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遺計
柳淵緩緩推開了驚鴻殿硃紅色的大門,映入眼帘的是正在撿銅盆的秋賀狄。
「賀狄。」柳淵輕輕喊了秋賀狄一聲。秋賀狄聞聲轉過了頭,看向了驚鴻殿門:「娘娘。」卻不知手上一松,剛撿起的銅盆又哐當一聲掉落在地上。
秋賀狄看著柳淵微笑道:「娘娘您回來啦~」
「嗯。」柳淵緩緩點了點頭,走進了驚鴻殿。秋賀狄也連忙去撿掉落在地的盆子,希望不要露出什麼破綻才好。
正當秋賀狄準備撿銅盆之時,柳淵已站到了他的面前,秋賀狄緩緩抬起頭看向柳淵問道:「娘娘還有什麼事么?」
「你怎麼了?」柳淵蹲下身看著眼前的秋賀狄,剛進殿門的時候,柳淵就覺得秋賀狄神情有些不太一樣,而且動作也遲緩了不少。
「啊…娘娘多慮了,屬下沒事。」秋賀狄生怕露了餡兒連忙拾起銅盆便要離開,卻被柳淵一把抓住了手腕,這一抓倒不要緊,可秋賀狄嘴裡卻發出的一絲悶哼聲被柳淵聽得一清二楚。
秋賀狄本以為柳淵還有話交代,卻不料柳淵對他說了一聲:「疼么?」
柳淵微皺眉頭看著眼前目光有些閃躲的秋賀狄,想必是那兩個小婊砸為了出氣才欺負秋賀狄的吧!哼,老子的人也敢動,那老子定讓那兩個小婊砸好好感動感動!
秋賀狄搖了搖頭,說道:「沒什麼,屬下只是不小心弄傷了手,所以才有些……」
未等秋賀狄說完話,柳淵便鬆了秋賀狄的手,而後對著秋賀狄說道:「你跟我來。」
秋賀狄先是一愣,而後應道:「是。」他不知道柳淵是何原因發覺了他的破綻,也不知柳淵又要帶他去何處。
說實在些,主子的心思,他又怎麼敢去猜?
柳淵輕輕推開了寢殿的門,剛推開門,一陣淡淡的茉莉花香撲鼻而來。放在桌上的香爐還殘留著一點未燃盡的茉莉香。
不過茉莉香味雖說好聞,可畢竟比不上真正的茉莉花香,加上屋裡緊閉了太久,這茉莉香味不免太過濃重,柳淵索性打開了所有能打開的窗戶,這才覺得好受了些。
柳淵推開了最後一扇窗,轉身看著秋賀狄還站在大門口一動不動。看著秋賀狄的樣子,柳淵輕嘆了口氣,隨即對著秋賀狄說道:「進來吧。」
「是。」秋賀狄聽見柳淵喊了他,這才走進了屋裡。
柳淵負手站在秋賀狄面前問道:「今日鄭貴人和慕嬪可有找你的麻煩?」
「沒有。」秋賀狄連忙應道。
可秋賀狄卻不知道,這種問題回答的越快就說明越有問題。柳淵不由感嘆:果真還是入世尚淺啊……
「你說你手受了傷?對么?」柳淵繼續問道。
「是。」
「給我看看。」
「嗯?」秋賀狄不明所以的抬起頭看向眼前的柳淵,難道說娘娘只是為了這事叫自己進來的么?
桌上最後一絲紅心燃盡,一縷淡淡的青煙緩緩升起消散在了這屋裡。
「把脫衣服脫了。」柳淵也不想繞圈子了,若是一會太子回來撞見難免又要苦苦解釋一番了。與其這樣不如速戰速決的好。
「為何?」秋賀狄不明其意的看著眼前的柳淵,既然是手受傷了挽袖不就好了?何必要…脫…脫衣服……
秋賀狄猛然想起自己身上還有尚未消匿的鞭印,若是被娘娘看見的話,豈不是遭了……
看著秋賀狄想的出神,柳淵又緩緩開了口:「是你自己脫,還是我幫你?」
「娘娘這使不得,娘娘這般做法若被那閑人看去,會毀了娘娘聲譽的。」秋賀狄連忙跪在地上望著眼前的柳淵說道。
「你不脫,那我幫你脫!」時不待我,必須快些解決才好,驚鴻殿里全都是太子的親信,若真有叛逆者,依照太子的個性,必將除之乾淨。
柳淵蹲下身解開了秋賀狄的腰帶,秋賀狄嘴上雖然一直說著不要這般,可身為屬下,娘娘的話他又怎能不聽?何況娘娘乃金貴之軀,自己本就是無名小卒,又怎敢出手阻止。
若這番景象讓旁人看見,若說不被誤會,那才當真是眼瞎了……
秋賀狄身上最後一件裡衣被柳淵解了開,映入柳淵胸膛的不僅僅是那幾條有些猙獰的鞭印,還有那麥色的肌膚和那結實的胸膛。
發覺柳淵看得出神,秋賀狄生怕又遭疑問,連忙將掛在自己手肘上的衣服往身上套,卻被柳淵阻止了。
柳淵知道現在可不是欣賞別人身材的時候,柳淵冷冷的看著秋賀狄問道:「你身上的鞭子印哪裡來的?」
「屬下……」秋賀狄一時半會也找不出什麼借口,只好默默閉了嘴。
