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我要的公平 鑽石票400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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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氣又羞,道,「丑你就別看!」

我一把拍開他的手,他卻趁機抓住了,我下意識縮回來,可他抓得緊緊的,抿嘴笑道,「吃早餐了嗎?」

「吃了。」我傲嬌地看他一眼,他用笑拆穿我的謊言,緊緊抓著我的手,而另一隻手探進抽屜里,拿了一塊三明治和一盒特侖蘇出來放我桌上,這才道,「你先吃,我去打水。」

語畢,他起身拍了陳嘉豪的後背一下,和他一道去打水了。

我看著桌上的早餐,小彆扭都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無法言說的溫暖和幸福。

匆匆吃過早餐后我把地掃了,林陽他們拎著水回來,我拿了抹布打濕水去擦窗戶,擦到高出,我預備墊著桌子踩上去,他拉住我,二話沒說躲過我手裡的毛巾踩上桌去擦窗戶,他人本身就蠻高的,有桌子墊著,更是能夠得著最高處。我就站在邊上幫他穩著書桌,抬頭仰視他不疾不徐的動作。

晨光正好。

窗外有一棵巨大的梧桐樹,清晨的陽光透過樹縫灑在玻璃上,再由玻璃折射到教室內,正好灑在他身上,他高瘦的身子上好似鍍了一層夢幻的光芒。我兀自看呆了眼。

思緒一下飛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我想象著我倆走在夕陽的道路上,地上全是金黃色的楓葉,路邊偶爾有人騎單車經過,我的頭髮被風吹起來,他頓住腳步,一手搭在我肩膀上,一手幫我捋著飛舞的亂髮,眉眼千千,笑意盈盈,我看到他眼裡自己的倒影,由內而外散發的笑意和幸福,無法言喻。又到了隆冬時節,大雪紛飛。我們坐在院子里,梧桐樹的葉子全都掉光了,臘梅暗香浮動,我們躺在藤椅上,捧一卷書,泡一壺茶,在雪天里依偎取暖,從詩詞歌賦到人生哲學,現世安穩,歲月靜好。

-

眼裡心裡,全都是這個陽光般燦爛美好的少年。

「想什麼呢?一臉傻笑!」忽然有人戳我眉心,我回過神來,才發現他已經下來了,站在我跟前,足足比我高出一個腦袋還多,我得抬頭才看到他下巴,看到他溫潤的眼神時,一下子反應過來自己想多了,立即將思緒拉回來,摸了摸劉海,倉皇轉身道,「沒、沒什麼!」

他跟著走上來,堵在我面前,打趣地問我,「真沒什麼?」

我嘿嘿笑,尷尬極了,這白日夢跟做春夢似的,我鎮定地看著他的眼睛說,「真沒什麼,」他探究的眼神依舊,我怕再盯著我看我得臉紅,趕緊轉移話題,指著另外一邊窗戶說,「趕緊擦!整個教室的窗戶都被你承包了!」

林陽哼了一聲,擰乾毛巾繼續擦窗戶,我杵在原地,竟有些不知所措了,心想著剛才的場景真是太真實了!太真實了!就像能摸到似的!他踩上課桌,指揮我說,「快來幫我按著。」

我反應慢了半拍,忽地回過神來,傻呵呵地看著他,滿腦子尋找理由,虧得陳嘉豪從前排上來,我連忙拉住陳嘉豪,叫他給林陽穩著桌子,我則一溜煙兒跑出了教室,去外頭幫同學拖地了。

搞完衛生,學校喇叭響了,通知全校師生都去操場開會,我心虛,沒敢和林陽一起走,拉著劉思涵和張敏先跑了,但因為劉思涵身上有傷,走不了太快,樓梯上人群又多,我們仨被擠來擠去。我怕人弄疼劉思涵,就一直護著她,結果不知道哪裡來的惡霸狠狠在我後背上推了下,我徑直倒下台階去,幸虧只剩下最後兩節,不然我直接淪為別人的墊腳石。

