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妖精蘇的不眠不休
晚上睡覺的時候擅玉不期而然的仍舊如同一尊雕像一樣杵在屋子裡。
花月滿躺在床榻上,透過紗幔望著他筆直的身影。
這位仁兄還真是敬業,不眠不休的時刻盯著她,真不知那陰人默每個月給他多少月供,值得他如此賣命。
想著想著,上下眼皮開始打架,迷迷糊糊之中,她做了個夢……
藍藍的天,白白的雲,腳下是綠油油的莊稼,鼻間是土地的清香。
她似乎在和誰鬧玩,很是開心,不停的在田地里奔跑著,歡聲笑語的喊著:「來追我啊!就不信你能抓到我——」
在她的身後,同樣奔跑著一個影子,不過卻很是擔憂:「你小心一點,慢著點跑,別摔著了。」
她想,她應該真是個普通的百姓,並且還是安安分分種地的那種。
不然,又怎麼會夢見如此貼近自然的風景?
腳下一滑,她嚇得冒出了冷汗,腰間忽然一緊,卻被圈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真是被你給嚇死了。」
她知道身後抱著她的人是真的擔心了,胸膛起伏的不停拱著她的後背,她甚至能感受到那如鼓敲擊,快速跳動著的心臟。
只是,這個人是誰?
她慢慢轉過身子,想要看清楚他的面頰,可卻在餘光之中看見了不遠處的兩個黑點。
猛地停下腳步,她睜大眼睛朝著那兩個黑點看去,當終將看清時,驚愣的難以呼吸。
竟是擅玉和……和誰?
忽然驚醒,天已經大亮,陽光透著窗欞斑斑點點的照射進屋子,耳邊可聞樹枝上鳥兒的鳴唱。
花月滿撫摸著有些疼痛的頭坐起身子。
仔細回想著剛剛的夢境,卻已經忘記了那站在擅玉身邊的人。
難道擅玉也是貧農出身?
如果她那個夢要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是不是代表擅玉以前就認識她或者見過她?
「擅玉!」
掀起床幔,空蕩蕩的裡屋早已沒有了擅玉的蹤影。
翻身下床,打開窗子,清新的空氣撲面而來,院子里是七巧忙碌的身影。
「娘娘您醒了?」七巧回身一笑,滿臉的喜慶。
花月滿陰霾的心情好了不少,掃了一眼院子:「看見擅玉了么?」
「天剛亮便被太子派來的人給喚走了。」
竟然是走了……
花月滿苦澀一笑,冷靜下來之後,忽然覺得剛剛的自己有些衝動的可笑。
不過就是一個夢,能說明得了什麼呢?
擅玉是陰人默身邊的影衛,就算曾經的她當真是個小老百姓又怎麼會見過他?
「娘娘不開心?」
「怎麼會?」花月滿揚起了一個燦爛的笑容,對著七巧招手:「快進來幫我梳頭,擅玉不在我們可以好好的玩水了!」
人,不應該活在回憶里,更不能糾結在夢境之中,她的目標是拿掉蟲子逃出籠子,至於她究竟是誰,已經無所謂了。
朗朗夏日,未央宮的院子里時不時傳來陣陣的歡聲笑語聲,走過的太監路過的宮女無不是暫停腳步,瞧著院子里玩的正歡的一主一仆抿唇微笑。
「沒看出來,太子妃對奴才真好。」
「所以就說咱們沒福氣,前兒個桂嬤嬤來給太子妃選宮女,咱們都搶著去吃蘇姑娘送來的糕點了,倒是讓七巧白撿了個便宜。」
「說來也是巧,蘇姑娘八百年也想不起咱們,偏偏那日就送了糕點來。」
蘇纓絡帶著琉璃緩緩而來,聽聞見這議論聲,總是掛在臉上的親和笑容沉了幾分。
琉璃瞧了,趕緊輕輕咳了一聲:「都在這裡杵著做什麼?宮裡養活你們是吃白食的?」
宮女太監們一愣,趕緊轉過了身子跪在了地上:「奴才,奴婢見過蘇姑娘。」
蘇纓絡和藹的笑容再次展現在面頰上,滿是謙虛的微微彎下幾分身子:「都起來吧,大熱的天跪著容易中暑。」
宮女太監鬆了口氣,緩緩起了身,卻仍舊垂著頭。
院子里坐在水池邊上的花月滿聽著這聲音,犯困了:「七巧,扶著我進屋。」
七巧趕緊上前:「娘娘怎麼沒興緻了?」
花月滿懶懶的「恩」了一聲,有個妖精杵在門外,她還能有什麼興緻?
