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回老家
楊仙茅用手再次觸摸胸乳硬塊所在的具體位置,確定位於**上半部,用鋒利的瘡瘍用手術刀切開了皮膚和皮下組織,向兩側皮下潛行分離,暴露出了腫塊。
他用手指輕輕觸摸,確定了腫塊的準確範圍之後,沿著腫塊兩側外緣作楔形切口,達深筋膜,然後用鉗子將腫塊提了起來,用刀將其與胸大肌筋膜前分離,用消過毒的桑皮線手術麻線縫合創口,不留死腔,並插了一根小管子做引流管,加壓包紮。
手術完畢,楊仙茅幫宮女重新穿好衣服,在她右乳相應位置的衣服上剪了一個小窟窿,將引流管從小孔中拉了出來。
做完手術,他長舒了一口氣,將手術器具清洗之後用消毒藥水浸泡消毒,留待下次使用。
收拾完畢,他拿了根凳子靜靜的坐著宮女的身邊瞧著她,等著她蘇醒。
又過了好一會兒,宮女漸漸蘇醒過來,開始的時候神智有些不清楚,慢慢才恢復了清醒。
楊仙茅微笑說:「你醒啦?手術已經做完了。」
宮女下意識抬手去摸自己的胸乳,但是右乳已經被繃帶包紮,摸不到那腫塊。
楊仙茅說道:「放心吧,腫塊已經切除了,我給你配好了葯,你要按時服藥,不然傷口會化膿的。——你先躺一會,看看有沒有噁心嘔吐之類的,若沒有就可以回去了。」
宮女點點頭,說道:「我覺得就是睡了一覺,一點都感覺不到痛,你的醫術可真高明。」
楊仙茅把煎好的消毒生肌湯讓她喝了下去。第一次給人做手術,也不知道效果怎麼樣,心裡多少有些揣揣的。
宮女有靜卧了一會,覺得沒有什麼不好的癥狀,這才在楊仙茅攙扶下慢慢坐起來,又自我感覺了一下沒問題,於是站了起來。
楊仙茅放開手,見她沒事,這才放心,說道:「你明天這時候再來找我,我幫你把引流管取了,再給你傷口換藥。每天你都來換藥。七天之後,傷口長好了,你來找我拆線。」
楊仙茅見她恢復正常,又放心了一些,把抓好了的藥包給她,讓她自己回去煎服。又說道:「睡去之後要把枕頭墊高,斜靠著睡覺,這樣有利於傷口引流,免得裡面化膿。」
那宮女答應了,連聲感謝,拎著藥包慢慢的走了。
太醫院藏書閣和附近幾棟房舍燒光了,也沒有什麼人來過問。既然藏書閣燒毀了,太醫差不多都跑了,楊仙茅也就沒別的事幹了,好在太醫院的食堂還繼續做吃的,不至於擔心飲食問題。於是,他除了去食堂吃飯之外,其餘的時間都把自己關在屋裡苦讀神醫華陀的《青囊經》,而且逐字逐句地背誦。
第二天,那宮女來了,楊仙茅替她取了引流管。用拔毒液替她擦拭了傷口。趁著更換繃帶的工夫,那宮女忍不住伸手觸摸了一下自己的右乳,驚喜交加地對楊仙茅說:「哎呀,腫塊真的不在了!太好了,我原先覺得你年紀輕,怕醫術不行,只是太醫都走了,沒有法子才讓你給做的,早知道你醫術這麼高明,我又何苦擔心這麼些天。」
宮女不擔心了,楊仙茅卻還是有些擔心。——他擔心宮女會發高燒。因為這之前,那些太醫給宮女們做此類手術,宮女無一例外都會發高燒,甚至有少數宮女手術之後因為高燒死去。而現在,她發現宮女並沒有發燒,這才舒了一口氣。
他知道之所以會這樣,全是神醫華佗《青囊經》記載消毒湯藥的功勞。
這之後,宮女每天都來找他換藥。宮女既沒有發燒,傷口也沒有化膿,恢復良好。到了第七天,楊仙茅替她拆了線,手術完全成功。
拆線之後,宮女用手輕輕撫摸著自己的右乳,心情格外舒暢。儘管多了一條難看的傷疤,但是裡面腫塊沒有了,以後不用擔心腫塊繼續長大,殃及整個右乳被切掉。
楊仙茅說道:「我再給你開一個加味二陳湯,這湯藥是疏肝理氣化痰散結的,專門防止乳癖複發。乳癖這種病比較容易複發,你服用這葯之後就不會複發了。」
宮女大喜,連聲稱謝,給了他五兩銀子作為酬謝。
本來,皇宮之中宮女和太監看病全部都是免費的,不需要付診金,但是這宮女因為楊仙茅給她做了一個沒有痛苦的手術,她非常感激,所以額外給了他酬金。
楊仙茅很高興,他第一次通過給人看病賺到了錢,這才真切體會到了醫術不僅可以為人解除痛苦,還能賴以謀生。
數日過去,將近年邊了,人走了大半,宮城裡便沒有了往日即將過年的喧囂和熱鬧,四處都是冷冷清清的。唯一不同的是,天氣越來越冷,寒風凜冽,吹得人都站立不穩。
這些天楊仙茅一直閉門苦讀神醫華陀的《青囊經》。經過這些日子苦讀和逐字逐句的背誦,楊仙茅終於將整部《青囊經》都爛熟於胸,倒背如流。他這才徹底放心。
這天早上,楊仙茅準備開門去食堂吃早飯,回來之後就可以把地上寫有《青囊經》的夾襖長袍片幅都收起來了。不料,他拉開房門,一陣狂風夾雜著雪花,呼嘯著灌了進來,吹得楊仙茅站立不穩,用手擋在面前,閉著眼連連後退。
等他站穩了,睜開眼,忽然,他發現空中到處都是隨風飄揚的細小碎片,不覺有些奇怪,這禪房收拾很乾凈,地上基本上沒灰,這麼多的隨風飛舞的碎片是從哪來的呢?
