣揚說道，「我們去哪兒，也是你問的？」
「我看兩位長官醉了，想著送兩位長官回去，這才問話。」說著，就伸手扶住將要倒下的一名少尉。
另一名少尉喝得酩酊大醉，眼都睜不開，眯著眼睛看了眼許琢玉，滿意點了點頭，「年輕人，不錯。以後有的是前途。」
許琢玉點頭哈腰連忙道謝，「兩位長官，那邊戒嚴了，這邊回吧。」說著，領著兩名少尉穿進小巷子里。等著許琢玉處理好這兩名少尉，再看時間，已是四時半。離破曉之時，不過半個小時。
時間緊迫，許琢玉還得從後面繞回去，以防再引起門口站崗的守衛的疑心。正好回到院落西南角，卻聽見巡邏隊清晰的腳步聲。這明顯是院落外面的聲音。
正想著就近找個隱藏點，卻聽見一聲清脆的鳥叫聲。尋聲望去，只看見一頂瓜皮帽。小步跑過去，果真是姜慶等人。
「營長，你可算回來了。」姜慶壓著聲音說道。
「怎麼突然增設了巡邏隊？」許琢玉看著院外走過的巡邏隊問道。
「我哪兒知道？」姜慶說道，「剛剛來了個日本軍官，然後就這樣了。」
見許琢玉默默無言，胡安壓著聲音問道，「營長，我們還進不進了？」
許琢玉看著突然增設的巡邏隊，想著定是有消息泄露，當機立斷道，「任務取消，所有人撤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