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舉手之勞
顧清歌不是自己正常醒來，而是被冷水潑醒。
耳邊，是顧清雲得意的笑聲。
「妹妹，你終於醒來了？我特地給你找了個御醫，給你診斷診斷。來人啊，還不快點扶起二小姐？」
左右五大三粗的粗使婆子上前，將她的肩胛骨扣住，其中一人大拇指狠狠地摳弄在她簪子刺破的傷口上。尖銳的指甲戳進去，肉疼的抽搐起來。
顧清歌疼的倒吸一口涼氣，額頭上沁出豆大的汗珠，但是她還是倔強的不願開口呼痛，那不畏懼的模樣，讓顧清雲一點快感都沒有，反而氣不打一處來。
有御醫上前，假意號脈：「回稟大小姐，二小姐病情惡化，恐怕會傳染，微臣建議先暫時隔離起來。」
「嗯，將你這話原原本本的告訴皇後娘娘，都下去吧。」
她揮手，所有人都下去了，下人臨走前有些同情的看了眼顧清歌，像是看一個死人一樣。
顧清雲滿意的笑著上前：「妹妹，你重病的消息很快就會傳出去，不過你不會那麼快病死的，我大婚的時候可不想沾了你的晦氣！我會暫且留著你，你說姐姐對你好不好？」
顧清歌疼的已經沒有力氣開口，渾身虛脫。但是一雙眼卻依然明亮，像是會說話一樣。
裡面，清冷一片，寒色駭人。
顧清雲一腳踩在她的背上，碾壓她的傷口，嘲弄的說道：「這一幕，我已經等了十八年了！你娘親卑賤，卻占著大夫人的位置，而我娘只能屈居其二，做一個妾侍！我明明比你年長，卻只能是庶女！
現在，可以和九王成親這樣的好事，爹爹也會礙於面子，首先想到你！什麼好處都讓你佔了，你憑什麼？我顧清雲哪點比不上你？」
她看著顧清歌狼狽的樣子，尤其是那一雙眼睛就像是深夜的孤狼，竟然銳利狠毒。這可是以前在顧清歌身上看不到的，但是……就算這條狗會咬人了又怎樣，現在還不是乖乖在她手心裡，任由她折磨？
顧清雲都想好了，等自己成婚後就立刻解決顧清歌，免得夜長夢多。到時候再勸爹爹看在娘親多年侍奉的苦勞上面，升為正室。那麼自己就是名正言順的嫡女了，到時候有相府和禮部的支持，那麼九王爺的位置更加穩定，未來的太子妃、皇后還不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想想，顧清雲就情不自禁的笑出了聲音。
顧清歌沉默到現在，終於緩了一口氣，開口氣若遊絲的說道：
「我倒是小看了姐姐，前面設計奪我清白之身，現在又想取我性命，真是好大的禮物！」
聲音雖小，但是分量十足，每一個字音要咬在牙縫裡，一個個蹦出來。
她剛剛穿越而來，就遭到如此陷害，虧她還愚蠢的想要獨善其身，從她成為相府二小姐醒來的時候，就證明，她不可能一個人全身而退。
現在，顧清雲終於逼迫她做了決定！
顧清雲見她虛弱成這個樣子，話語還惡狠狠地，不禁氣的一腳踹在了她的臉上。
顧清歌狼狽的連連滾了好幾個下，撞到了牆根才停了下來。
鮮血，一下子噴了出來。
「前面給你下了合歡散，竟然被寒潭水解毒了！我本不想害死你，是你逼我如此！顧清歌，你現在身上這點痛，怎麼比及我與娘親這麼多年的痛楚？
我比你尊貴百倍千倍，你算個什麼東西！浣衣女的女兒也配和我爭王妃的位子！
你，就給我老老實實呆在這，我讓你有幾天好活，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顧清雲狠毒的說完，便轉身離去，輕蔑的眼神狠狠地灼燒在顧清歌的眼底。
五指緊緊攥起，指甲狠狠地掐進肉里，疼的有些麻木。
她終於明白為什麼蕭鈺會說，不選他也會死。
不是蕭鈺讓她死，而是她在相府根本舉步艱難，沒有活路。根本不需要蕭鈺動手，她就已經死在相府了。
她費力的爬起來背靠牆壁。她拚命的揚長脖子，想要自己呼吸順暢一點，她要活著，要活到蕭鈺來找自己！
他肯定會來找自己的！
深夜，烏雲遮掩明月，顯得有些詭異沉浮。
一個黑影驟然飄過頭頂，像是一片輕盈的羽毛一樣，穩穩地落在柴房的窗柩上。
輕輕一躍，落在地上悄無聲息。
一雙黑眸深邃的攝住眼前的小臉，半張小臉剛剛聳起，已經變得烏青，哪裡還看得出以前半點的美貌。
她閉著眼睛，黑密卷長的睫毛像是精緻的團扇，輕微顫抖，可見她睡得並不安穩。黛眉一直揪起沒有鬆開過，嘴裡發出輕微的呻吟聲。
她很狼狽，身上的衣服全是污跡，還沒有完全乾，貼在身上顯得她身材嬌小的可憐兮兮的，讓人忍不住想要摟在懷裡給她溫暖。後背的傷口因為剛才受了顧清雲的虐待，還在汩汩的冒著鮮血。
那一滴滴不是滾落在身上，而是灼燒在蕭鈺的眼底。
他看上的獵物，怎麼容許別人傷害？
眼底的氣息一斂，轉而變得瘋狂可怕。
蕭鈺上前，將準備好的傷葯拿出來，正準備給她傷葯，沒想到就在他動手的那一刻，沒想到眼前睡著的小人兒竟然睜開了眼，那柔軟無骨的冰涼小手一下子扣住了他的手腕。
蒼白的唇開啟，虛弱至極的聲音傳來：「你終於來了？」
蕭鈺看著顧清歌明亮澄澈的眼眸，裡面沒有想象中的害怕痛苦的神色，像是無風的湖面，沒有一點漣漪。
她平靜的有些可怕。
但是蕭鈺很快釋然，若是顧清歌立刻哭天喊地的祈求，或者是畏懼害怕，也不會被他看上。
看第一眼的時候蕭鈺就知道，顧清歌與別人不一樣。
「你知道我會來？」蕭鈺笑道。
顧清歌點頭：「我想，你對我還是很感興趣的，若是我死了，你少了很多樂子。而且，救我不過是舉手之勞，我想七王不會那麼吝嗇的。」
蕭鈺點頭：「不錯，確實捨不得對你吝嗇。疼不疼？」
最後一句話，帶著心疼和寵溺。大手溫厚炙熱，輕柔的覆蓋在她的臉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