他忙一回頭,便看見滿地鋪著的華佗夾襖長袍片幅已經不復存在,化成了一屋子的飛舞的無數碎片。
卻原來,這件夾襖長袍從東漢末年到北宋初年,前後經八百年的歲月,又是暴露在空氣之中,早已經陳舊腐朽。楊仙茅又將它浸了水,逃出火海的時候又被火焰持續烘烤,冰火兩重天之下,長袍內部其實已經碎裂,只是勉強維繫而已。這些天他翻來覆去翻看,龜裂更厲害,而那一陣狂風呼嘯著卷了進來,無異於一張大手,將地上夾襖長袍片幅都抓到空中,揉成了無數殘片。
楊仙茅趕緊把房門關上,等著空中飄舞的無數碎片落在了地上。他苦笑搖頭,好在這部醫典已經爛熟於胸,倒也不用後悔,拿來掃帚掃成了一堆,用撮箕撮了,用牛皮紙包住,直接拿到食堂塞進了爐灶里燒了。
兩天後。
吳越國皇帝知道不是大宋軍隊的對手,為了避免生靈塗炭,所以決定納土歸降。為此,皇帝下聖旨遣散皇宮中所有人員,包括太醫院的人。每人領到了一筆遣散費還有一件絲棉夾層的衣服。
太醫院能帶走的東西那些太醫們溜走的時候都拿走了。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留下。太醫院已經沒什麼人管,所以他東尋西找,又找到了兩件絲棉長袍,加上身上穿的和皇帝遣散時發的,總共有四件了。絲棉長袍比較值錢,他都疊好放在了行囊之中包好。另外,他還從瘡瘍科找了兩套太醫院的手術器具帶走,這些都是京城能工巧匠打造的,很精巧,回去會用得著。
不過這些手術器械都很簡單,只是用於普通瘡瘍手術用。華佗《青囊經》里記載有各種手術器械,用於胸腹腔和頭顱手術的,種類要繁雜得多。因為太醫院的太醫不掌握華佗外科神技,自然就不可能有這些手術器械。只能將來回到老家再打造了。
太醫院珍貴藥材早就被皇城大內總管派人拖走鎖進了皇家倉庫里,其他普通藥材值不了什麼錢,而且不好攜帶,於是也就懶得拿。
他背著沉甸甸的包裹離開了皇城,在街上雇了一輛馬車返回老家宣州。
一路上,不時遇到躲避兵災逃荒要飯的人。亂世之末,到處都兵荒馬亂的,吳越國也不能倖免,不少人落草為寇打家劫舍,好在他們一路上跟別的商旅結伴而行,其中有些是有錢人家,有家丁護衛,所以一路上有驚無險。
這一日,他乘坐馬車終於回到了老家宣州城外數里遠的清水河邊。
到了這裡才發現,河上通行的石橋已經垮塌,需要繞道數十里路從下游的另一座石橋才能過河。
楊仙茅發現河邊有一艘渡船,但是太小了只能渡人不能渡車馬。眼看著離城不遠了,也就數里地,楊仙茅決定走回去,便付了車費,讓馬車返回,背著行囊來到河邊。
那渡船系在河對岸一棵垂楊柳下,卻不見有船家。他大聲叫了幾聲也沒見人來,只好鬱悶地將河邊一塊石頭上的積雪掃開,將包裹放在上面,一屁股坐在包裹上,等待對面船家回來。
寒冬臘月,寒風凜冽,寬寬的清水河兩岸都已經結冰了,只剩下中間一條窄窄的河道還流淌著河水。眼見再冷下去,整條河只怕都要凍住了。
天上厚厚的雲層也見不到太陽。他雖穿著絲棉長袍,卻也凍得有些耐不住,便站起身搓著手哈著氣,來回走動暖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