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回南格

同樣，「呯」的一聲槍響，驚嚇到了躲在船艙里的珥生，她不安地往外面望去，揣測著外面究竟發生了什麼。難道說芍續他們發生了什麼不測？讓他們在外面抵擋，自己藏在這黑暗裡嗎？她緩緩站起身來，反正她也不畏懼死亡，倒不如跟芍續待在一起，那樣就算是跳海也能逃脫海盜的手掌。

「你們都不要過來，不要動！一動我就死了！」老三激動地喊著話，他的額頭已經布滿汗水，雙腿也有些發顫。

「讓你們的人都回到船上去，不要再待在這條船上。」灣彎冷靜地說道。

「聽見她的話了嗎？趕快照辦，照辦！」老三失措地點著頭，眼睛布著血絲，眉毛也都緊張地聚在一起。

小海盜們都紛紛往後退，眼看著到手的東西就這樣放棄嗎？二爺說些奇怪的話，三爺又被人這樣威脅著，真是，這次海盜做的太窩囊了！

已經有人開始翻過船，到達他們坐的海盜船，時間好像過得格外粘稠，一點一滴都比往常變得緩慢。正當一切循規蹈矩進行時，珥生突然出現在眾人的眼裡。

「珥生！」芍續驚叫道：「趕緊回去，不要出來！」

聽到這話有一個平日就點子很多的小海盜看看芍續，然後果斷迅速地將珥生束縛住了，他從腰間拿出一枚匕首，兇惡地放在珥生的頸間。

「啊！」芍續只顧看珥生，手不自覺地鬆開了一些，被老三抓住時機一舉脫逃，他猛地將灣彎撞出很遠，她一個踉蹌手上的小槍跌在地上。

情況不妙，灣彎想要將小槍撿起來，但是老三更搶先一步，將它一腳踢得更遠。小槍滑到了一個小海盜腳邊，老三哈哈大笑，他捏住灣彎驕傲的下巴，想要把這瘦弱的骨頭給捏斷。

小海盜完全被嚇懵了，這個槍明明剛剛打死了自己的一個同伴，現在滑到自己的腳下，它會不會也要了自己的命？他驚叫著跳起了腳。「笨蛋！趕緊撿起來！」老三看他還沒有動靜就厲聲呵斥他，那個小海盜戰戰兢兢，反正被槍打到也是死，被三爺打死也是死。他閉著眼睛蹲下身想要撿起那個小小的兵器。

這時佟掌柜看他半天還沒有動靜，在地上滾了過去就抓住了□□，但她實在是怕這個玩意兒，使勁兒往天上扔了出去，小槍在半空旋轉著跌進了大海。

「媽的！你要死了！」老三一把將灣彎推在地上，跑過來先用力將佟老闆踹在地上，又一巴掌將小海盜扇得踉蹌。

芍續企圖往珥生那裡過去，但他又不敢輕舉妄動，現在最利的不再是他們的□□，而是架在珥生脖子的那柄匕首。

「我勸你們還是老實離開，我的船就要趕來了。」灣彎淡定地站起身來，她的美麗還是那樣完整，一點都不凌亂。

老三往遠處望去，果然不遠處有一艘巨大的寶船緩緩往這邊駛來。那船上指不定有多少人，萬一他們都有槍可怎麼是好？他心下斟酌了會兒，對自己的手下做了撤離的手勢，於是海盜們又排列有序地往海盜船上走去。他又親自拿著匕首架著珥生，這個女人似乎很重要。商船上的人現在才像是蘇醒，都站起來，義憤填膺，個個都一副要將他們攔下的樣子。就連被踢倒在地爬不起身來的佟掌柜都罵罵咧咧，似乎之前嚇得直哭的不是她。

「不行！」芍續想要救下珥生，他沒法看著她被人帶走，而且還是海盜。他往前跑，但是被灣彎抓住了腰帶，他憤怒地揮開她的手，「不要攔我！」

「你確定救得下她？」灣彎輕瞟了一眼，揉揉被他弄痛的手腕。

他才不聽，硬要追過去，灣彎再次抓住他的衣服，他像是拂去樹葉一般推開她：「你最好不要再攔我，不然我對你不客氣！」

「果然，你很在意她么」她癟癟嘴：「不過，我可以幫你救她。」

芍續停下了腳步，這個女子的能力他已經有點見識了，她說能救也許真的有方法。

說話間，海盜們已經撤回船上了，就連架著珥生的老三也消失在船上。芍續懊惱地看著灣彎，恨她攔住了救珥生的機會。

「他們已經要逃走了！你怎麼救，你怎麼救？」他搖著她的肩膀，有些抓狂。

她依舊微笑著，帶著自己的驕傲，她只及芍續的肩膀，灣彎踮著腳湊近他的耳朵：「如果你能答應我一件事，我就幫你將她救下來。」

「我說不呢？」他也有自己的倔強。

「結果還是一樣的，只不過我不管那個珥生罷了。」她緩慢地眨著眼睛，睫毛華麗得像孔雀的尾巴。

緩了一會兒，灣彎聽到了芍續的回答，推開了他，從身上取出一個很是微小的笛子，還沒有小拇指大。她放在唇上輕輕吹了幾下，那聲音很嘹亮，傳播得很遠，吹出來的聲響也很有規律，分明是信號。

