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做主
劉侍郎的臉色登時變了,黎桐和黎楓兩人也是將目光拋了過去,其他的一些官員也是盯著謝景遲,對這個頂著侍女身份卻敢對朝廷命官頤指氣使的女子,有些刮目相看。
在場的多為工部官員,對地動此類天災的了解較旁人更為廣泛,雖是大多時候都以看書為主,鮮少有實踐,只是理論知識也是相當紮實,對於選在何處露宿,都有準確的見解。先前謝景遲和上官笙所言,確實是沒有在危言聳聽,但凡仔細閱讀過有關天災文獻的,都應曉得這些。
謝景遲雖然有些心虛,卻仍是壯著膽子盯著劉侍郎的臉,看著他越來越難看的臉色。
重章因著謝景遲這突如其來的硬氣的話,突然對謝景遲有了不一樣的看法,原先以為只是個性格有些特點,相貌出眾的大家閨秀,家世很好,也很有才情,美名遠揚在外,是個挑不出什麼缺點的女子。這樣的人,作為一個妻子來說已然足夠,但顯然不是這樣的水準就能夠俘獲姬無涯的心的。
若是這樣簡單,姬無涯何至於至今都未娶。
「你這話是些什麼意思?」劉侍郎陰惻惻地開口,帶著一些不悅的情緒。
謝景遲冷笑一聲道:「就是說的那些意思,劉侍郎請走好,小女子不送。」
說完之後,謝景遲慌忙轉過身,對著疊彩和重章眨了眨眼,而後板著一張臉冷聲說道:「疊彩,重章,給劉侍郎讓路,莫要攔了劉侍郎的去路才是!」
黎桐當即截了謝景遲的話道:「司思姑娘做起主來倒是輕車熟路,對著朝廷命官發號施令也能如此熟練,可真是令人刮目相看,也不知榮王爺是否知道司思姑娘如此有主見,如此的巾幗不讓鬚眉。」
「不知裕王可知道自己的手下這樣的沒有主見!」謝景遲反唇相譏,說完還笑了笑,轉身拉開垂簾走入馬車車廂之中,放下帘子與外面隔絕。
進入車內,謝景遲鬆了一口氣,整個人癱坐在車內,心想著這樣狐假虎威的事情還是少做一些的好,免得之後被抓著小辮子告狀,自己倒是不用擔心什麼,反正姬無涯肯定是能救下自己的,但是如果是找到了姬無涯的麻煩,自己卻是一點兒忙都幫不上。
想到這裡,謝景遲卻是突然有些後悔了,萬一真的因為今天的事給姬無涯招惹了一些麻煩,就不妙了。不過謝景遲又想了一下,如果會有問題的話,重章和疊彩應該不會那樣子幫腔,反而阻攔自己才對。這樣子一想,謝景遲有放寬了心。
外面卻是氣氛十分的凝重,疊彩將馬車駕著到了路邊,劉侍郎坐在自己的車上,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想說些什麼,可是謝景遲已經轉身進了車裡,有重章和疊彩守著,而黎桐和黎楓兩人是裕王的手下,雖然自己和裕王是一派,但這兩人卻不是自己能差使得動的。
重章看著劉侍郎不動彈,忙又煽風點火般地笑道:「劉大人,怎麼不走啊?是我們兄弟倆給您讓的路不夠寬嗎?疊彩,再往旁邊挪一挪,劉大人馬車太寬,這麼窄的路他過不去。」
疊彩同樣是笑著說:「知道了。」而後當真是把馬車往一邊趕了趕,謝景遲則是在車窗邊偷偷看著,等著看會發生什麼樣的事。她不確定劉侍郎是不是真的會走,也沒想人如果不走該怎麼辦。
謝景遲糾結著看著外面不大亮堂的情況,劉侍郎冷著臉看了重章和疊彩兩個人。而黎桐因為被謝景遲一句話噎住,此時也不知該說些什麼,黎楓道:「你們兩人又是什麼樣的身份?莫不是說榮王府還有你們這兩個主子不成?」
「各位……各位大人……各位同僚……」上官笙從馬車上下來,上前走了幾步,站在眾人中央,疊彩重章還不曾回答,就聽到了上官笙開口,便先將目光拋了過去。
見大家都看了過來,上官笙心中其實沒有什麼底,卻還是開口道:「在下所見,先前已經講得清楚了。在場的各位同僚想必也清楚,此時在此紮營,明日天亮之後趕路是最好的選擇,司思姑娘有見解,為諸位著想,這並無錯處。劉大人為百姓掛心,更是無錯。只是司思姑娘有句話說得很對,我等保全性命不是因為貪生怕死,而是要為了將來能夠拯救更多的百姓,所以劉大人還請三思,諸位同僚大可想一想是不是這個道理。」
