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棄暗投明
「前面圍了好多人,我們去看看吧!」輕初雲高興地說道。
「麻煩讓讓,讓讓!」眾人回身,見到輕初雲和莫流暄不禁一愣,如此美好的人世間有一位足矣,竟一下子出現兩位,眾人不由得向後退了一步為他們讓出一條路來。
輕初雲和莫流暄頂著眾人艷羨的目光徑直走到攤子前,「老闆,請問你這是怎麼個玩法?」
店老闆聞言這才回過神來,不禁從臉上紅到了耳根,他急忙說道:「本店是猜燈謎贏花燈!」
「花燈?」
「姑娘請看,就是這些,若能連續猜對十題,就可獲得這盞,」店老闆從身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盞九轉琉璃花燈,說道:「只是需得一兩銀子一題,此前還未有人能連續猜出十題的!」
「一兩銀子一題!」眾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皆是唏噓不已。
「好漂亮的花燈!」輕初雲不禁讚歎道,「老闆,我要這盞,出題吧!」
「等等!這樣實在太單調了,我倒有一主意」莫流暄饒有興緻的看著輕初雲,「不如雲兒與我比試一番如何?誰先答不出來就算誰輸了,不管輸贏這燈都是雲兒的,只是輸的人需得為贏的人做一件事。」
輕初雲想了一會兒說道:「如此甚好,我可未必會輸給你!老闆請出題吧!」
「好嘞,兩位請看:杜鵑聲聲杜鵑開。」
「這是什麼啊?」圍觀的人見了謎面也跟著竊竊私語起來。
只見輕初雲美眸一轉:「可是鳥語花香!」
「兩位請看!」說著店老闆揭開了謎底,「果然是鳥語花香!」
「原來如此,我怎麼沒想到呢!」有人一跺腳似恍然大悟。
「這是第二題:探頭迎春。」
「一枝紅杏出牆來!」莫流暄淡淡地說道。
「果然,那麼接下來是第三題:桃花依舊笑春風。」
「孤芳自賞。」
……
「哎喲,又答對了,這兩人好厲害,真是郎才女貌啊!」
「是啊,方才最多的也不過是猜出了五題呢,白白花了五兩銀子。」
「噓,快看,只剩最後兩題了。」見兩人接連猜出了答案,原本一旁看熱鬧的人們不禁屏住呼吸,正色起來。
原本自信滿滿的老闆額頭上滲出了汗珠,這九轉琉璃花燈可是自己的活招牌啊,若真是被他們贏了去,自己可就虧大了,不過這兩個燈謎此前還未有人猜出過,想到這裡,老闆臉上終於恢復了些血色,「這第九題,兩位請看!」說著老闆解下紙條紅繩,只見紙條上赫然印著一個印章樣式的圖案,刻著智愚兩字,分別以黑白為底。
「這是個什麼迷啊?」
「是啊,以前都沒見過,他們能猜出來嗎?」一旁的人小聲議論著。
輕初雲有些幸災樂禍,這個謎底確實不好猜,自己一時也沒想到答案,莫流暄若答不出來自己就讓他扮女人,定也是個絕世美人吧,想到莫流暄著女裝的樣子,輕初雲不禁笑出聲來,莫流暄疑惑的轉過頭來看向她,「雲兒在笑什麼?」
「我只是在想待會應該讓您做什麼事好!」
「哦,那雲兒想讓我做什麼?」莫流暄仍是一副清風朗月的樣子,溫和的說道,
「待會您不就知道了。」
「那看來是要叫雲兒失望了,此迷中智愚二字不過是障眼法,真正的關鍵乃是黑白兩色,所以謎底乃是陰陽割昏曉。」
「原來如此,難怪這麼也想不到啊。」
「這位公子真是才智過人啊,佩服!」眾人對莫流暄皆投以傾佩的目光。
「公子一語中的,謎底正如公子所言,」老闆臉上剛恢復的一點血色再次退去,聲音有些顫抖地說道:「這十題的謎面是:七絕,謎底為五個字,請這位姑娘作答。」
「七絕?」輕初雲眉頭緊蹙的看著懸挂在面前的紙條,喃喃自語著:「七絕,七絕乃是詩歌的一種,謎底是五個字,是什麼呢?」她回過頭來,見莫流暄正玩味的看著她,忽然她恍然大悟,胸有成竹的看著老闆,晶石般的眸子流光溢彩,「差點被這兩個字騙了,如果我沒猜錯這乃是個書法迷,謎底應是無巧不成書!」
「怎麼樣?」見老闆怔怔的站在那裡,輕初雲急切的問道。
「是啊,對沒對你倒是說句話啊。」
「快把謎底揭示出來讓大家看看啊!」見那老闆遲遲未做反應,圍觀的人也急了,七嘴八舌的嚷起來。
只見老闆面色慘白,豆大的汗珠從兩鬢滑落下來,他用手顫抖的將藏著謎底的紙片打開,「無巧不成書」五個字赫然紙上。
「太好了!你看,我猜對了!」輕初雲一把抓住莫流暄的雙手,如花的笑靨悄然綻放,映入莫流暄的眼裡,絢爛得竟讓他有些晃神,猶如一絲霞光突然照進了他的生命里,沉寂無波的心裡竟有了一絲歡愉。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輕初雲尷尬的收回了手,懊惱地看著腳尖,自己怎麼會如此輕易的失了防備,何況還是和莫流暄在一起。莫流暄看著突然落空的手,一股悲涼油然而生,果然歡愉是不屬於自己的,他緩緩地將手負於身後,沉默在兩人之間漸漸蔓延。
「好……好像是平手,對吧?」輕初雲率先打破了沉默。
莫流暄隱去了神色,淡淡地說道:「不如就由我來出一迷,雲兒若是能猜出就算你贏。」