我撲在千面男神的後背上,張敏拉著劉思涵這才沒跟我一起倒下,但男生驚到了,往邊上一閃,我就倒在了地上,手撐在地上,被後面來的人踩了兩腳,疼得要命,我坐在地上,被人群圍著,黑壓壓的一片,等我抬頭時,發下推我的人,正是齊瑤。

她滿意地看了一眼,冷哼了聲,拉著身邊的人趾高氣昂地走了,沒等劉思涵和張敏上來拉我,我自己站起來了,衝上去抓著齊瑤的馬尾辮子往後扯,她大叫一聲,回過頭看見是我,眼裡瞬間騰起怒火,吼我說,「放手!」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冷聲說,「道歉。」

「你想的美!」齊瑤眉毛一橫,怒道,「你給我鬆手!」

我狠狠往後一扯,她尖叫起來,來來往往的人都盯著我們倆看,有人甚至拍手稱快,看熱鬧的,總是不明就裡就在那兒瞎起鬨,嘰嘰喳喳的,齊瑤被人看著,覺得丟臉,,臉紅耳赤地瞪著我,我毫無影響,再次問她,「給我道歉!」

「不道-楊小唯我警告你,你別以為周琪去坐牢了我就怕了,你放馬過來,我就是不道歉!」

我冷笑,扯著她辮子往前,嘲笑她的失態,「既然不怕,那你就給我受著,我不會對你客氣。可剛才推我,你必須道歉!」

她臉色一沉,這才知道我說的是剛才的事兒,她冷笑說,「你自己眼瞎能怪誰?別痴心妄想!我沒推你!」

「我只給你一次機會。」我淡淡地說,眼睛凝視她。說真的,我現在很後悔當時費力氣把她救出來,多收點苦,才知道陷害別人多可惡!

齊瑤死不認賬,裝可憐地說自己沒推我,我倆就那麼僵持著,這時人群里有不認識的同學站出來指證齊瑤,說親眼看到她動手了,大家起鬨了,她看沒辦法,只好道歉,卻是心不甘情不願的,最後我鬆開她的手,人群散去,她剜了我一眼,冷哼說,「楊小唯你給我等著!」

說完她扭頭就走,邊走邊把頭髮拆散了重新紮,走了幾步又覺得不對勁,回頭跟我說,「你現在別囂張,你和林陽,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現在多高興,將來就多痛苦!他不過是無聊了跟你玩玩,你還真把自己當天仙了!」

張敏和劉思涵都無奈地看著我倆,以為我要生氣,沒想到我只淡淡回應了一句,「那你又算個什麼東西?過氣嫉妒的前女友?他玩玩都不找你,你又有什麼資格在這裡警告我跟我耀武揚威。」

「你!你別囂張!很快我就讓你囂張不起來!」齊瑤放狠話說。

「有對付我的時間,不如想想,怎麼解決上次的事兒,我的律師等著你呢。」

齊瑤氣急,一張笑臉憋得通紅,身邊的人拉了拉她,叫她別跟我一般見識,再不下去要遲到了。

我淡然地轉身,對劉思涵和張敏微笑道,「咱們走吧。」

劉思涵點點頭,關切道,「你的手沒事兒吧?」

「沒事,不疼。」

開會的時候,全校同學站成一塊一塊的,蘇老師把我叫到最後去談話,劉主任在國旗下講話,含沙射影地說了上學期的某些事兒,叫我們要言行舉止符合一中學生的規範,不要學了社會上的歪風邪氣,我總覺得他在指桑罵槐,但我坦蕩蕩,根本不把他當回事兒。

蘇老師語重心長地說上學期的事兒都水落石出了,有些地方委屈了我,但我也有責任,學校已經不追究我的過錯,希望我好好學習,不要再發展什麼亂七八糟的關係。說到我的家庭,蘇老師換了一副惋惜可憐的口吻,「一個人的家庭情況不能決定將來的命運,小唯,你不要因為家庭因素就自暴自棄,像你這樣堅強的女孩子應該自信自強,好好讀書,這才是你最好的出路。」

「讀書才是你最好的出路」,這句話,後來我經常聽到。

我心裡在冷笑,可我無法否認,這話是對的。只是說話人的口氣,多多少少帶著點別的意思。興許是我想多了,興許是我太自尊,還好強。

連我自己曾經也以為,要改變命運,只有好好讀書,不是么?

