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君子遠庖廚

輕初雲一身火紅的裝束在燭火的映襯下顯得分外的明艷動人，與莫流暄身上纖塵不染的白形成強烈的反差，一紅一白兩個容貌秀絕的身影走在一起立刻引來了行人的駐足觀望。

「相爺，這個還給您，多謝！」輕初雲莞爾一笑，將手中的狐裘大麾遞給莫流暄，誠心說道。

「還是你披上吧！」說著，莫流暄接過大麾替輕初雲披在身上，細心的為她系好領上的？帶子，轉身對解無憂說道：「無憂，你先隨車夫回府吧，命人為雲兒收拾間屋子！」

解無憂若有所思的看了眼輕初雲，朝莫流暄點點頭，遂轉身上了馬車，輕初雲看著馬車漸漸淹沒在人潮中，不禁失了神。

「雲兒想去哪裡逛逛？」莫流暄不知何時湊到了她的耳邊，蠱惑的說道，溫熱的鼻息噴到了輕初雲臉上，輕初雲心中一緊，猛地側過身去向後退了兩步，臉上霎時紅霞飛舞，莫流暄見到輕初雲窘迫的樣子，不禁開懷大笑起來，「雲兒莫不是把本相當做洪水猛獸了？」

輕初雲心知被莫流暄作弄，心裡又羞又惱，不客氣的說道：「相爺幾時也學會作弄人了？」

「本相只是覺得這樣的雲兒比較可愛！」莫流暄毫不避諱的迎著輕初雲的目光，若終日帶著面具做人再美也不過是個精緻的玩偶，會哭會笑會怒才有生氣。

輕初雲看著莫流暄，冷冷地說道：「相爺如此大費周章的把雲兒從牢里救出來應該不單單是覺得雲兒可愛吧？」

「哦，那雲兒覺得是為什麼呢？」莫流暄上前一步，一臉邪魅的看著輕初雲，用充滿磁性的聲音說道。

「相爺的心思又豈是常人能揣度的？」

「本相欣賞雲兒的才華，記得那日在城外與雲兒偶遇時本相曾問過雲兒倘若本相先一步遇到雲兒，一切是否會有不同，可惜雲兒毅然拒絕了本相，不知今時今日雲兒可會改變心意？」莫流暄凝視著輕初雲的眼睛，心裡竟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輕初雲一瞬不瞬的回望著他，想從他的眼裡看出個究竟，終究是一無所獲，只見她嫣然一笑，「那相爺可否先回答雲兒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輕初雲面色一冷，凜冽的看向莫流暄，一字一句地說道：「太子之事是否與相爺有關？」

「是！」莫流暄淡淡地說道，「這個答案雲兒可還滿意？」

輕初雲一如平常地看著莫流暄，心裡卻早已是波濤洶湧，勾結朝中大臣構陷太子乃是抄家滅族的大罪，沒有想到莫流暄竟會如此爽快的承認，這樣一來她更是把不准他的心思了。忽見她美眸輕轉，沖莫流暄明媚一笑，妖嬈得宛如忘川河邊的曼珠沙華，丹唇輕起，幽幽地說道：「相爺這可是壞了雲兒的錦繡前程，不知打算如何償還呢？」

莫流暄凄身上前，將輕初雲包裹在他的身影里，專註的看著她的眼睛，緩緩說道：「本相曾說過願許雲兒一生相守，一世情深，如今依然作數，不知雲兒覺得可夠償還？」

那聲音磁性而又充滿蠱惑，輕初雲不覺呼吸凝滯，心裡好像漏掉了一拍，她推開莫流暄，目光閃爍的說道：「我餓了！」

莫流暄輕哼一聲，眼裡閃過一絲失落，他囅然一笑，「雲兒想吃什麼？」

「相爺是個講究的人，這一般菜肴相爺是定不會用來招待人的，自然得去太白居才配得上相爺尊貴的身份不是？」

「雲兒就是這麼感謝救命恩人的？」

「相爺該不會是這麼小氣的人吧？」說著，輕初雲轉身向太白居的方向走去，莫流暄無奈的搖搖頭，快步跟了上去。

「老闆，將你們這兒最好的菜式都給我上一份，」輕初雲剛坐下就迫不及待的高喊道，沖著莫流暄狡黠一笑：「記得記在相爺賬上！」

「這……」老闆為難的看向莫流暄，只見他正靜靜地笑著看向輕初雲，好似心情大好，說道：「按她說的做就是！」

「是！」老闆恭敬的說道，「若是相爺沒有別的吩咐，小人就先告退了。」

「看來雲兒是真餓了，竟能吃下這麼多！」莫流暄輕抿了一口茶水，悠悠地說道。

「在牢里關了這麼久，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適逢今兒個是我生辰，又難得相爺請客，。自然是要將平日里捨不得吃的一次嘗個遍嘍！」輕初雲滿不在乎的說道。

