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離別
沒什麼可以讓自己操心的,於是便賭氣,不和安牧梧說話,看也不看他一眼。
夜裡安心被幾個蚊子鬧醒,醒來發現自己滿身大汗。這海邊的汗,只要你製造出了它,它便就像在你的身上結了一層鹽,只要你的三十七度體溫在,它的鹽分永遠會在你的體表上,使你永遠感覺黏糊糊的。
安心雖然在這海邊長大,但是還是無法適應這海邊的生活,在潛意識裡她覺得自己應該擺脫這樣的汗。當然這是她的前世,透過玻璃窗,吹著空調,觀賞著大海的浩瀚。
最後安心成功的在翻來覆去中睡不著。好吧,到院子打桶水擦一下身子。
她沒有開門,仗著輕功好,只是從窗戶飛躍出去。就在她準備拿起瓢子舀水的時候,便聽到父母的房間里傳來低低的說話聲。安心衷心的為小年輕夫婦的精力旺盛,點個贊。
奇怪,為什麼我會聽到娘親在說什麼心兒、上山、神獸?
咦,好像不是什麼閨房密語。那我就可以去扒一下牆角!哈哈,不是我八卦,畢竟說的主角還有我。
安心足不沾塵漂到了,父母房間的窗下。她也不用蹲下,因為她的身高根本就沒有這個窗子高。
安心的輕功和內力都十分的強,並且比她父母的還要好。但是安安牧梧夫婦只知道,安心的骨骼極佳,卻不知道安心修鍊內力和輕功,已經到了他們察覺不出地步,而且還可以自由的收放自己的功力氣息。
安心輕輕屏住呼吸,兩手交叉盤於胸前,背後輕輕地倚在牆上,找了個自己覺得十分舒坦的姿勢,開始歡樂地聽著父母的牆角。
安牧梧。「你是說碧松道長的徒弟和安心要好,呵呵,難得這眼高於頂的丫頭,有了一個玩伴。」
肖華:「是啊,我只怕她長大后孤獨,卻是幼年也孤獨。即便她現在調皮好動,卻心智過於老成。」
安牧梧聽到,妻子說幼年孤獨的話,心中不由一痛:「難道真的是天註定嗎?岳父對我說過,他十分高興,那時生你出來的是女兒,那樣便可以從此了斷守護,囚狼神獸的使命。可是,沒想到囚狼阿鳥卻選擇了我,更想不到的是你我最終會成為夫妻……而囚狼卻選擇了我們女兒。」
肖華聽著丈夫無奈地說著這些話,想著自己女兒的未來,便不由的抱著丈夫的脖子低低的哭泣起來。
半響,她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緒說道:「心兒,這樣一個活潑好動的孩子。怎受得了一輩子困在那個山頭上,常伴於一群狼。神獸又如何,為了神獸便是可以這般剝奪我們一代又一代的自由嗎?」肖華知道他們一代代的自由註定要和囚狼綁在一起,但是自己還是無法抑制自己的情緒。
「心兒從小表現出來的都異於常人,岳父只是在真正繼承了,守護囚狼的責任時,才能夠與囚狼互相理解對方所說的意思,直到經過多年的相處,才真正能夠和囚狼對話。可是心兒,僅僅子在周歲時便可完全的與囚狼進行通話。上古囚狼日漸衰弱,它們真正需要一個強大的守護人。否則四百年前的慘案……」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我就是不忍心,不忍心看著我們可愛的女兒,用她的青春、用她的一輩子去守候在那個山頭上。以前女兒驕傲,不願與村中的任何一個小孩做朋友。我還自欺欺人的說她是神獸的守護者,她不是凡人,自應特立獨行。可是,當我意識到,她長大了,她需要朋友了,現在她在山上有著一個朋友,可以讓她每天回來都異常高興的朋友。那時候我就覺得,心兒她,其實是一個很普通的凡人、是一個很調皮的小女孩而已。不是什麼神獸的守護者,不是東璃的守護者……我……我……」肖華心痛的說不出話來,感覺就像窒息一樣,她無法看著這樣一個活潑鮮明的女兒。一生都在一個孤零零的山頭中,孤獨終老。
「娘子,娘子,娘子,你聽我說。」安牧梧輕聲喚著妻子。「既然,這是命運我們無法改變,我們只能……在有生之年對她好一點……」說到這裡安牧梧也哽咽了,什麼叫做對她好一點,用十幾年的無憂無慮去接受剩餘一生的孤獨,這樣的好一點誰會接受,誰會願意……
接下來的話安心聽不下去,因為她已經淚流滿面,她害怕自己的抽泣,會被父親發現,便悄無聲息的回了自己的屋內。
原來,外公和娘親,都無法真正的與白狼們通話。
