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奇怪的任務57
「轟隆隆——」一陣悶雷炸響,方才還晴朗的天空此刻已聚滿了黑雲,天光驟暗。
距離葉瀾見林長闕那一日,已過去了小半個月。聽書生講,有陳英這個高手自動請纓、半路相助,又有譚月初的謀划,殺了陳未語為首的北派一個措手不及。
如今北派的殘餘勢力已逃遁到了懷安縣城中,不足為慮。
書生將葉瀾所要用的一應物什都安置好,又將門窗閉緊,在屋內各處都安置了明亮的火燭,將昏暗的房間照的纖毫畢現。
用艾草石灰等物在房間各處消過毒,又用醋熏過之後,書生聽著門外的雷聲,還是有些惴惴不安:「小葉子啊,今日天公不作美,我看不是好時候,你看要不要等雲開霧散之後,焚香禱告一番,再行醫治?」
葉瀾失笑,這又不是結婚,還要挑良辰吉日的?
「沒聽過看病還要挑日子的,真是胡鬧!出去,叫我的病人進來。」
這副教訓小孩子的語氣聽的書生一陣彆扭,他摸了摸鼻子,給自己的擔憂找了個借口:「我不是看今天天光太暗,怕你下針不準嗎?」
葉瀾額角青筋蹦了兩下,無語道:「天光是暗是亮,跟我有半文錢的關係嗎?」
書生環顧了一下四周熾亮的火燭,頭一次覺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挑戰。雖然知道這些燈燭對於葉瀾來說可有可無,但是書生還是覺得點上之後,心安一些。
「真的不需要找幾個人來給你打下手?」
葉瀾被書生糾纏煩了,眉毛一豎,哼道:「聽你的,還是聽我的?要不我歇著,你來治?」
書生鬱卒,最近怎麼回事,宗主給他吃癟也就算了,這小丫頭也囂張的不得了。哼,看她現在還有用處,不跟她一般計較。全然忘了,當初栽在葉瀾手中的往事。
書生甩袖出去,過了一會,譚月初獨自進了房間,書生只能守在門口。其實這寒竹軒的安全是不用擔心的,收攏好的曲靖城兵權暫時掌握在譚月初手中,自他表明了身份之後,這醉香樓就被裡裡外外保護的滴水不漏。
譚月初進了門后,葉瀾也不再掩飾,右眼已是一片淺淡的銀灰。她大大方方朝著譚月初展顏一笑,抬手做了個請的姿勢。
「譚宗主,請盡褪衣衫,平躺在床上。」
這句話說得平淡,聽在譚月初耳中,卻比外面的驚雷更響。
他眼瞳縮了縮,道:「你事先並未提及要……這樣做。」
葉瀾回想了一下,好似自己確實忘了提這一點。不過這有什麼要緊的?她又看不見。哦,懂了,這位宗主大人見過她眼睛的異狀,大概是以為她能看見的。
「宗主不必怕羞,我的眼睛只能看到一個影子,你不用怕被我看見。至於男女大防,宗主此時也不用放在心上,在治病的時候,我是大夫,你是病人,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譚月初卻被葉瀾的話,氣到了。怕羞?他譚月初什麼場面沒見過?會像個女子似的怕羞?笑話!
他二話不說,利落的褪了衣衫,平躺到了床上。其實倒也沒有脫得赤條條的,至少還留了一件四角褲形狀的小衣遮羞。
他這一躺下,葉瀾就坐到了他的身邊,居高臨下的打量著他。本來譚月初是沒什麼別的心思的,只是被葉瀾這低垂的眼光一轉,他這心,就忽悠忽悠的跳了起來。
人說燈下看美人,這話絕對是至理名言。要不然為什麼在這暖黃色的燈光下,葉瀾那張白生生的小臉,竟透出一股平常沒有的柔媚來呢?那一雙異色雙瞳,好似鴛鴦眼的貓兒,視線落在他身上,所到之處好似羽毛刷過,痒痒的撓人心肝。
「你也這樣看過別人嗎?」他是指葉瀾的眼神。
葉瀾倒不覺得自己眼神有什麼異樣,只以為譚月初說的是看病的方式,她回答的也利落:「不曾,目前只有你一個。」
譚月初眉目舒展,眼中波光流轉,一頃的冰川都化為了春水。他眼角微揚,似是帶上了片片桃花,明媚的簡直讓人懷疑,這位仙人之姿的冷麵宗主是被什麼附了身。
「我一個就夠了。」譚月初如是說道。
只可惜譚宗主這媚眼都拋給了瞎子看,這一腔春水註定要付之東流。葉瀾從手旁端來一碗酒,道:「這酒中摻了麻藥,你喝了下去,一會兒不會太痛。」
譚月初支起身子,乖順的接了過去,仰頭一口喝了個乾淨。酒水下肚,不一會兒,麻藥的效果就上來了,他只覺手腳的知覺逐漸消失,腦子也混沌起來。
