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聰明反被聰明誤
回城路上，輕初雲一言不發的看著窗外思緒已經飄遠。本以為夜千洵盜取官糧只是為擾亂南朝的貿易秩序，卻不想原來他真正的目的竟是要起兵謀反。從今日夜台中的情景來看這件事應是籌謀已久了，若是當真讓他起兵，只怕南朝百姓們又要陷入水深火熱之中了。
「你從上馬車開始便是這般神情，在想些什麼？」夜千洵斜倚在靠墊上饒有興起的看向輕初雲。
輕初雲緩緩放下窗幔回過身去看了看他的纏著布條的手道：「王爺的手沒什麼大礙了吧。」
夜千洵嘴角微微上揚，哪裡許她就此矇混過去，遂道：「你還沒有回答本王的問題。」
輕初雲默了一會兒，認真的看向夜千洵，「敢問王爺嚴正清到底是何許人也，為何會與王爺以主僕相稱？」
夜千洵一愣，隨即釋然，「你終於問了。」
「還請王爺賜教。」
他長吁了口氣道，目光漸漸變得悠遠，「嚴正清原名嚴屹，乃是我父王的舊部。當年夜天麟發動宮變之時，父王自縊東宮，一些舊部卻拚死逃了出來，他們一心想為父王報仇，故在得知本王被遣送至槿都后便追隨而來。」
「原來如此，那王爺自己的意思呢？王爺想做皇上嗎？」
聞言，夜千洵眸光微凝，露出了狠厲之色，「當年夜天麟勾結碧水宮奪取皇位，害得本王家破人亡，本王說過終有一天他加註在本王身上的痛苦本王會十倍百倍的還給他！」
碧水宮？輕初雲心中一驚，原來當年宮變碧水宮也參與其中，難怪嚴正清看自己的眼神中總透著濃濃地殺氣，如此看來自己早在來出玉牌的時候便被敏王給盯上了。
輕初雲無奈的搖了搖頭，這次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原本想借碧水宮的名義震懾眾人，卻不想竟是羊入虎口。
見輕初雲抿唇不語，夜千洵繼續道：「二十年前碧水宮助夜天麟奪了皇位，這本是大功一件，卻不想夜天麟竟過河拆橋反咬了碧水宮一口，你是碧水宮的人，說起來夜天麟也是你的仇人。今日你若願與本王聯手，他日大仇得報本王定許你個錦繡前程，如何？」
輕初雲心中冷哼，難怪夜千洵會出手阻止嚴正清殺掉自己，當日他說留著自己還有用，看來他的目的是為了得到碧水宮的勢力。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若他知道自己不過是假冒的，不知會是怎樣一番光景。
夜千洵將她的神色盡收眼底，眼中閃過一絲瞭然，「碧水宮個個武藝高強而你卻沒有半點武功底子，你當真以為本王會相信你是碧水宮的人？」
輕初雲身形一滯，困惑的看向夜千洵，夜千洵卻是神色悠然，「其實本王早已探得你手中的玉牌不過是找人偽造的，不過本王欣賞你的才能，故而留你一命，希望假以時日你能為本王所用。只是本王沒想到你竟然為本王釣來了莫流暄這條大魚，你說本王該怎麼賞你呢？」
輕初雲眸光一冷，沉聲道：「你要殺莫流暄？」
「怎麼，你心疼了？」
迎著夜千洵戲虐的目光，輕初雲宛然一笑，嘴角勾出一個極好看的幅度，「在下拭目以待！」
「如此，甚好。」
不知不覺，馬車外漸漸人聲鼎沸起來，看樣子他們應該已經進城了，輕初雲將窗幔撥開一道細小的縫隙，目光透過縫隙隨著馬車移動著，不知為何心中竟有一絲小小的期盼。
意識到自己這個想法，輕初雲狠狠地蹙了下眉頭，最近總會有些奇怪的想法冒出，她是越來越不懂自己了。
前面就是他和無憂落腳的客棧，不知無憂現在怎麼樣了。
正想著，突然一道素白的身影就這麼不經意的闖入了她的視線繼而又漸漸遠去，輕初雲心中一緊，想要回頭望去又怕夜千洵起疑，只得強壓著心中的悸動。
雖只有短短一瞬，卻仍是沒有逃過夜千洵的眼睛，「雲兒！莫流暄是這樣叫你的吧？你……看到什麼了。」
輕初雲放下窗幔鎮定地看向夜千洵：「一個人，不過好像是認錯了。」
「是嗎？」夜千洵微凝起雙眼，忽然他欺身上前，雙手抵著車壁將輕初雲禁錮在兩臂之間，張狂而邪魅的看著她，溫熱的鼻息氤氳在她的鼻尖和眉宇之上。
看著那近在咫尺的絕美容顏輕初雲只覺呼吸一滯，只是夜千洵萬萬想不到她連莫流暄入浴的樣子都見過了，是以這樣的震撼對她倒是減了不少，輕初雲斂了斂心緒冷冷地看向夜千洵，「王爺看夠了嗎？」
