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回 喬裝改扮尋兒女(一)
女媧娘娘擠進了人群一看,只見一位二十六七歲的年輕男子坐在人群中間,正為一位老婦人說卦算命,那年輕人說道:「依卦象看,你兒子近日恐怕會有血光之災,萬不可出門,在家中每日必須要上三柱香火,求得大神保佑,一連七七四十九天方可逃過此劫。」
老婦人連忙謝道:「多謝神仙指點,多謝多謝。」
老婦人走後,緊接著又有一位中年男人上前求卦。
這時,女媧娘娘甚感新奇,她蹲在一旁默不作聲的暗中觀察,她想試試這位年輕人到底有無真的本事。
但見年輕人仔細端詳了這位中年男子一番,對其言道:「從你面相上看,父母健在,可妻已命歸,你有三男二女甚是孝順,晚年必有大福可享,不知道我說得正確與否?」
誰知,那中年男子瞪大眼睛十分驚訝,連連點頭說道:「真神也!准、准!真是佩服。」
女媧娘娘也暗地裡為中年人相卜算來,正如這年輕人所說,果真無誤。
她又觀察了十幾個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俱都為他們一一卜算,居然個個分毫不差,而且十分精準。女媧暗暗為年輕人叫奇,看此人年紀不大道行不淺,頗有一些本事,但不知他有哪位高人指點?又出自何人門下?還是哪路神仙下凡?
於是,女媧娘娘施展出渾身解術,雙目緊閉,她要查看一下此人的前世根源。
只見女媧娘娘突然睜大眼睛,死死盯著年輕人,心裡異常激動,但她當著眾人的面,卻不敢露出半點破綻,只能在心裡暗暗叫道:「金童吾兒,為娘可把你找到了。」
此時此刻,這位神仙至尊、聖母娘娘的兩眼充滿著淚水,多少年的期待,多少年的思念,多少年的盼望……一齊湧上了心頭。
且說,天色漸漸的黑了下來,人們也漸漸地散去。
年輕人剛想回家,女媧卻道:「年輕人慢走,麻煩你給我卜上一卦。」
年輕人一見不禁一愣,細觀老太太面部竟無卦象。
他因此不敢妄言,便搖頭說道:「老人家,您看天色已晚我要回家了,請去別處算卜吧。」
女媧知他緣由,故意哭訴道:「嫌我人老了,不願為我算卜,我真是命苦也。」
年輕人見狀趕緊釋道:「老人家且莫傷心,我絕非嫌你人老,實話對你說,我功夫尚淺,實在看不出你老面相,甚是慚愧,務請老人家見諒。」
女媧聞聽,心裡十分寬慰,覺得金童這孩子依然是這麼誠實。
於是她擺了擺手說道:「年輕人,既然你不願透我面相,那麼我為你卜算一卦如何?」
年輕人一聽覺得新鮮,他替人卜卦算命以來,從未有人為自己算卜過,眼前這位老人甚是古怪,不知她的來歷和底細,她既出此言,一定是位非凡之輩。
但他剛想坐下來試試老乞婆的能耐,忽聽一位老婦人喊道:「引兒!天色已晚,趕快回家去吧!」
年輕人聽到叫聲,忙又回身收拾東西,並對女媧說道:「老人家實在對不起,我娘喚我回家,改天必當請教,見諒,見諒。」
道罷,收拾完東西,他對那老婦人笑道:「娘,咱們回家吧。」
他手扶母親,娘倆說笑著高高興興地向自家走去。
女媧娘娘望著母子二人親親熱熱回家了,一時間好一陣辛酸,分明是自己的金童,而今卻成了人家的兒子,眼下母子終於重逢,卻又不能相認,怎不叫她感到失落與悲傷。
她當然不甘心錯過這次母子團聚的機會,更不甘心從此失去了自己的金童,她多麼想讓兒子甜甜地叫一聲「娘親」。
她下意識地邁步尾隨引兒母子進了自家院落。
此時,天色暗淡下來,她望了望四下無人,便閃身進得院內,悄然來到窗檯下側耳細聽。
只聽老婦人道:「引兒,勞累一天了,快洗手用飯吧。」
「娘,你也吃吧。」引兒道:「我今天遇見了一件奇怪的事。」
母親問道:「又有何等怪事?快給娘聽聽。」
引兒道:「今日遇見了一位行乞的老太太,她居然面無卦象,這事怪不怪?」
母親言道:「這倒也奇怪,一般常人絕不可能會面無卦象。」
引兒又道:「只道我功夫淺薄,不能為她算卜也就罷了,誰知她卻不依不饒,非要給我算上一卦,要不是娘叫我回家,我真想試試她的本事。」
母親聞聽憤然說道:「依我看,八成又是那姚家女兒暗地裡搗鬼,定是她找人捉弄於你。」