與其坐在這裡聞騷氣,還不如回屋睡覺來的舒服。
院子外的蘇纓絡瞧著這些拘拘謹謹的宮人,訓斥著身邊的琉璃:「他們被賣進宮來本是可憐,偷懶也不過累了,你又何必為難他們?」
琉璃垂眸:「小姐教訓的是,奴婢知道錯了。」
蘇纓絡回眸,對著眾人笑:「這大熱的天別說你們犯懶,就是我也難免提不起精神,一會我派人給你們送些酸梅湯去。」
「謝蘇姑娘。」宮女和太監們開心了,一邊嘀咕著蘇纓絡的菩薩心腸,一邊匆匆的離開了未央宮的門前。
隨著宮人們越走越遠,蘇纓絡勾唇一笑。
回身,正巧瞧見七巧攙扶著花月滿路過,上下一打量,嘴角甜甜,眼中諷諷:「見過太子妃。」
花月滿根本沒有停下步伐的意思,點了點頭:「蘇姑娘起吧。」帶著七巧繼續朝著屋子走去。
蘇纓絡雖不是正統郡主公主,但被皇后捧著,哪裡受過這般忽視?
眉眼一轉,佯裝好心提醒:「太子爺一向潔凈,素最厭別人穿戴邋遢。」
她頓了頓,雙眸微微再次一掃而過花月滿,又道:「太子妃剛剛進宮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不過我與太子從小一起長大,對於太子的一切很是知道,若是太子妃哪裡不懂,可以來問我,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不但是不過如此,更是粗俗不堪,大白天卷著褲腿赤著雙腳,滿身的水珠,簡直是不堪入目。
前行的花月滿猛地停下了腳步,驀地回頭,先是瞧了瞧天上灼熱灼熱的大太陽,隨後同樣上下掃了一眼穿戴整齊的蘇纓絡。
「我就知道太子爺喜歡乾淨,所以才這般,這大熱的天穿那麼厚,若是捂出了痱子,豈不是讓太子爺瞧著噁心?」
她說著,忽而恍然一笑,學著蘇纓絡的矯情勁兒,對著七巧道:「嗨!瞧我這記性,蘇姑娘不過是被太子爺當做妹妹,哪裡又會瞧蘇姑娘的裡面呢。」
七巧小臉慘白,看著花月滿的笑臉,嚇得愈發的想哭,這宮裡還沒有敢這般打趣蘇姑娘的呢。
蘇纓絡僵著臉愣在了原地,這臉打的還真是「啪啪」響。
她昨兒才帶著琉璃特意假裝無視花月滿的存在,才不過是一夜的功夫,花月滿倒是學起了她的模樣,將所有的顯擺和得瑟都還了回來。
花月滿笑著又道:「不過我還著實好奇的很吶,無論蘇姑娘從哪裡來到哪裡去,都能路過我的門口,難道我這未央宮特別的四通八達?」
蘇纓絡回神,臉上的笑容訕訕:「太子妃可是誤會了,我這會子剛巧要去幫太後娘娘置辦物件。」
花月滿笑的心知肚明,擺了擺手再次轉身:「蘇姑娘無需和我解釋。」
「奴才給太子妃請安,給蘇姑娘請安。」身後,想起了一個太監的聲音。
花月滿一愣,回身與蘇纓絡一起朝著那小太監看了去。
小太監先是熟絡的對著蘇纓絡笑了笑,隨後才對著花月滿道:「太子爺今兒晚上在永德殿設宴款待瑤藍太子殿下,特讓奴才轉告太子妃陪同出席。」
這賤人!花月滿的嘴角抽了又抽。
囚禁不說還外帶牽出去遛彎?她怎麼覺得自己現在這種像一種動物?
比如家狗……
小太監不曾理會她臉上的烏雲密布,示意身後宮女將華服放在了石桌上,便轉身帶著人走了。
蘇纓絡瞧著那托盤裡精美絕倫的美麗衣裳,眸色變了又變。
不過是一顆解恨的棋子罷了,如何配穿這錦羅玉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