夜千洵勾唇一笑，手指輕輕劃過她精緻的臉龐，「不夠！本王在想雲兒這幅臉蛋兒若是生在女子身上定是傾國傾城。」
輕初雲雙頰微紅，心中又羞又惱，她用力退開夜千洵，「王爺請自重！」
不料夜千洵竟是不怒反笑，「雲兒生氣的樣子更像是女子了，又或者雲兒本就是女子？」
輕初雲心中一震，夜千洵似乎話中有話，莫非他已經發現自己是女子？想到這裡，她凝神向夜千洵看去，夜千洵卻仍是一臉邪魅，看不出神色。
見輕初雲不答話，夜千洵直直地盯著她，「怎麼？莫不是讓本王說中了？」
輕初雲怔了一瞬，倏爾嫣然一笑，眸光流轉，芳華無限，竟讓夜千洵有些失了神。
「王爺此言難不成是看上在下了？」
哼，有趣！夜千洵回過神來，嘴角噙上一絲戲虐的笑意，「雲兒若是願意，本王倒是無妨！」說著，身子一傾，離輕初雲又近了些。
輕初雲故作難為的嘆道：「可惜在下早已訂了親，此次還了相爺的恩情便要回去成婚，怕是無福消受王爺的美意了。」
聞言，夜千洵竟是禁不住放聲大笑起來，他早已記不清自己是多久沒有這般輕鬆的笑過了。半晌他才勉強止住笑意直起身子看向輕初雲，「你與莫流暄平日也是如此相處嗎？」
輕初雲想了一會兒，以前莫流暄的確也曾這般試探過自己，不過最近這種感覺好像又有些不同，她對上夜千洵的目光道：「相爺平日總是不苟言笑，又怎會如王爺這般？」
「哦？那雲兒若是女子，是會喜歡莫流暄那樣的男子還是本王？」夜千洵一瞬不瞬的看著她的眼睛，眼中隱隱有著一絲他自己也未察覺到的期盼。
輕初雲囅然笑道：「等在下成為女子之時定會告訴王爺！」
「好，本王等著。」夜千洵淡淡地說道，一股莫名的失落從心頭劃過，他突然想著若是他能早些出現，自己或許就不會這麼寂寞了吧。
辭別了夜千洵，輕初雲便快步向她住的小院走去，那道素白的身影一直縈繞在心頭，莫流暄當真已經到了槿都，夜千洵意欲造反，自己得趕快通知他才行，否則後果將不堪設想。
思來想去，輕初雲竟是一夜未眠，第二天早早便出了小院。敏王府的布局她雖早已熟記於心，可她不會武功，要想出去絕非易事，為今之計只能想辦法將自己的行蹤告知莫流暄讓他來救自己了。
正在這時，幾個王府侍婢端著托盤婷婷裊裊的經過，輕初雲注意到托盤中的金箔紙寶心下好奇，莫非近日王府中有祭奠之事？如此或許倒是個好機會，想著便上前叫住了幾人。
「幾位姑娘，在下有禮了。」
幾名侍婢到底是小丫頭，突然見了位玉面男子倒有些不好意思，還是領頭的侍婢沉穩，朝輕初雲微微伏身道：「公子有禮了，不知公子何事叫住我們？」
輕初雲也不繞彎子，直言道：「在下初來王府，見幾位姑娘手持祭祀之物，不知這些是為何準備？」
領頭的侍女打量了輕初雲娓娓道：「公子有所不知，明日乃是先王妃的冥壽，王爺孝順，是以每年都會命我們準備些給王妃寄去。每年這個時候王爺都會變得脾氣暴躁，公子需得謹言慎行，切勿觸怒了王爺。」
輕初雲含笑著朝她揖了一禮，「多謝姑娘提醒，在下記住了。」
目送幾人離去，心中輕初雲忽然有了主意，步子也輕快了不少。
是夜，月上梢頭，輕初雲緩緩來到夜千洵的落華苑，剛入園子一股酒氣便撲鼻而來，輕初雲蹙了蹙眉，四處搜尋著夜千洵的身影。
「你怎麼來了？」
輕初雲尋聲望去，見夜千洵獨坐在長廊的圍欄上一杯接著一杯的喝著，仿若一隻孤寂的蒼鷹在品味這夜的滄涼。
夜千洵將酒杯遞向輕初雲，「來得正好，陪本王喝一杯。」
輕初雲飲了一口辣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看著剩下的半杯卻是再不敢喝，夜千洵看著她的樣子竟轉悲為喜笑了起來：「想不到你也有怕的時候。」
輕初雲瞥了他一眼，「本是聽府里人說王爺心情不好所以好意過來看看，現在看來是沒這個必要了。」說著，便轉身要走。
夜千洵一把拉住她的手，「謝謝！」
感受到他眼中的真誠輕初雲也不再置氣，拿過他手中的酒壺道：「王爺隨在下去個地方吧。」
夜千洵心中雖有疑惑，卻還是跟著輕初雲出了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