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挖心喝血
當晚,我便住進了劉府。
只是,夜並不寧靜。
南詔人善蠱,我也不例外,外族人以為南詔的蠱只是會在體內,是看不見的,可有些蠱南詔人是能聞出味道的,一旦蠱毒發作。
我是順著那股血腥的味道,才尋找到那個亂葬崗的。
那是我第一次看見雲聞,他埋頭在一堆新鮮的屍體之中,吸著尚未徹底乾涸的血液,他聽見聲響,抬頭望著我,眸子里泛著別樣的光,像是看見獵物一般,他一步一步向我走來,逼迫著我。
我知道他要做什麼,我沒有轉身逃跑,只是站在那裡,等著他。
當他的牙齒咬上我纖細的脖子時,我疼得眉頭一皺,卻只是淡淡出聲,「你中了血蠱。」
他的動作一頓,我繼續說:「我可以幫你解蠱。」
雲聞聽到這句話,漸漸的鬆開了我,我看著他披頭散髮,一張臉上儘是污漬,根本看不出真正的樣貌,他開口,聲音嘶啞,像是很長時間沒有開口過的嗓子,「給我解蠱。」
事實上我並不知道,他的確很長時間沒有說過話了,自從雲國公府覆滅的那一天,他就再也沒有機會開口了,只能做個吸血的怪物。
當晚,我就把他偷偷帶回了劉府,我為了他解蠱的原因很簡單,因為燕離和他中過相同的蠱。
血蠱是最為惡毒的蠱,只有皇室才有,而血蠱在幾百年前就被禁止了,血蠱陰毒,每月發作一次,中蠱之人只能靠喝人血抑制痛苦,可是解血蠱的方法卻十分簡單,喝下南詔皇室的血液就可以解蠱了。
我打了一桶溫水,對坐在床上一動不動的人說:「去洗洗吧,你這副樣子根本帶不出去。」
那人彷彿沒有聽見一般,沒有起身。
我一步步走近,好脾氣的笑笑,「不想解蠱了?」
他的眸子動了動,望著我,裡面帶著恨意,我知道他這是動怒了,可我也不想威脅他的,誰讓他不聽話呢。
最終他還是乖乖的躺進了水桶里,卻不會動手洗,我無奈,只能過去幫他一點一點洗去身上的污垢,替他清理頭髮。
等到全部都清理完時,繞是我也被他的相貌給驚住了。
皮膚白皙,烏黑的頭髮躺在光裸的背上,丹鳳眼,高挺的鼻樑勾勒出完美的臉型,眉眼之間是種出塵的飄逸感,謫仙的氣質在他的臉上顯現。
我望著他,半晌才開口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等了許久見他沒有回答,才伸出手,對疑惑不解的他說:「咬吧,記得輕點。」
他看著我,試探性的咬上去,只是剛聞見那股血腥味,整個身體便控制不住想要吸的更多。
我知道那是血蠱在解毒時的狀況,血蠱的解法不複雜。
等他吸食完畢,我才聽見他嘶啞的聲音,「雲聞。」
「恩?」
「我叫雲聞。」
我用紗布簡單的包了手腕上的傷口,「那你的血蠱是怎麼被下的?」話音剛落,我便感覺到脖子上的陣痛,「你閉嘴!」
我心下瞭然,「你以為是我們南詔人下的?」
雲聞沒有說話,只是眸子裡帶了些許陰狠,他咬牙道:「難道不是嗎?」
我動了動脖子,沒有生命之憂,「我們南詔人善於用蠱救人,而不會去害人。」
我的耳邊傳來一聲嗤笑,「不會害人?那留在我體內八年的血蠱是哪裡來的?」他的聲音特別嘶啞。
我感覺到脖子上的力道在加重,忍不住提醒,「你咬死了我,可就真的沒救了。」
他鬆了口,「為什麼幫我?」
我面無表情的看著他,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雲聞眉眼之間的神韻和燕離有幾分相似,也許是上元人都有這種氣質吧,我也沒有多想,「我不是在幫你。」
我沒有閑工夫去幫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只不過是因為他手腕上的星形記號。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
星形記號是雲國公府的人的標誌,而雲國公府早在八年前就被株連九族了。
雲聞的出現,只能說明一件事,他和我一樣,是只漏網之魚。
我之所以對上元國的國事那麼熟悉,全是我阿爹的功勞,阿爹雖是南詔國王,但對上元國的文化很是推崇,我自然也受了不小的影響。
我曾經聽她阿爹提起過,雲國公府的男人個個都驍勇善戰。
