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15章 心猶惶惶

被他鄙夷地罵了一通，鄭蠻蠻也回過神來，又想了想自己眼下的處境，確實是沒什麼餘力同情他人了。何況楊雲戈說得對，那些女子若是真的近了楊雲戈的身，第一個要對付的就是她。

不為別的，只因那些女子，是霍家實實在在的家姬，是絕對不會願意留下鄭蠻蠻這麼一個不確定因素在楊雲戈身邊的。

她調整了一下心態的情緒，勉強擠出個笑容來，道：「騎主，廚房煲著湯，我去給您端過來？」

楊雲戈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才道：「你吃了沒有？」

「沒呢，等您一塊兒。」

哪裡吃得下？倒胃口得要命。今天看見他吃排骨，她都差點吐出來。想到這個院子里死了那麼多人，她心裡還是發寒發顫。

楊雲戈看出了她的懼意，只道：「你再陪我呆一會兒吧。」

「……嗯。」

氣氛就緩和下來。

她脫了鞋上了床，縮在楊雲戈身邊。

楊雲戈狀似無意，那般道：「你放心，我不是普通人，很能……辟邪。」

鄭蠻蠻忍不住笑了出來，道：「避邪？」

被嘲笑了，楊雲戈有些不自在，哼哼了兩聲，別開了臉。

鄭蠻蠻心中卻異常柔軟。她反而湊上前去，支起身子瞧著他。

「看什麼！」楊雲戈有些兇惡地道。

「瞧騎主好看！」她笑嘻嘻地道。

楊雲戈絕望地發現，這就幾天的功夫，她竟然一點兒都不怕他了！

他哼了一聲，道：「男人家，好看有什麼用！」

「可騎主不僅僅是好看啊，騎主還很能幹啊！」

聞言，楊雲戈不知道想到什麼，朝她有些詭異地笑了一笑：「嗯，很能幹。」

鄭蠻蠻愣了愣，然後才反應過來，嘟囔了一聲，突然又興緻勃勃地道：「為什麼叫您騎主啊？」

楊雲戈有些驚訝：「你連這個都不知道？」

「不知道啊。」她躺在他身邊輕輕地道。

「我母親……是舊趙的公主。她麾下有一批舊勢力，是當下最精銳的鐵血八部騎兵。我成年之後，便繼承了八部騎兵騎主之位。所以叫騎主。怎麼霍家人沒跟你提過么？」

「沒啊，不是和您說了，那天我被家裡人送出來，半道上遇到霍家人，被劫來的。哪裡還來得及說什麼？聽說是被送來給您……泄葯的，嚇都要嚇死了，一路上就忙著尋死了。好在沒死成，也好在……」

楊雲戈伸長了耳朵：「好在什麼？」

她有些賴皮地笑，道：「好在那天您心情好！」

楊雲戈又哼了一聲，別開臉。這傢伙竟然還挺傲嬌的！

心情好，自然是他得意的說法。

鄭蠻蠻惡向膽邊生，突然湊過去，道：「還好在……您好像也不討厭我！」

頓時楊雲戈麵皮就有些發紅，怒道：「胡說，我……」

鄭蠻蠻已經大笑著跑開了，直接下了床衝出去去了廚房。

安福守著灶膛，在發愣。見她來了，連忙站了起來。他還沒有平復過來，面色有些發白。他道：「蠻蠻姐，騎主……」

「在休息呢」，她有些哀愁似的，道，「從來沒見他發過這麼大脾氣。殺了這麼多人，我都膽戰心驚的。」

安福連忙道：「蠻蠻姐你別怕，騎主倒不亂殺人……這樣的事情，時常都有，習，習慣了就好了。」

看他一本正經地安慰自己，鄭蠻蠻倒有些過意不去，一屁股坐在了他身邊，低聲道：「你經常瞧見嗎？」

安福耷拉著腦袋，點點頭，道：「已經瞧見好幾回了。蠻蠻姐，這院子里死過的人，已經不知道有多少了。我這輩子也沒見過像騎主這麼厲害的人……已經被抓到這兒了，我們大少竟然還拿他沒辦法。」

鄭蠻蠻似乎也心有餘悸，道：「總這麼下去，也不是個事兒……上頭有說過要怎麼辦嗎？」

「原是讓我給騎主吃藥。可是沒想到那些葯騎主吃下去一點反應都沒有。後來還想過乾脆絕了小院的食。可是騎主出身太高貴……大少不敢殺，也不敢辱，只能拖著。」

鄭蠻蠻有些驚訝：「都抓到這兒來了，還有什麼不敢辱的？」

照她的想法，反正都這樣了，餓他幾天，他總會不行的。

安福搖搖頭，道：「原先餓了騎主整整七日，連一口水都沒送。後來還調了不少高手來，結果一進去竟然還是全被殺光了……」

鄭蠻蠻嚇了一跳：「餓了七天！他還是人嗎！」

要知道人不吃飯可以，可是不喝水是絕計不行的。他餓了七天，水也沒喝，竟然還能殺人！

安福壓低了聲音，道：「安大也說他是個怪物。但是後來不敢再不送吃的進來了。聽說是因為不敢把騎主逼急了，不然這個小院子，是困不住他的。若是大少沒反應過來他便跑了……那麼霍家上上下下，便都完了。」