「今天是你生辰？」莫流暄驚訝的說道。

「對啊，我本以為今年會在牢里一個人靜靜地渡過呢，還特意給自己寫了幅百壽圖，可惜還沒完成就……」說著，輕初雲不由得浮起一絲傷痛。

莫流暄忽然站起身來，快步走了出去，輕初雲一急：「相爺，你去哪兒啊？我菜都點了，你可別賴賬啊！」

「放心，本相去去就回！」話音剛落，人已經走到了屋外。

輕初雲靜靜地看著樓下人來人往，三五成群，臉上盡皆洋溢著濃濃的喜氣，不禁也被這熱鬧的氣氛感染，嘴角不自覺的上揚。忽然聞得一聲開門聲，輕初雲向門邊看去，只見莫流暄用托盤盛著一個大碗進屋來，輕初雲不甘心的向他身後望去。

「本相身後並無人跟著！」莫流暄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無奈的說道，一邊將盤中的大碗放到她面前。

「面？」輕初雲不敢相信的看著碗里的麵條，失望的看著莫流暄，悶悶不樂的說道：「相爺還真是小氣，剛說不會賴賬，轉眼就端了碗麵條來，點的好菜一個也沒上！」

莫流暄淡然一笑，「本相向來言出必行，那些菜本相已經命人以雲兒的名義送到城西的破廟去了，那裡是乞丐聚集之所，今日過年也該讓他們吃些好食，相信他們都會感念你的恩德的！」

「那您也總該給我留下一兩道吧！」輕初雲本來點那些菜也不過是想狠敲莫流暄一筆竹杠，也算是替自己出了口氣，送給那些乞丐倒也無可厚非，只是等了這麼久她現在是真心餓了，想到自己生辰竟然只有一碗面，不禁心有戚戚然。

「不是給雲兒留了碗面嗎？這可是獨一無二的，本相嘗過了，還不算太難吃。」莫流暄風輕雲淡的說著。

「這莫非……是相爺您做的？」輕初雲不敢相信的看著莫流暄，但見他臉上還沾了一點麵粉，不禁心中一暖，若非親眼所見，她無論如何也不相信眼前這個謫仙般的男子竟然願意為她洗手做湯羹。

「本相這才發現原來揉麵糰比舞文弄墨難多了。」莫流暄自嘲的說道，他也不知道自己今日是怎麼了，竟做些連他自己也覺得意外地事。

輕初雲拿出手絹小心翼翼地將莫流暄臉上的麵粉拭去，「君子遠庖廚，相爺以後還是莫要如此了！」說著，她埋頭嘗了一口面，心中越發酸楚，「真難吃！」她倔強的說道，一邊大口吃起來，眼淚悄然地滾落到湯碗里，她索性端起湯碗將臉掩住一飲而盡，順勢擦掉了眼淚。

莫流暄看了看她微微濕潤的眼瞼，若無其事的挪開了目光，適時地轉移了話題：「今晚街上的人真多，不如我們也下去湊個熱鬧如何？」

「我也正有此意，想不到竟被相爺先說了。」輕初雲附和道，與莫流暄一同出了門。

穿梭在來來往往的人群中，感受和在馬車上，在太白居的雅閣中完全不一樣，輕初雲不禁感慨不愧是玉都，一派繁華盛景，大街上琳琅滿目，各式樣品應有盡有，好多東西都是她在北辰不曾見過的，真是好不熱鬧。費了半天勁輕初雲和莫流暄才重看變戲法的人群中擠了出來，一對雜耍藝人經過又差點將兩人衝散。

「咦，這是什麼，竟能如此惟妙惟肖？」輕初雲好奇的走向捏泥人的攤子。

「這是用彩色的泥土捏成的泥人。」莫流暄解釋道。

「竟能用泥巴捏成這麼小的人，這是嫦娥仙子，這是孫悟空，這是土地婆婆……這位師父的手真巧。」輕初雲欣喜的誇讚道。

手藝人看了眼輕初雲和莫流暄，驚異之色溢於言表，他十指靈巧的翻動著，不稍一會兒兩個精緻的小人已然完成，「姑娘覺得這兩個小人如何？」

輕初雲結果一紅一白兩個小人，「這不是我嗎？還有……」

她吃驚的看向莫流暄，只見他神色淡然，溫和的說道，「捏得不錯，這對泥人我們要了，這錠銀子給就你吧！」

「這……」只見手藝人面露難色，緩緩說道：「實不相瞞，老漢方才見到兩位容貌秀絕，飄逸出塵，一時驚為天人，所以才捏了這兩個泥人，神態雖不及兩位萬一，但若兩位不棄，老漢願將這對泥人送給兩位。」

「這……」

「如此，倒是在下唐突了，這兩個泥人我們很喜歡，就此謝過老漢了。」莫流暄搶先說道。

「諾，給你！」離開了老漢的攤子，輕初雲將白色的泥人遞到莫流暄面前，莫流暄也不接過，淡淡地說道：「雲兒就先替本相保管著吧！」輕初雲聞言雖覺不妥，卻只好悻悻地收入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