阿爹曾和雲國公在戰場上交過手,阿爹雖吃了敗仗,但對雲國公是讚不絕口,稱他為真正有勇氣的男子。
後來,雲國公府因謀反被滿門抄斬。
我望著他,斬釘截鐵的說:「你是雲國公府的人。」
雲聞利刃般的眼神盯著我,一副巴不得要殺了我的樣子。
我輕笑,嘲諷道,「原來不過是只喪家之犬。」
語音剛落,他纖長的手指便掐住我的脖子,陰沉道,「你信不信我殺了你?」
我被迫抬起頭,「你不會呢,如今你我唇齒相依,我死你死,我生你生。」
不錯,血蠱之所以惡毒,最根本的原因還是在於解蠱之人會和中蠱之人同命,一般是不會有人願意給中血蠱的人解毒的,所以燕離的血蠱是用耐冬花解的。
我將他的手拽開,繼續說:「你既然知道我是南詔人,就知道我現在的處境,你是喪家犬,我是亡國奴,你難道就不想報仇嗎?」
他嗤笑一聲,反問,「報仇?就憑你我?」
「千里之堤,潰於蟻穴,既然苟活於世,那總要做點什麼才會甘心,才對得起這條多出來的命。」
他眸光一閃,「做什麼?」
「殺人,讓那些人血債血償。」我朱唇微啟。
我想起幾天前那場滅頂之災,腳底下是血,臉上是血,視線里全是猩紅一片,彷彿天空都成了血色。
他靜默了許久才說,「好,你要我怎麼做?」
「我替你把過脈,你會武功,也有內力,雖然都不怎麼深厚,但也並非一無所用,如今我們在劉府,這裡多多少少有幾本江湖秘籍,我幫你弄來,你給我好好練,將來自有用處。」我無波無瀾的開口。
此去京城,一路上的驚險必然不會少,何況將來他若要進宮,只有一條路可走,禁軍。
禁軍的選拔嚴苛,要想進入禁軍,武功上沒有較高的修為,難如登天。
我沒有再多說,走到床邊,從床上扔下一張被子,冷聲道:「睡吧。」
雲聞拿著那床被子,低垂眼眸,不知道在想什麼。
第二天一大早,劉海就遣人來請,說有要事相商,我對雲聞打了個眼色,便一人獨自去了。
劉海見到我便開始囑咐,「皇宮中有數不盡的榮華富貴,你一定要好好把握。」
我答非所問,「馬車都安排好了?」
劉海連忙點頭,「都安排好了,就在後門,等你收拾好,就可以出發了。」
我點點頭,對劉海笑了笑,然後緩緩將臉上的人皮面具撕去,劉海看見我,大叫道:「你、你、是誰!?」
我喝了一口桌上的茶,漫不經心道,「小女名喚南潯。」
劉海聞言,臉色大變,「你不要在這裝神弄鬼。」他邊說邊向門口跑去。
我朝門口大喊一聲,「抓住他!」
我倒不怕驚擾了下人,因為劉海特地吩咐過下人,不得靠近。
雲聞立馬提住他的脖子,扔進屋內,然後走進來,關了門。
我低頭對著地上狼狽的人狠聲說:「你就當我在開玩笑好了,現在,我要你的幾樣東西。」
「我給我給,只要你不殺我。」
「江湖的秘籍你這不少吧?通通給我拿出來!」
劉海垂死掙扎道,「姑娘,我不過是個生意人,和江湖根本不搭邊啊!」
雲聞冷笑,彎下身去,生生將他的手腕掰斷了。
劉海慘叫一聲,查點沒痛昏過去,哆哆嗦嗦的說:「在……書架……花瓶……底下。」
我知道事到如今,他也不敢耍花樣了,不就是幾本書,跟命一比,太不值錢了。
我拿到書,隨意的翻了翻,確定是自己想要的那幾本,便走近劉海身邊,掐住他的下巴,給他餵了蠱。
「你不要給我耍花招,也別想著抓住我,剛剛給你吃的蠱,沒有我的解藥,你就會暴斃,你聽話的做你的劉老爺,我自然不會難為你。」
劉海點頭,「姑娘放心,今日之事,我隻字不提。」
「恩。」
「不殺了他嗎?」雲聞接過我遞來的書,面無表情的問道。
不到萬不得已,我其實並不想殺人。
「走吧。」我徑直往外走,卻沒有聽見跟上來的腳步聲,便回頭望了一眼。
我看見地上躺了一具屍體,那是劉海,他的心活生生的被挖了出來,雲聞的手掌里是劉海的心臟,他聞了聞,嫌棄的皺了皺眉頭,「臭死了。」
我看著他隨意的扔了手裡的心臟,將手上的血舔了個乾淨,自言自語道:「難吃。」
我一動不動,「為什麼要殺了他?」
雲聞抬眸望著我,一雙清澈的眸子乾淨的不像話,「你相信他真的不會說出去?」
我皺眉,「我給他餵了蠱。」
雲聞將臉上被濺到的血跡擦去,「斬草除根,只有死人才不會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