那我又能怪誰呢?

我點頭說好,蘇老師才滿意了,叫我歸隊,爾後又將齊瑤叫出去,說了什麼我不是很清楚,只是她回來時,臉色不太好。

散會後回到教室,第一天不上課,住校生回去收拾床鋪,走讀生背書回家,教室里沒一會兒就空蕩蕩了。

我故意很晚才回去,可林陽卻還沒走,一手撐著臉看小人書,我躲也來不及了,只好硬著頭皮進去,悄悄把受傷的手藏起來,可人家眼尖,立即發現了我的手有問題,盯著我眼睛問,「你手藏著做什麼?」

我撒謊說,「沒怎麼。」

林陽懶得問我了。丟下小人書拉過我的手看,被踩紅的指關節已經發紅了,有幾個地方還破皮了,他的手指輕輕劃過受傷的地方,冰涼的觸感在傷口上,產生一種特別舒適的觸覺,他一抬眸,目光嚴肅,清冷中帶著責怪,「這叫沒事?」

「我不疼。」情緒來得快,去的也快,我竟然對他笑了笑,「樓梯上不小心摔倒了,給人踩的。」

林陽深深看了我一眼,這一眼叫我心虛了,連忙補充說,「真的沒事兒。」

「收拾東西跟我走。」林陽丟開我的手,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

「去哪兒?」

「帶你去玩兒。」他朝我眨了眨眼睛說。

他基本上不學習,所以發下來的書,對他來說就是擺設,從來也不帶回家去,我看他一本書都沒裝,問道,「你能不能稍微學習下?一點都不學,輕鬆靠前十名,這得多讓人嫉妒啊。」

林陽傲嬌地笑了笑,「這些我早學過了,不用再浪費時間。」

我斜他一眼,「驕傲!」

林陽敲我腦門兒,「叫你趕緊收拾!」

「是是是,遵命!」

我倆相視一笑,傻裡傻氣的,也不知道在笑什麼。

這時齊瑤從後門進來,冷眼看著我倆,視若無睹地往前,我悄悄撇了林陽一眼,發現他淡然之極,眼神一點沒在齊瑤身上,這不禁讓我好奇,早上為什麼他會和齊瑤一起來?

但現在還是別問了。

離開學校后,林陽先去藥店買了消炎藥和軟膏,坐在藥店外面的椅子上幫我消毒,我塗藥水,再上軟膏,整個過程我都沒說話,嚴嚴實實地捂著一顆悸動的心看他小心翼翼地幫我消毒上藥。倘若現在有一面鏡子在我面前,那鏡中人一定是笑盈盈的,那種從心裡發出來的笑意,使得眉眼彎彎,嘴角上揚。