劉侍郎聽到上官笙的話,臉色緩和了一些,卻仍舊十分的不悅。謝景遲多看了上官笙幾眼,覺得這個人挺不錯的,雖然官位低了點,但起碼敢說話,而且也能說到點子上,看起來也不像是個只會讀書的書獃子。不過理論知識學的不差,就不知道實際操作如何了,如果實際操作也很厲害的話,升遷肯定很快。
「上官大人說得倒是面面俱到。」劉侍郎仍是嘴硬,不只是因為對謝景遲著實不滿,還是死要面子活受罪,開口說道:「只是就算我等要放緩行程,也應當有人前去知會裕王爺和榮王爺一聲,既然司思姑娘自認能在此處做主,本官也不作反駁,就當了那個為大家通傳的人,告辭!」
說完之後,不等其他人答話,便是讓自家的車夫駕車離去。
黎桐看了黎楓一眼后,轉身追了上去,黎楓道:「劉大人捨身前行,我等敬佩不已。」
疊彩嗤笑一聲道:「是是是,敬佩不已。好了,在場的諸位大人,可有要隨劉大人同去的,我等不作阻攔,若要留下,還請諸位快些準備休息吧,明日天一亮便要啟程。在未和裕王與榮王殿下會和前,由司思姑娘主事,諸位大人可有異議?若是有,大可在此提出,畢竟接下來的路不好走,需要有人隨時作出決策,以求行路的效率。」
上官笙看著劉侍郎就那樣子揚長而去,本就有些錯愕,此時又聽疊彩說著這樣的話,才恍然間意識到,剛剛那些言語上的交鋒,原來還是牽扯到了黨派相爭。雖然只是件小小的決策,可是那位司思姑娘,代表的何嘗不是榮王的臉面,而劉侍郎,怕是和裕王要更加親近了。
本是跟在車隊之後的薛辭,此時卻也是從馬車上下來,緩聲開口道:「在下不懂官場事宜,也不知地動會有何影響,只知司思姑娘所言頗為誠懇,雖然言辭尖利了一些,卻也是些不爭的事實,在下人微言輕,只是覺得諸位大人若是拿不定主意,不妨認真想一想司思姑娘的話。」
周圍突然變得異常安靜,很快就有了一些細微的竊竊私語聲。隨後,有人開口說道:「司思姑娘既然是代表著榮王殿下站在這裡,而裕王殿下未曾留下些話,自然……自然是聽從司思姑娘的安排了。」
謝景遲在馬車裡聽到這句話,突然有些竊喜,這是不是說明自己還是有點兒用處的?
又是有人附和道:「李兄說的是啊,如今裕王殿下和榮王殿下都不在,裕王殿下未曾撇下話來安排之後的事宜,既然榮王殿下有言,見司思姑娘如見榮王本人,我等自然聽從司思姑娘的安排?」
「聽從司思姑娘安排。」
附和聲此起彼伏,疊彩滿意地看著現下的情況,重章則是對著馬車中說道:「司思姑娘,請吩咐吧。」
謝景遲深呼吸了一口,撩開車帘子,探出頭來笑道:「多謝諸位大人抬舉,現下天色已然不早了,諸位大人不如收拾一下趕快歇息吧,明日一早天亮了就啟程,畢竟我們不能讓劉侍郎一個人在哪兒替我們受過不是?」
薛辭看了看謝景遲,恍然間覺得,這樣一個如刀般鋒利的女子,緣何只是一個貼身丫鬟?若是生為男子,想必也定能有一番建樹。可惜卻是女兒身。薛辭搖了搖頭,轉身走回馬車中,倚著車壁閉目養神。
上官笙猶豫了片刻,走上前去,在謝景遲的馬車邊站好,拱手施禮道:「司思姑娘,不知在下可否問姑娘幾個問題?」
謝景遲歪了歪頭,有些好奇地看著上官笙,上官笙是典型的書生樣貌,身形瘦削,謝景遲只覺得他看起來太過柔弱,自己都是要比他強健一些。打量了片刻之後,謝景遲發現上官笙臉上的表情不太對,這才忙說:「你問吧。」
「在下原本在想,榮王殿下為何要帶一個女子前往災區,其餘同僚都以為是因為女子照料人更為細緻一些,但以在下看來,榮王殿下顯然不是貪圖享受的人,所以姑娘能跟隨榮王殿下同來,必定是由一些本事的。」上官笙有些自豪地笑了笑,「今日聽了姑娘的話,便覺得在下先前所想並無差錯。不知姑娘念得是何書?」
謝景遲對上官笙的問題有些摸不著頭腦,原本正在自我誇獎,怎麼話鋒一轉突然變成問讀什麼書了?謝景遲就算想說也沒法說啊,難道要告訴他,學的什麼城鄉規劃法環境規劃學土地資源管理之類的書?顯然不可能,就算說了他也聽不懂。可這個世界這個時代的相關著作,又是叫什麼來著?
謝景遲根本不可能想得出來,畢竟她連看都沒有看過。
只能支支吾吾地回答說:「隨意翻看了一些,也沒有記著是什麼名字,上官大人為何有此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