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2章 準備離開

顧若很清楚的記得那一年，離十歲生日還有一個月的時候，父母告訴她，她會被送去C市外婆家。

而她也從沒想過，因為這次的離開，會遇到他，而後的十幾年裡，每個重要時刻他都在，都有他。

1999年夏，顧爸爸顧媽媽難得兩人一起回到H市，他們這次回來是為了把女兒顧若從奶奶家接到外婆家居住。

而那個當下，得知離開奶奶的家，即將和外婆、外公及舅舅一家居住。她才露出一個十歲孩童該有的笑臉，是解脫。

她心情微妙的變化，似乎感染到了爸媽。不是她天生性格淡漠，只是近幾年，忽然變得不怎麼愛笑，起初也只是不喜歡找同齡人玩耍，後來慢慢的就連話都少了。

顧媽媽看她笑得眉眼彎彎，忍不住就抬手摸摸她的發頂

「若若，是不是很久不見婆婆，想她啦？」媽媽輕微的彎腰，輕撫顧若的小臉，柔柔的笑著說。

「嗯，好像有。。大概。。兩三年吧。」大眼睛來回的轉著，然後扳著柔嫩的小手說。

顧媽媽最受不了她這幅小模樣，立刻彎下腰，伸出雙臂就抱起了她，側過臉就開始親吻著顧若的嬰兒肥的小臉。邊親邊說：「看來，咱們小若若是真的想婆婆了。」

顧爸爸看著娘倆這樣，也忍不住淡淡的笑了。

其實他也看到了女兒近幾年的變化，也不像小時候那麼粘人，也不愛撒嬌，話越來越少。他也內疚過，特別是對顧若。

愛人和孩子，他也只能選擇帶著愛人在身邊，愛人身體狀況不好，只能苦了孩子這幾年跟著奶奶生活。而他也了解自己母親的脾性。

顧若心裡想著，終於可以去外婆家生活了。不是這裡不好，也不是生活條件問題，只是她多少會顧忌，對某些事物會怕。

相反只要想起那位抱著她躺在藤椅里搖晃，總喜歡讀著她和表哥們都聽不懂書的外婆，她的心漸漸地都開始回暖，好似天上的雲朵慢慢飄過她的手心。

啟程去C市前一天晚飯時間，奶奶家院子門口，圍著不少人。

起初顧若以為院外又是那家小孩調皮被父母揍。慢慢的，有些話飄進她的耳里。

小臉上依舊面無表情，只是小手出賣了她此刻的情緒，小小的手兒慢慢的曲著，然後越捏越緊。她告訴只要她聽話、乖巧，父母就不擔心她去外婆家。

臨近吃飯的時候，伯父一家四口也來到奶奶家。堂姐走過來，就開始捏揉顧若的臉。邊揉邊笑著說「小若你走了，以後我可無聊了。」

顧若真想賞她顧氏小白眼兒兩隻。可她不能，只是微低著頭，不說話。堂姐揉著揉著也覺得沒意思，就撒手跑去大伯母哪兒了。

沒多久就會「被討厭」，偶爾會聽到幾句，這樣的小孩不可愛，沒靈氣，傻乎乎。然後整個晚飯期間，顧若好似自動屏蔽所有聲音，只重複三個動作，抬手夾面前的盤子里的菜，放回自個兒碗里，然後往嘴裡塞。

她真希望早點結束，早點睡覺，明天還要趕車，外婆還等著呢。

如果顧若外婆知道她這麼迫不及待的想見到她，估計會高興的說她真是越來越懂事了。但如果顧外婆知道她另一個心思，就會罵她小沒良心吧。

晚餐接近尾聲時，上座的她開口了：「過去了也好，年紀大了精力也不如以前，這樣我省心。」

半響之後，顧若才知道是在和她說話。她抬起頭看著奶奶，不知道該說什麼，或許是也不敢說什麼。

大家看她一副什麼都不明白的傻樣，一直看著她。她也看看奶奶，看看顧爸爸。最後還是顧爸爸轉移話題后，才結束了之前奇怪的氣氛。

剛洗完澡的顧若同學抱著她的小枕頭和小被子，就往爸媽房間竄。估計只有今晚可以和媽媽睡了，她都好久好久沒有和媽媽挨著睡了。

雖然每次偷溜進去睡后第二天都會在自己床上醒來，她也還是想把握這一點點的時間，抱著媽媽，聞聞那獨屬於她的味道。

其實在父母面前，她還是一個比較正常的小孩，只是她自己也不明白，面對目前身邊的人時，她會緊張，不敢說話。

此時在父母卧室外蹲點兒的顧若同學，在趁爸爸進洗手間后，抱緊懷裡的東西就趕緊往卧室輕步的小跑，剛準備開門，門就裡面開了。

顧媽媽一手扶著門沿，一手捂著嘴偷笑。一手就拉她進去。小顧若跟著媽媽後面，邊走邊想：嗯，一定是和媽媽心有靈犀，一定是。

顧媽媽看著她這副摸樣，想起剛剛幾個月的顧若就被留在奶奶身邊，孩子差不多兩歲多才開始學會說話，曾經一度以為她的寶貝有缺陷，心疼她的同時又非常的內疚。

經過兩年時間，她才開口說話，所以她每次回來的時間，她都格外珍惜，見一次少一次。

「若若，別擔心，今晚我們一家三口一起睡，別擔心。」顧媽媽回頭看著顧若說。

顧若肯定沒聽出，顧媽媽話里出現兩次的「別擔心」，她已經完全被顧媽媽說的這句話，開心的丟了枕頭就往床上躺。

顧媽媽還是了解的自己女兒的，每次被顧爸爸抱回房間的顧若，第二天再看看那小肉臉，皺得就像小湯包似的，好似只要你一戳，那「小眼淚」就會沿著湯包外皮流下來。

顧若同學爬上床之後，象徵式的從床頭到床尾來回滾了一遍，然後迅速在鑽進被子里，小臉一半藏在被子下，她笑得那叫一個歡喜。

她自認顧媽媽沒看到，其實只要看那雙眼睛，就能知道她笑得那叫一個可愛動人。彎彎的眉，小卧蠶都在輕微的顫。

她一直看著顧媽媽，顧媽媽笑，她也笑。母女倆這般模樣，正被推門進來的顧爸爸看見，邊笑邊微微搖著頭。

對於他們來說，一年難得在一起的機會只有一兩次，雖時間短暫，但幸福還是倍增的。

所以對於那些從未真正完全得到的人來說，少有幾次的溫暖，已是難見的稀寶。

所以他們容易知足，即使容易被傷，也沒關係，他們就像暴風雨後的天空，即使被狂風暴雨肆虐過，但風雨後的雲彩，才是她們最想呈現給世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