「疼嗎?」林陽抬起我的手背吹了一口氣,嚴肅的小眼神兒地全是心疼,我傻呵呵地搖頭,道,「不疼,一點都不疼。」

他微微蹙眉看我,疑惑地說,「你在傻笑什麼?手都成這樣了,你還笑得出來。」

「嘿嘿,這不是有你幫我上藥嘛,一點都不疼。」我心裡嘀咕著,要是你一直這麼對我溫柔對我好,手疼一輩子也願意呀。

林陽低頭幫我塗軟膏,再用紗布一層層裹起來,一面道,「我看你是被人踩傻了!」

「你才傻呢,怎麼老是說我傻?好歹我還是第一名,你見過這麼聰明的傻子嗎?」我跟他鬥嘴說。

他用小剪刀剪斷了紗布,打了一個活結,嘆氣說,「好了,大功告成。」

我翻來覆去地看受傷的白紗布,心想,我就是破了點皮,至於包裹得這麼嚴實么?他收拾好剩下的藥膏放在我包里,叮囑說,「暫時不要碰水,天氣冷,傷口好得慢。」

「不碰水,那我洗臉怎麼辦?」我說,「這是一個重要的問題。」

他一本正經地說,「那就別洗了。」

我翻白眼,說,「怎麼可能!還要洗頭!」

「邋遢兩天沒關係,我盡量少看你,假裝你洗過了。」

「你......」

林陽抿嘴笑,站起身來拉我,「好啦,咱們走吧!」

我撇嘴,不高興地看著他,他直接把我架起來,哄著說。「走啦,給你買冰激凌,吃不吃?」

我登時來了精神,反手挽著他胳膊說,「吃!」

隨後我們去了南城最大的書店,這家書店做得特別有特色,開在地下一層,由一個小小的入口進去,四面都是爬山虎,看起來十分不起眼,但是從小入口進去后,你會發現別有洞天。一進門,拐角處是一個吧台,專門收銀的,再往前面一點,有一個巨大的十字架鑲嵌在白色的牆上,十字架面對的是一條通道,斜坡往上的,通道兩旁擺滿了店主珍藏的書籍,都是非賣品。

林陽牽著我的手一面走一面介紹,「這家書店開了很多年了,店主收藏的書都很有意思,你看。什麼類型都有,許多都是絕版的。」

我們往上走,裡頭的空間更大,中間擺滿了書架和檯面,書籍琳琅滿目,右側是咖啡廳和果汁吧,可以坐下來看書,左側是小飾品集錦,各式各樣的精巧玩意兒在這裡都能看到,鐵絲網簾上掛著明信片,張張字跡不同,是客人留下的。我第一次來這樣的書店,覺得有意思新奇,林陽也不笑話我,陪著我將整個書店逛了一圈,最後在果汁吧坐下,果汁吧往前一些,有一塊小小的空地,擺滿了椅子和沙發,還有投影儀之類的設備,有人正在開座談會。

我們在那個書店坐了一下午,趁他去上廁所的時候,我悄悄買了一盒明信片。準備寫點東西掛在網簾上,剛寫完,鋼筆水墨還沒幹他就回來了,我匆忙把明信片夾在書里,他搶著要看,我怎麼都不給,臉紅心跳,像是秘密被發現了一般。

離開時我拿了一些資料練習冊,故意漏了一本返回去拿,讓他在收銀台等我,其實我是回去把明信片掛上。

「林陽,遇見你,是我最好的幸運。YXW」

我看著木架子下的明信片,背面是一對情侶坐在雪天的公園裡,夜晚辰星密布,背後是一隻昏黃的路燈,女孩子脖子上長長的圍巾飄起來,笑眯眯地看著身側的男生。

這幅畫面,我們也曾有。

等我飛奔回收銀台時,才發現自己忘了拿書,林陽站在人群中,一眼就能找到,他對我笑,明眸皓齒,穿越人群。

「你拿的資料呢?」

「啊,那個啊,已經賣完了,下次再來吧。」

「笨蛋。」

「我哪裡笨啦!」

「你就是笨。」

-

夜晚回到宿舍,齊瑤並不在,張敏說她下午根本沒回來宿舍收拾,想來是不想和我住在一起,回去年走讀了。我心想這樣也好,若是在一起,還不知道生出什麼事端來,眼不見為凈。

臨睡前,我接到何律師的電話,先前因為過年的關係,他先回了上海,說是等年過完再來南城幫我處理周琪和齊瑤的後續。看到他的號碼,我連忙接起來,只聽見他那邊歡聲笑語的,問我還好嗎,客套了幾句,他告訴我周琪的事情會提上日程,不日他便來南城,將後續事宜全部處理完。也免了我的後顧之憂。

我拿了電話到陽台上,問道,「何律師,如果我想和我后媽脫離關係,您看可能嗎?」

他問了我一些情況,我簡單說了說,他道,「可以是可以,但你手裡要掌握證據,不然很難,你家人都不在了,只剩下她一個人和你戶籍上有聯繫,如果她不願意脫離關係,你就只能等到十八歲。另外,你現在還未成年,需要一個監護人,這些你都要想好。」

我說,「證據我手裡有一份,等您來了再給您看看,我們另行商量。」

何律師說好,那到時候見。

掛了電話后,我給張駿去了電話,此時他在會所里,聽得見走廊上的音浪,他說張秀春的哥哥已經送回去了,後面的事情會按著我們的預料一步步走,叫我什麼都不用擔心。我說,「你把錄音複製一份給我,我有用。」