引兒一邊吃著飯,思考片刻說道:「別說,這姚家女兒已有多日不曾見她了,不知她在幹什麼?我看這次並非是她找人搗亂,這位乞婆確實面相非常。」
引兒母親嘮嘮叨叨地說道:「若不是她又是何人?平常人豈無面相?除非她不是凡人……」
說到此,母親忽然又驚呼道:「著哇!會不會是哪位神仙下凡想試探於你?一定是!這可怎麼得了哇。」
引兒對母親說道:「娘,休要擔心,也許是由於天黑,我沒太留意,或許是沒看清楚而已。無須害怕,她若真是神仙下凡,我與她無冤無仇,她怎會無緣無故加害於我?」
母親想想說道:「這倒也是。不過,咱還是盡量躲著點為好,倘若她真是神仙,咱可惹不起,萬一得罪了她,那可不得了。」
引兒笑道:「神仙更能辨別是非曲直。明日我定去會會她。」
屋內母子談話,屋外的女媧娘娘聽得真真切切,她心中暗道:「這小子的脾氣仍然這麼倔強,絲毫未改。」
女媧從引兒母子的對話中得知還有位姚家女兒,但不知此女底細,引兒他們為何對她耿耿於懷?不知所以,她聽到這裡,便隱身退去,單等明天再靜觀其變。
次日,女媧決意尋機向引兒道明一切,也好母子早日相認。
早飯後,引兒從家裡出來,女媧剛想上去搭話,就見一位三十歲上下的男人朝引兒嘻皮笑臉地問道:「引兒老弟又上街卜卦呀?今日可否給老兄算算?看我幾時能交上桃花運呢?」
引兒也不理他,只顧向前走去。那男人仍是死皮賴臉地緊隨其後,並一句一個「老弟」,顯得十分親熱。
引兒瞟了他一眼,見他臉上有傷,順便問道:「你又去做何壞事?臉上被何物所傷?」
那男人用手捂住臉上傷處,嘻嘻一笑說道:「沒事,沒事,嘻嘻……」
這男人到底是誰?此人名啟善,雖然名字叫善,但他心底卻十分陰惡,在此地是出了名的潑皮無賴。他今年三十有二,尚未娶妻,家裡有位將近六旬的老母,還有一位已為**的妹妹,其父前年去世,按照習俗今年仍是守孝之年。
他人到而立卻整天遊手好閒,不務正業,而且喜歡到處沾花惹草,無惡不做。
人們見了他就會自動躲開,不敢招惹於他。
說來也怪,就是這麼一個十惡不赦的狂徒,他唯獨對引兒俯首帖耳,畢恭畢敬,非常信服,每次見了引兒總是嘻皮笑臉地點頭哈腰,宛若一條家犬見了主人搖頭擺尾想討主人歡心。
可想而知,有這麼一個人在引兒身邊,誰還敢過來卜卦?
引兒見狀指了指周圍的人群說道:「你若在此,誰還敢來?你快走開,免得耽誤我正事。」
啟善被引兒轟走後,人們立即圍了過來,直把引兒圍得水泄不通。
女媧娘娘從遠處看見這些,便向一人打聽道:「請問,這個引兒有何本事?眾人為何這麼信服於他?」
那人打量女媧一番,反問道:「老人家哪裡人氏?緣何在此行乞?」
女媧道:「我乃青州人氏,因家鄉遭災,一路討飯到了這裡,幾天來一直見人們紛紛都找引兒問事卜卦,覺得新奇才有一問。」
那人道:「引兒這孩子十分了得,他天生聰慧靈敏,五歲時就能辨出人之吉凶禍福,亦能推斷出人的半生命運,人們都稱他為神童。因此,在這方圓百里俱知他算命準確,所以一直絡繹不絕,久而久之他便不能放下此業。自始至今,已有成千上萬之眾求他卜卦算命,居然無一人說他算得不準和不對,真是神奇。」
那人喋喋不休講述一番,甚有自豪之感。
女媧卻不以為然,問道:「難道他只有以此為生?」
那人道:「非也。他耘鋤耕種樣樣都是行家裡手。這孩子也十分和善,從不收斂錢財。」
女媧問道:「看他年紀輕輕,有三十了吧?」
「哪裡?今年剛剛二十有三了。」
「依你而言,引兒這麼有出息的人,為何至今未能成家立業?」
那人聞聽,竟搖頭嘆息道:「別提了,這方圓數十里為他提親說媒者不計其數,可他就是不肯娶妻生子。」
女媧似乎猜到了什麼,壓低聲音問道:「他不肯娶妻,難道……?」
「不可亂說!」那人看看四下無人,低聲說道:「看你是個外鄉人,說予你聽料也無妨。我是看著引兒長大的人,對他十分了解,後來得知,引兒這孩子可能是『童子』之命,不可與人婚配,否則命不長久。唉,真是可惜。」
果然被女媧娘娘猜中了,由此,她更加確定引兒就是自己的兒子金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