「如此甚好,相爺請說!」
莫流暄抬眼看了看天上的明月,緩緩吐出:「春風又綠江南岸,暗月何時照我還。」
輕初雲心中一震,直直的看著莫流暄,嘴唇輕輕抿起。
「嘿,剛說這位公子聰明,怎麼就說了糊塗話,哪有稱月亮為暗月的。」一旁的男子忍不住嘲諷道。
只見輕初雲莞爾一笑,說道「我輸了。」
「雲兒當真猜不出來?」莫流暄眼裡劃過一絲失望,不甘心的看著輕初雲。
輕初雲一愣,其實這個句詩的玄機就在這個「暗」字,莫流暄故意將「明月」取做「暗月」是在讓自己棄暗投明,他費盡心力將自己留在身邊究竟有什麼目的呢?輕初雲始終猜不透。
她淡淡地說道:「相爺的謎底果真不是雲兒能猜得出的,雲兒認輸了。」瞥見莫流暄那黑曜石般的眸子漸漸變得沉寂輕初雲不知為何竟覺得有些莫名的苦澀。
「姑娘,這個燈是你的了。」老闆強笑著將花燈地小心翼翼遞給輕初雲。
「多謝!」
只見莫流暄從懷裡掏出一錠銀子遞到老闆面前,「公子,您這是……」老闆顫抖地接過銀子,疑惑的看向莫流暄。
「沒了這花燈做招牌,你如何招攬生意?重新去做一盞吧,要比這盞更好!」莫流暄溫和的說道。
「可是這也太多了,我不能……」
「拿著吧,這可是相爺賞你的,你敢不收。」輕初雲心知莫流暄的心意,說道。
「什麼,相爺!您就是南朝第一人的左相大人!難怪一點也難不倒您,這銀子小人就更不能收了。」說著,老闆屈膝跪地將銀子呈到莫流暄面前。
莫流暄無奈的搖搖頭,拉著輕初雲走出了人群,「起來吧,相爺和那位姑娘已經走了。」一位老者見老闆一直跪著,上前提醒道。
「什麼!」那老闆抬起頭來四下張望,哪裡還有莫流暄和輕初雲的影子,他看著手中沉甸甸的銀子,兩行熱淚再也止不住流了下來,高呼道:「相爺真是體恤百姓的好官啊,蒼天啊,你一定要保佑相爺這樣的好人啊!」
行至一處清靜之地,莫流暄和輕初雲終於停了下來,「相爺真是大方啊,一出手就是一百兩!」輕初雲打趣道。
莫流暄長吁一聲:「其實百姓生活都不容易,這燈應是他傾盡銀錢做出來的,目的不過是用來吸引客人的,試問有多少人願意花一兩銀子去猜一個燈謎呢,只是偏不想遇到了你,他本想賺幾兩銀子,可你卻硬是全部猜出輕易就拿走了這燈。」
輕初雲似有深意的說道:「做生意本有賺就有賠,要是遇到的每位客人都似相爺這般,那百姓真是有福了。」
莫流暄淺笑:「即便我不這麼做雲兒也會做的不是嗎?」
輕初雲一愣,竟像被看穿了一般,矢口否認:「誰說的,相爺別忘了雲兒可是生意人,賠本的買賣雲兒是不會做的!」
莫流暄也不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輕初雲,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反叫輕初雲有些不自在,她撇過頭去,忙說道:「願賭服輸,相爺想讓雲兒做什麼?」
「對啊,讓雲兒做什麼好呢?」莫流暄故作苦惱狀,溫和的說道:「嗯,本相暫時還沒有想到,不如雲兒先在相府住一陣子,等本相想到了再告訴雲兒可好?」語氣中竟有一絲戲謔。
「你……」輕初雲一時語噎,明知莫流暄是故意的,卻不知如何反駁。
不知不覺兩人竟走到了當日輕初雲和夜無傷一起游湖的地方那日她第一次知道莫流暄竟是個如此美好的男子,「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她喃喃自語道。
「雲兒說什麼?」
「哦,沒……沒什麼!」輕初雲聞言心虛的別過頭去,臉上升起一陣紅暈,「記得雲兒第一次見相爺就是在這裡呢。」
「當日以琴音相和的果然是雲兒!」想起那日的合奏,莫流暄眼裡多了不禁幾許讚賞。
輕初雲淺笑:「不過是受笛聲所感一時興起罷了,故地重遊,相爺可否再吹奏一曲?」
莫流暄溫和的看向輕初雲,取出隨身攜帶的玉笛緩緩吹奏起來,動作如行雲流水,好不瀟洒!悠揚婉轉的笛聲裊裊而出,為這熱鬧的夜晚增添了一份寧靜。
輕初雲不禁有一瞬的愣神,她靜靜地看著莫流暄,思緒漸漸飄遠。
莫流暄的確是個心繫百姓的好官,他的驚世才華也毋庸置疑,只可惜我們各位其主,既不能為北辰所用就必然是北辰最大的威脅!如今無傷失勢,莫流暄是斷不會給他機會的,自己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一曲畢,莫流暄回身看向輕初云:「雲兒在想什麼什麼?」
輕初雲莞爾一笑:「在想相爺的謎底。」
「哦,那雲兒可是有答案了?」莫流暄劍眉輕佻,饒有興趣的看著輕初雲。
「如今朧月樓是回不去,難得相爺不棄肯收留雲兒,雲兒當多謝相爺才是!」
莫流暄聞言,淡淡一笑,星辰般的眸子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忽然一聲驟響劃破天際,萬千火樹銀花在空中綻放開來,美不勝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