張駿調侃我說,「這麼快?你都想好了?」

「嗯,等律師到南城的時候再商量。」

張駿頓了頓,問我,「楊小唯,你還未成年,監護人這一欄怎麼說?」

「不知道,先看看,走一步是一步,現在我只想儘快和那家人擺脫聯繫。」我抬頭看著漆黑的夜,頭頂孤獨的白熾燈,「只要一想起他們的嘴臉,我就渾身顫抖。」

電話那頭,張駿沉默了許久,最後語重心長地說,「楊小唯,凡事你想清楚了,不要讓自己從一個坑,掉進另一個坑裡,你輸不起的。」

「有什麼輸不起的,我一無所有,形單影隻。」

「隨你。」張駿好似有些生氣,掐斷了電話。

嘟嘟嘟的聲音在我耳邊縈繞,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的選擇對不對,但我只很清楚,這一刻,我非常想這麼做,我必須這麼做。

隔天,我接到張秀春的電話,她是用家裡的座機打給我的,當時我坐在教室啃麵包看書,同學們都去上體育課了,我姨媽來了,不能運動,電話里她的聲音和從前一樣,只是少了囂張的氣焰,不過,那股子潑婦的勁兒還在,她說,「楊小唯,你休想讓我搬出去!要斷絕關係可以,房子我和你弟弟也有權利住!我偏不搬走!你要是看不過眼,你就別回來!反正一句話,要麼你別回來,要麼你回來你死我活!」

聽完我就笑了,擱下筆說,「說到底,你就是惦記著房子了。可張秀春,你算盤打錯了,我既然決心要整你,就不會因為你一句威脅就鬆手,你最好是保持你現在的姿態不變,給我硬氣到底,到時候我看你還有沒有我力氣和臉面跟我爭。」

「你還想怎樣!你爸的安家費你也拿了,你還想要什麼!」

「我要你永遠的滾出我的視線,就算橫屍街頭,也跟我沒一毛錢的關係,我要讓你從我楊家的地盤上滾蛋!」我不知道哪裡憋出來的火氣,一想起她的嘴臉,我就氣得胸悶,可憐我爸還以為她是個好女人,除了脾氣差點。

「楊小唯你不得好死!你狗日的出門被車撞死!」張秀春破口大罵,反正我倆都已經撕破臉了,誰也不用顧忌誰的面子,撕逼就撕逼吧,反正不是第一次了。

我冷哼,覺得她除了撒潑,好似沒有其他的手段,我說,「你要是不怕死,就回去問問你哥哥,問他怕不怕,你最好別落在我手上,不然你的下場比他慘十倍百倍!」

說完我掐斷電話,把手機塞書包里,趴在桌上喘氣。原以為我已經平靜了,可過去這麼久,經歷了這麼多事情,我對這個女人,仍然咬牙切齒。

越想心裡越煩,我撐起身子準備去接水,但就在此時,我看見站在門口的林陽。

然後我就愣了。

我們四目相對,我的眼裡是驚慌,他的眼裡是平靜。

他高大的身影擋住了門口的光線,投給我一塊暗淡的陰影。

「你站在這裡多久了?」我問。

林陽看著我,明明只是幾秒鐘,卻走得格外漫長,他嘴角揚起一抹笑,道,「剛來,看你趴在桌上,還以為你肚子疼。」

說著,他信步走向我,接過我手裡的杯子,將我摁在板凳上,淡然地說,「你坐著,我去給你打水。」

我心尖一顫一顫的,看著他往教室前方去的背影,精神抖擻的,自帶陽光般,我不禁疑問,真的是剛來的嗎?我和張秀春的電話,他聽到了多少?他會怎麼想我?覺得我心腸歹毒嗎?

我對付齊瑤的事情,他基本上知道了,還當著他的面打過齊瑤,這樣跋扈心狠的我,在林陽眼裡是什麼樣子的?他會厭惡我嗎?會覺得我在他面前只是偽裝的和善嗎?