正在給珥生胳膊上綁繩子的老三聽到這聲音覺得不同尋常，他側著耳朵聽了幾聲，就叫小海盜們將船再搖快些。又是那個女人吧？真是該死，她究竟要做什麼？

珥生冷靜地看著周圍的一切，都到這一地步了她還能做些什麼呢？不過是待會兒有時機了往海里一跳罷了。她誓死也不會跟這幫傢伙生活在一起的，她心下明白這些沒有人性的傢伙會做些什麼，為了避免那種情況出現，就必須先自盡。芍續果然是沒有錯的，在艙里藏著就好了，非要出來做什麼呢？芍續他又怎麼樣了？嘴角怎麼有那麼多的血跡？

老三憂心忡忡不敢往後看，他不知道後面有什麼在跟著，那種危險的氣息似乎比鯊魚還要可怕。又是一陣口哨的聲音，這是什麼意思？

他想破腦筋都不會想到是什麼東西在對著他的船身。

「隆」！一門大炮發出去，正中在海盜船上，船身頓時裂開來，空氣中瀰漫著硫磺的味道，烈火也在大海面上延續了一會兒。這一瞬間人們的眼睛被這光亮刺傷了，一時半會兒睜不開眼。等睜開看海盜船也已經破裂了，炸出一個大洞，海水迅速地通過這個缺口往上涌，海盜船正一點一點往下沉，估計很快就要被淹沒了。

老三話還沒有說幾句，他還想叫另一艘船往這邊靠靠，救他們上船但是這邊的船的傷口實在太大，連一點掙扎都沒有他就要被淹沒了。

自身都難保，他怎麼可能還記得船上綁著的一個人質。珥生趁亂勾下頭用牙齒咬斷了束縛著她的繩子，等做完這些她也一併沉入水裡了，海水有些溫溫的，灌到嘴裡鹹的不得了。她想到了那次被至上母的爪牙追殺，逃亡途中遇到海嘯落到水裡，鴕鳥叫她不要亂掙扎，努力淡定，讓四肢伸展開來，是自己浮在水面上。她現在好想看到鴕鳥，好想看到螢，好想看到父親，他們離開自己那麼長時間就不會想念她嗎？西城，西城，那個充滿魔性的名字，她還是無法自拔地念出來了。她知道這不是愛，不再是源於愛，而是自心底纏繞出的恨。

她始終沒有想到芍續，此刻最挂念著她的人。

「你醒了？」睜開眼就是芍續乾淨明朗的樣子。他已經梳了頭髮，臉也洗的白白的，挽了個乾淨的文士髻，但額前碎發還是散下來，接近眉毛。他竟然有這麼漂亮的面容，真是現在才看到呢。

他的態度很冷淡，一反常態：「你一直···」他想說她昏迷的時候在叫西城的名字，但看著她慘白的臉色也就作罷：「在昏迷。」

「我們現在又在船上？」

「恩，不過，我們在往回走。」

「回南格島嗎？」珥生睜大了眼睛。

「是，因為···」他沒有辦法告訴她是灣彎要求的，解釋起來實在太難。

「我知道了。」出人意料的，她竟然這麼順從，芍續難過地想，是因為那個男人嗎？

「海盜呢？」她只記得一陣顫動，像是發生了一場海嘯，跟上次差不多。落入水裡，失去知覺，然後就是無盡的黑暗，如果不是現在醒著，就連自己死了也不會知道吧？就那樣寂寞地安靜地死嗎？

「他們逃跑了，反正損失夠嚴重的，」他又自覺補上她想問的話：「貨船還好，他們已經安全上路了，估計在有幾個月就能到達中國了。」說到這裡他就不出聲了，因為是他背她坐上那艘通往中國的船，現在又是他將她帶到回到南格島的船。他覺得實在不堪，很慚愧地問：「你會對我失望嗎？」

「不會，反正我對什麼都沒有太多的希望。」她說的是事實，但在芍續聽來卻格外刺耳，就好像在諷刺他。「中國也好，既然你帶我回南格島，也算是命中注定吧，我···」

「我不是有意的，你當時在昏迷，我怎麼可能讓你一個人跟著那個小破船回中國去！珥生，如果你想回去，那我們到南格以後再做打算好不好？」他皺著剛毅的眉頭，眼睛里卻流出很多悲哀，他心裡是不快樂的。

「沒有關係。」她努力勾起嘴角擠出來個微笑，明明是自己欠他的，怎麼反而弄得他欠了自己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