葉瀾抬手抽出數支銀針,唰唰唰下手如飛。不一會兒,譚月初就被紮成了刺蝟。
其實若是其他大夫來,譚月初必定不會如此聽話,可是偏偏是葉瀾這個剋星,他的身體總是先過他的思想行動。
陷入黑暗的前一刻,譚月初眼前閃過那藍衣墨發的女子,他想著,這也許便是前世今生,只是他投胎之時喝了一碗不怎麼頂用的孟婆湯,這記憶沒有洗個乾淨……
與此同時,曲靖城,大牢之中,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醒來了?」女子嬌柔的聲音與陰暗潮濕的牢房格格不入。
硃砂驚懼的抬頭望去,恰好一道閃電從高牆上的鐵窗外劃過,映的面前一張女子的面容白慘慘的一片。
「啊——鬼啊!鬼啊!!」硃砂雙手亂舞著向後蜷縮,緊緊的貼在冰涼的牆角。「別來找我!啊啊啊,別來找我!!」
來人發出一聲輕蔑的嗤笑,輕聲曼語道:「就憑你這個鼠膽,怪不得落到這步田地。」
硃砂身子一僵,她覺得這聲音有些耳熟,不由得大著膽子從指縫中向那隻「鬼」看了過去。
待看清那人五官,她頓時像是有了底氣般,蹭的一下站了起來。手腳上鐐銬撞擊的聲音格外刺耳,硃砂抬手指著那人疾言厲色道:「大膽!你一個奴才,竟敢如此恐嚇本王妃!」
一聽「奴才」二字,那人臉色立即陰沉了下來,她迅疾出手,一把攥住硃砂那根白生生的手指,向上一折。
「咔嚓——」
「啊啊啊——」
硃砂哪裡受過這等罪?她捧著那根以詭異的角度彎折的手指,委頓在地上一陣陣慘嚎。
陳未語被這噪音吵的十分煩躁,她一手掐住硃砂的脖頸,一個用力將人從地上提了起來。脖子被人死死掐住,硃砂痛苦的張著嘴,吐著舌頭,卻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了。她這時才知道害怕起來,也顧不得斷指的痛,雙手拚命的去掰脖子上的桎梏。
然陳未語是什麼人?硃砂的掙扎,對她來說,無異於蚍蜉撼樹,螳臂當車,只能平白的增加她的樂趣罷了。只是這人暫時有用,她便發發慈悲,讓她多殘喘兩日好了。
陳未語的手鬆了開來,硃砂手腳一軟跪倒在地,捂著脖子咳嗆起來。
「咳咳,你……你到底要幹什麼?別殺我……嗚嗚……別殺我……」
陳未語蹲下身子,拍拍硃砂的臉頰,笑的格外燦爛:「你放心,只要你乖乖聽話,我不僅不會殺你,還會救你出去。但是,你若是不識好歹,就不要怪我心狠了。」
硃砂哆哆嗦嗦的點頭:「我聽話!我聽話!!你真的會救我出去嗎?」
「那當然,我就喜歡聽話的狗。」
硃砂跟著陳未語一路從牢里往外走,她這才發現,這大牢各種都瀰漫著濃濃的血腥味。不少獄卒都撲倒在地,死相慘烈。她雖然手上也沾了人命,但從來沒有親手殺過人,也沒見過這麼多屍體,猛的被血腥氣一衝,胃裡頓時一陣翻湧。
走到一個轉角的時候,陳未語忽然停住了腳步,她語笑嫣然的看了硃砂一眼,抬手點了點另一個相反的方向。
「王妃,臨走之前,你不想見見你那嫡嫡親的老母親嗎?」
硃砂順著陳未語手指的方向望過去,想起老王妃以前對她的種種好,不由有些意動。
陳未語捂著唇角妖嬈的笑:「哎呀呀,我本來是想救了那老虔婆出去的,畢竟她可比你有用多了。哪知那老虔婆不識相,哭著喊著說,要是只能活一個,就救了我那苦命的女兒去吧。呵呵,真是母子情深呢。」
硃砂聽了,卻噔噔噔往後退了三步,臉色青白。只能活一個?老太妃比她更有用?那要是見了一面后,這蛇蠍心腸的女人再改變主意把她拋下怎麼辦?她,她不想死啊!
陳未語似是看懂了硃砂心中所想,她眼中儘是諷刺,面上卻更加妖媚惑人。
「既然我給了那老虔婆一次選擇的機會,不如也給你一次好了。王妃,你可要想好了,我只能帶一人出去,你是要自己活呢,還是要你那老母親活呢?」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硃砂狠了狠心,眼中浮現出冰冷的光。
「從我一出生,她就把屬於我的郡主之位給奪了去,把我扔到小小的商戶人家受苦。她早就不是我的母親了,死了也活該!」對,就是這樣!她根本不是自己的母親!所以她死了,跟自己也沒有關係!
「呵呵,真是一對好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