「肚子疼就多喝點熱水,嗯?」他把杯子放在我桌上。漂亮的手指包裹著水杯,骨節分明,他伸手彈我臉蛋時,指尖是滾燙的,沒等我多感受一會兒他指尖的溫暖,他已經略過我身邊,坐下,好似什麼事兒都沒有。

我安慰自己,他一定什麼都沒聽到。對,一定是這樣。

周五那天下午,上完化學實驗課回到教室,一身筆挺西裝的何律師站在走廊盡頭等我,他來得一點預兆都沒有,我驚訝極了,和林陽一同上前去打了招呼,林陽問他怎麼忽然來了,他說和顧先生在北城談一個項目,路過,順便來把我的事情處理了。

還有最後一節自習課要上,林陽回教室自習,而我和何律師則去了劉主任辦公室,同蘇老師一起。

因為下周二,周琪的案子便要開庭了,結果明擺著在那裡,只是來通知校方一聲。但當時因為要申請國重,劉主任字裡行間的意思是希望這件事能和平處理,我不同意,劉主任就問我有什麼條件,儘管提,只要能滿足我的,盡量滿足。

我沒有獅子大開口,我只要齊瑤一個公開道歉。那件事兒我倒沒有埂在心裡,只是想給她一個下馬威,讓她自己自己不能為所欲為,隻手遮天。

劉主任想都沒想便答應了,說這邊會和齊瑤以及她父母交涉,一定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覆。

離開辦公室后,何律師說我太扭了,其實稍稍圓潤一些,我可以得到更多的東西,畢竟一個年級主任的權利還是挺大的。

我說我什麼都不要,我要公平。

這時何律師笑了,他說,「顧先生算準了你要這麼做,所以讓我來,儘早了卻你的心事。」

一提起顧先生。我就懵了,想起那一晚的電話,不知怎麼地,鬼使神差的,我竟然問何律師要了顧承中的電話。

何律師什麼都沒說,遞給我一張名片,「兩個號碼,你打下面那個,那個才是他私人的號碼。」

「謝謝。」

夜晚,我和林陽同何律師一起吃飯,就在他下榻的酒店,中途顧先生來了個電話,是找林陽的,電話那邊的人不知道說了什麼,林陽一直說知道了,好,知道了。沒說幾句就掛了,雖然面上雲淡風輕的,但我感覺林陽情緒不對勁。

我剛要問,他塞給我一塊牛肉,溫聲說,「你多吃點,牛肉補血。」

我欲言又止。只能微笑說好。

何律師拿熱毛巾擦手,笑道,「看見你們倆,就想起從前念書的時候,一晃十幾年過去了,青春不再,看著你們的大好年華,羨慕得很。」

我和林陽相視一笑,何律師離席接電話,沒一會兒回來跟我們道別,說有電話會議要開,叫我明天下午來見他。

事實上,周六一早我就來酒店見他了,因為我和張秀春的事兒,不想讓林陽知道太多。一來,是家裡的事情醜陋,二來,我怕我對后媽的心狠讓他看到。我不知道你們是不是這樣,在最愛的人面前,總是希望留下最好的一面。年少的時候。