「賀狄,我是真的把你當兄弟,若不是因為看你恪(長)盡(得)職(挺)守(帥)的份上,我真的不會理會你,你知道嗎?」
柳淵不明白為什麼秋賀狄要瞞著自己,難道說他不想讓自己擔心么?可他這樣,卻是更要自己擔心啊……
「屬下……」
秋賀狄話還未說完,兩人就聽見門外傳來了一道秦天羽的聲音:「柳爺,我回來了。」
一聽是秦天羽回來了柳淵欣喜的站起身往門口走去,卻不料一下踩到了裙角,剛好撲倒在正穿衣服的秋賀狄身上,最無奈的卻是這一幕被秦天羽撞了個正著。
柳淵趴在衣衫不整的秋賀狄身上,不讓秦天羽誤會一些事情才是真的難……
秦天羽冷冷的瞟了柳淵一眼,憤怒甩袖離去了。
事情都到了這個節骨眼兒上了,柳淵心想今晚的點心怕是泡湯了。
看著柳淵又被誤會了,秋賀狄心裡特別內疚自責,只要每次自己和娘娘呆在一起,一定會給娘娘添麻煩的。
柳淵看得出秋賀狄在擔心,可他再怎麼擔心也是毫無用處的,柳淵看著眼前的秋賀狄笑道:「好了,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了,那我們繼續做下去吧。」
「做下去?娘娘這萬萬使不得啊……」一聽柳淵說出這番話,秋賀狄有些慌了神。
柳淵輕輕敲了敲秋賀狄的腦袋:「你這小子在想些什麼呢?我說的是我替你敷藥之事。」
「娘娘乃金貴之軀,賀狄不過是……」
柳淵打斷了秋賀狄的話:「你若不答應,那好,太子那邊我也不做解釋,就這般下去也行。」
「我答應便是,答應便是。」此事本由己出,自當負責。秋賀狄本也為了小事化了,卻不料弄巧成拙。
可若當時,他向柳淵告狀的話,估計柳淵定會覺得他是個庸俗之輩了吧。可說的再多,也不過是他自己的猜想罷了。
秋賀狄赤著上身,盤腿坐在榻上。而柳淵則是坐在他身後,替秋賀狄上藥。
柳淵看著秋賀狄背上一道道不淺的鞭印,心裡暗暗發誓:欺我友者,殺無赦。
秋賀狄咬著牙,嘶了幾口涼氣,葯剛敷在傷口上就立刻往裡鑽的不免生疼。
看著秋賀狄身體有些顫,柳淵也知曉雖說是上好的治傷葯,藥效卻是猛了些。
柳淵只好安慰道:「很快就好了,你再忍忍。」
「嗯。」秋賀狄微微點了點頭。
替秋賀狄上完了葯,柳淵下榻整理藥箱。秋賀狄一邊穿著衣服一邊朝著柳淵的背影說道:「謝謝娘娘。」
柳淵看著秋賀狄艱難的穿著衣服,連忙走到秋賀狄身旁,幫著他穿衣服,柳淵看著眼前的秋賀狄說道:「賀狄,以後有事情不許瞞我,那些欺負你的人,我定會讓他們十倍償還的。」
「娘娘,千萬不要這樣,賀狄承受不起。」秋賀狄知道給柳淵添了很多麻煩,甚至讓柳淵被秦天羽誤會。若再生出什麼弊端,不僅是宮中嬪妃,就連秦天羽也不會再護著柳淵了。
「此事我心裡有數,你無須在意,對了,今晚你便睡這兒吧,你那邊人多嘈雜,對你傷勢恢復有阻,興許在這兒能夠好的快些。」
話罷,柳淵走到案桌邊,執筆在宣紙寫了幾行文字。然後對著坐在床上的秋賀狄吩咐道:「賀狄,雖然我知道此事不妥,或是我太過敏感。
若有一天我突然消失了,記得將這封信交予太子,你就告訴他說是我寫給他的便好。」還未等秋賀狄開口,柳淵便輕掩上了門離開了。
秋賀狄並不知柳淵是何意思,可當他看見案桌上柳淵留下的書信之後,他似乎明白了,或是說更糊塗了……
柳淵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總感覺有人在監視著他,即使秦天羽在身旁的時候,他也有過這種感覺。
或者說,從他當上太子妃以來,似乎總是被人監視著。也對,對於太子來說,太子妃確實會成為太子的軟肋,何況他又被秦天羽寵的快飛仙了。
這樣一來,他或許會成為秦天羽的拖累,那些心懷不軌之人一定會將他當做要挾秦天羽的把柄,而他留下的那封信正是為了讓秦天羽能夠放心才留下的。
若有一天他不幸慘遭謀殺屍橫郊野,也照樣不會影響秦天羽登基稱皇。
太子啊太子,你可知我為了你,會將命賠進去了么?
就在柳淵思緒之時,一道白色塵沫冷不防地朝他灑了過來,柳淵回過神下意識捂住口鼻,奈何卻為時已晚,柳淵只覺眼前一黑,緩緩倒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