……這還真是個，燙手山芋。

鄭蠻蠻繼續問道：「那後來呢？大少想出了別的法子沒有？」

安福就直嘆氣，道：「沒有辦法，能想的辦法都想了。騎主太可怕了。我也不知道咱們得在這兒呆到什麼時候……」

鄭蠻蠻也嘆氣。

過了一會兒，鄭蠻蠻站了起來，端著飯菜和湯，道：「我先給他送飯去。你把水燒好放在這兒我待會兒來提就行。小福子你記住，這兩天千萬別讓他瞧見，有事我會來找你的。」

言罷，她又補充道：「你沒看我今天也被他打了嗎，雖然看不出來，其實受的是內傷。我這半天臉快疼死了，剛剛還吐了血呢。他就是瞧見我跟安大說話才打我的。若是見著你，想起你是安大的弟弟，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

安福頓時就被嚇著了，連忙道：「我，安大和我也不怎麼熟的……」

「那他哪知道啊，你不是也姓安嗎！總之你躲好就是了。過兩天我看他消氣了，再叫你！」

安福拚命點頭，並有些內疚地道：「本來這些事兒都是我頂著的。蠻蠻姐你來了倒要你受罪了。」

鄭蠻蠻隨口安撫了他兩句，端著飯菜轉身走了。

回到屋裡，楊雲戈已經坐了起來。看他的神態，竟然就比今天下午回屋的時候輕鬆了一些。難道真的還有人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的？

她放下飯菜，擺好碗筷，一邊輕聲把剛才和安福的話說了，輕聲道：「騎主，如果是您，接下來會怎麼做？」

楊雲戈想了想，就道：「必不能再強攻。」

「折損這麼多，確實耗不起了。」

「今上繼位時，天下初定，老派勢力日益膨脹。所以，今上才扶植了一批新貴和他們抗衡。其中霍家便是有女兒進了宮，幾年內一路升到貴妃的。真正得勢，也就這幾年。」

鄭蠻蠻想了想，道：「那是了，家底不算厚，這麼多高手，想必他們也肉疼地很。」

楊雲戈很滿意她的機敏，並道：「今上本來已經廢了採選的。為了杜絕外戚之亂，後來進的幾位妃子，都是無甚根基的女子，無法和我長姐抗衡。霍妃這些年銳意進取，死期不遠。」

「您的長姐是……皇后？」

鄭蠻蠻徹底震驚了，眼前這位是國舅？！

楊雲戈不以為意，只淡淡「嗯」了一聲，從她手裡接過筷子，道：「事情了結了，我帶你去京城玩兒。」

鄭蠻蠻一臉天真地道：「好啊，正好繞過京城便到蜀地。一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

鄭蠻蠻站起來給楊雲戈盛了湯，笑道：「您失血過多，多喝點湯。」

楊雲戈低頭喝湯，過了一會兒，才道：「逼急了霍家人，他們總會另闢奇徑。你要準備一下，過幾天他們應該就會把主意打到你身上了。」

鄭蠻蠻想到今天被送來的那些女孩子……

她的臉色還是有些蒼白，道：「我知道了。明兒我再去門口叫喚兩聲，催他們給我弄避妊的葯。」

這樣一來，便知道他們……很頻繁。而她，很不情願。霍家人應該會加快手腳。

楊雲戈淡道：「那些藥物都是有毒的，長期服用容易導致不孕，或者乾脆短命。」

鄭蠻蠻的臉一白，然後就有些懊惱。對啊！古代是吃水銀避孕的啊！那東西怎麼能吃，要死人的！

楊雲戈低聲道：「我母親從很多年前就開始避妊，我們府里倒有一套手法。你若是真的要避妊，我……是可以幫你的。」

「……」鄭蠻蠻頓時糾結了。

關於避妊這個問題，她一直採取的是迂迴的辦法。也就是說，避妊是為了大局著想，是為了謀划怎樣獲得自由。

可是楊雲戈這個問題一問，無疑就是要她給出一個正面交代。她到底，是不是自己真心想要避妊……

自然是真心的。他應該也知道不能要她生孩子。可是這話他說可以，若是她說，便是挑釁，不識好歹。

但……也沒有辦法了。

最後她只好硬著頭皮，道：「好啊，是什麼樣的手法？」

楊雲戈眼中一沉。

眨眼的功夫，氣氛壓抑得讓人覺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