雖然後來我才知道,愛一個人,應該讓他看到你的全部。你的美好,你的醜陋,你的自信,你的自卑,你的害怕,你的堅強。統統。

我是和張駿一起來的,何律師見了張駿,竟然認識,這讓我十分意外,後來張駿解釋說,顧承中和他大哥有合作,何律師隨行左右,一起吃過兩頓飯。

我把錄音交給何律師,他聽完說,「你們這個錄音的來源應該是在暴力的情況下吧?如果我沒猜錯的話。」

我和張駿面面相覷,我點頭說,「是。」

「這種東西上了法庭是有限制的,倘若當事人出來否認,或者說你們是在是使用暴力的情況下錄下來的,你說,法官會怎麼想?」

我和張駿這才知道,我們還是太弱了。

「那我們應該怎麼辦?難道這個東西,就沒用了么?」我心焦地說。

「也不是沒辦法。你說你的繼母和人偷情,還被抓姦打了,對吧?」何律師看著我。一雙眼睛炯炯有神,傳說中的目光如炬,大抵如此了。

「是,和她通姦的人就是周琪的父親,周昌明。」我說。

何律師我自信一笑,道,「那這就好辦了。不過,得看你是否願意對周琪的案子,稍稍鬆一口氣。」

「什麼意思?」

-

悅來茶樓包間內。

周昌明恨不得殺了我,但為了周琪的事兒,他不得不忍氣吞聲,壓制住心裡的火氣,任隨我搓扁揉圓。周嬸坐在邊上,臉上全是焦慮,而一旁的胖子律師,剛開口說一句,就被何律師給堵了回去,支支吾吾地對應了幾句后,竟然找不到說辭了。

何律師拿出一份文件,往周昌明面前一甩,背靠在椅背上,指著文件說,「簽了它,我的當事人願意減少對你們的索賠。」

周昌明一聽見減少賠償,眼睛都亮了,伸手去拿文件,但周嬸瞪他一眼,他又悻悻地把文件遞給周嬸,周嬸遞給胖子律師,「張律師,您幫忙看看,這上面什麼意思。」

那胖子律師扶了扶眼鏡,攤開文件看,瀏覽了一遍,摸了摸鼻子,把文件遞給周嬸說,「這個文件的意思就是說,如果周昌明願意承認他和張秀春通姦並且設計虐待、毆打楊小唯的種種行為,那麼,他們就願意減少索取賠償款。」

周嬸聽完,愣愣地看著我,隔著一張桌子的距離,她問我,「小唯,都是一個地方出來的,你一定要做得這麼絕嗎?周嬸不是幫你教訓那賤人了嗎?也叫她丟光了臉面。你還拿這個文件做什麼?你這不是打我的臉嗎!小唯,家醜不可外揚,你爸爸屍骨未寒,你這樣子做,是不孝啊!」

我淡淡抿了一口茶,回答說,「周嬸,沒辦法,我必須這樣做。為了我爸爸的名聲,也為了我楊家的名聲和我的將來,我必須這樣做。你看看同意簽字不,要是不簽字,也沒關係,我們法庭上見,程序該怎麼走就怎麼走。結果我相信你已經預料到了,只是周琪去坐牢,你還要賠償我一大筆錢。」

周昌明憋不住火氣,拍桌而起,把茶水都弄灑了,他橫眉怒目瞪我,指著我鼻子罵,「臭婆娘,給你點顏色你要開染坊了!我承認個鎚子!你想咋個就咋個,老子明說了,不得怕你!」

「那就走著瞧,你別慫。」我還未張口,張駿一杯熱茶潑到周昌明臉上,一雙冷眼剜著周昌明,嘴角卻是邪魅的笑,「上次挨的打忘記了?」

周昌明吃癟,卻無可奈何,這是周嬸一把拉下他,冷聲命令說,「做好!別批話多!你就曉得吼,求用沒得!吼鎚子!」

這周嬸一發威,嚇得旁邊的胖子律師一顫一顫的,我看了忍不住笑,轉臉看去,發現何律師也在笑,還給我抬了抬眉毛。同樣是律師,這兩人,簡直不可同日而語嘛。

胖子伸手去戳周嬸,但手指又不敢碰到她,懸在半空中,「有事好好說好好說-」

周嬸看了看文件,一臉肅穆,看著我說,「小唯,你說話算話?」

「律師都在,必然說話算話,這文件是有法律效力的。」

「如果你放棄賠償,我們就簽,我知道,你拿這文件是想對付那不要臉的婆娘,我也支持你,我們各退一步。」

何律師看著我,問我的意見,我想都沒想便答應了,本來,這跟錢沒關係。

「可以。」我說。

「好,我們簽,只求你手下留情。」周嬸說著,把文件摔在周昌明面前,怒喝一個字,「簽!」

周昌明不肯,怒道,「你好臭婆娘,你腦殼進水了哦?這鬼東西能簽嗎?」

「琪琪坐牢是肯定的,你還想賠錢?」周嬸說,「你自己乾的醜事,還不敢承認?」

最終周昌明還是簽了文件,我們一行人拿著東西揚長而去,等待著周二的開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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謀殺似水年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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