原來,自己生下來,就註定有了這樣的命運。
我流淚,並不是因為我害怕孤獨終老;我流淚,是因為我的父母,為我難受。我流淚,是因為我終於有一份永恆的愛。我,安心,真正的喜歡這樣的愛,用我一生去獲取這樣永恆的愛值得……
安心一生的志願不大,她只想有一個溫馨的家庭,如果可以,讓她永遠在這個大家庭里,在這一片漁村裡,她守護著大家,那她就開心了。
可是,當一個人的內心再怎麼安慰自己要遵從於命運的安排,你會發現『命運的安排』這幾個字,將來真正會主宰你的一生,或許你會想過反抗,或許你會遵從於命運的安排,每一個決定都需要一顆堅定的心,無論那一顆心是叛逆還是規矩……然而,安心現在許下的願望,便是遵從生命的安排。一輩子,陪著這個小小的漁村,做著簡單而快樂的她。
但是,誰又想到,六年後的一場大屠殺,從此改變了她的命運,剝奪了她的快樂與天真。
……
早晨,安心陪著父母親吃過了早飯,便找了個借口到要上山摘野果給最近愛吃酸的母親,光明正大的拿著兩個食盒出門了,一個食盒是給瘋姑,另外有一個食盒便是給,這幾天來一直陪伴在自己身邊的好夥伴。
她這次上山,不是要瞎掰故事,而是要告別。
她要告訴他,她再也不會上山。因為她不想,讓母親傷心。她要做回那個驕傲而目空一切的她,她要做回那個易於常人的她。
「吃飽了嗎?」
「嗯,謝謝你花姑娘,你的東西真好吃。這幾天要不是有你,我總會餓扁的。」
「得了吧,你抓野味的本領不比我差。對了,我有件事要告訴你。」安心咬著嘴唇躊躇的說道,她真的很喜歡這個玩伴真的。
「剛好我也有件事告訴你。」周恆秋同樣有點難以開口。
「你先說吧!」安心說道。
「我……」周恆秋囁嚅道:「我師傅說,今天晚上來接我。」
「不是一個月嗎?怎麼這麼快?你的陣法都闖完了嗎?」
「哦……這些迷陣都闖了,因為有好幾個迷陣是重複的。所以,我在前兩天就闖完了,著實對不住,說好的一個月……對了,你要對我說什麼?」
「沒……沒什麼,我是想說我想到了一個新的故事,只是這個故事不是很好聽,可能要講半天才能講完,還有,今天晚上我送你。」
「送我,送我什麼?」
「你個大傻小子,送你回到屬於你的地方啊!」
皎潔月亮下的海邊,一個小帆船停在淺水處。月下,兩個小孩,對立而站。
清清瘦瘦的男孩看著才到自己胸膛的小女生,這個在樹林中一直對自己照顧頗多的小女生。如果說,與被人歌頌、被人邀請、被人讚美的潔白月亮相比,月亮尚且有點點瑕疵,而在他心裡,月亮都比不上眼前這個女孩的聖潔,都比不上眼前這個小女孩毫無瑕疵。
「陶家的小孫子,他真的不敢欺負你了?」
「他,不敢的。他哪敢啊!你走吧,趕緊上船吧!」安心不由得催促他趕快走。
「要不,我給你派一個暗衛,這樣就可以保護你了。畢竟你是女子……」
「行了吧,這些暗衛都是你娘親給你指派的。他們忠於的是你的娘親,不是你。呃……當然,我也不應該看不起你……這樣吧,如果你真要給我派一名暗衛,那就派屬於你自己的,真正的有了屬於你自己的部下。」
「自己的部下?」周恆秋從未想過有屬於自己的部下,看來只有自己的強大還是保護不了自己想要保護的人,除非自己是可以分身。
「嗯,就像我說的『神鵰倚天屠龍大寶刀』那個故事一樣,只要你有一個屬於自己的門派並且把門派發揚光大,而且自己武功高強,那你就有一堆的死忠了。這時候就連武林盟主在你面前也只是一個和事佬罷了。」安心循循善誘。這孩子,都聽了我這麼多故事了,怎麼都不會學以致用啊!
「你是說,我得有一個屬於自己的門派,才有屬於自己的部下,才能夠保護你。」
呃……好像點不在這裡。
「對呀,那個時候,你就不用,動用你母親的護衛了,相反的,你可以用你自己的部下去保護你的母親。」
「那我創立一個什麼門派?我的門派又要叫什麼?古墓派?逍遙派?星宿派?點蒼派?……」
「行了行了行了,幹嘛要去別人取的。」安心不耐煩的打斷:「取一個,你覺得符合你自己的名字。」
周恆秋用他那乖巧青澀又靦腆的表情和口吻說道:「梅花派,我娘親姓梅,而你,你叫花兒,那就叫梅花。小花兒,你說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