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死!
第四天,堤拉澤來了。
一身紫衣有著與這天牢格格不入的高貴與耀眼。身後兩個丫環,兩個太監,看那魁壯的身子,想來應該也是個練家子。
所有人跪下請安,包括那些被關押的犯人,以及芳心。
高呼,「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聲音震破牢籠——這破天響的聲音終於讓官霓纖有了絲反應,睫毛動了動,目光淡淡的落在堤拉澤身上,不過剎那間又移開。
堤拉澤臉上是那種得逞勝利的笑容,容光煥發,哪有中毒后的樣子。
有人搬來了凳子,態度恭敬。
而她就隔門睥睨著官霓纖,語氣傲然:「官霓纖,你想活么?」
官霓纖沒有理她,那灰濛濛的眸子或者說……壓根就沒有聽到堤拉澤說的話!
而堤拉澤也沒有生氣,「這幅樣子做什麼?不就是被一個負心男人給騙了么?聽說你還為她打了孩子?看來,夜兒果然是不應該!」那言語之中哪有責怪,儘是譏笑。
芳心還跪著,心有不甘,臉有不滿,但是不敢說!
官霓纖還是沒動,但拳頭卻已握緊!唇抿成一條線,猶豫她是側靠在牆上,堤拉澤自然沒看到。
「牢頭,你們莫非是對七王妃動了刑么?」堤拉澤饒有興味的道。
「回太后,七王妃身份特殊,並未動刑。」
「是么?」藍眸流光溢彩,閃過一絲狠戾,「既然沒動……那就讓她嘗嘗。想來這牛房是太安逸了,讓她給哀家清醒清醒!」
「是,太后!」
牢頭進去拿了一樣東西,重枷!套進手指和手臂上,慢慢增壓,手指和手臂會慢慢變曲,但是不會流一滴血,然而如此下來整條手臂都廢了!
哐啷一聲,是牢門鎖枷打開的聲音。
官霓纖依舊聞所未聞……
然而芳心卻是嚇白了臉!
她不能讓小姐受這樣的苦!
隨著那牢頭一步步的逼進,芳心便越是害怕!
她砰的一下跪爬在地上,顫顫巍巍的道:「太后,您懲罰小的吧。小的願為小姐代罰,小的願意。」
堤拉澤淡道:「你?」
「是是!太后您懲罰小的,小的願代罰!」
「一個被關押在牢在犯人,竟然還有資格讓下人服侍,官霓纖哀家該說你聰明過了頭,還是本領大!」堤拉澤藍眸微迷,迸發出一絲危險的光芒!
「來人,把這個丫頭給哀家拖下去,仗斃!」
芳心一聽,全身都軟了,臉如雪白,驚恐萬分!
「太后饒命,太后饒命!小的……」芳心急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手指緊緊的扣在地上,手足無措。
「拖!」堤拉澤唇一張,一聲令下!
「太后……」芳心凄歷的喊著,全身害怕得抖個不停!
有獄卒立刻上前,兩個大汗一邊一個!就在芳心的身體離開地面那一瞬間,猛地一隻冰涼的小手拽住了芳心!
芳心有些愣,回頭便看到了小姐那雙有如冬日清晨般冷冽的眸子。
「放開!」蒼白的唇,吐出兩個字來
那是這四天以來,芳心第一次聽到小姐說話……雖然有些沙啞,卻有如天籟!
她死死的扣住芳心的手,兩個大汗若真要使勁,官霓纖自然也不會是對手。但礙於太后在場,他們也不也太過放肆!
而堤拉澤也沒有再開口下令,於是幾人便僵持在那裡!
「官霓纖,你該明白一個女子太過狂妄,定不會善終!」堤拉澤恨透了她那幅淡定自如的樣子!
不會善終……又是這幾個字,官霓纖眸子里閃過一絲異樣,那次在梵天寺里,大師也是這樣說……
若她朝著她現在的路一直走下去,定——不會善終!
可她看著手裡拽著的芳心的手,冷冷一笑,她已無法回頭!
暗運氣,接著猛地拽過芳心,芳心踉蹌的撲到官霓纖的身後。
「好大的膽子!」其中一名獄卒道,有些發惱。都說這七王妃膽大妄為,今日一見果真如此!
「都給我退下去!誰敢動她一根頭髮,你們的太后——我敢保證,她活不過今年之秋!」官霓纖朗聲道,一聲囚衣卻依然抵擋不住她的風華,似矗立在北風的一朵蓮花,風吹不倒,綻露芳華!
全身有一種冷冽艷麗的氣質,這樣子嚴肅,一下子讓人不知說什麼好來!
還忌諱她口中所說的太后活不過今年的秋天……
堤拉澤臉色大變,縮了縮袖口,是,毒性扼制了!但是毒並未解!
「退下。」堤拉澤冷道,胸腔里怒氣濤天!
官霓纖把芳心安排在最裡間坐著,就怕這些瘋狗又衝上來,她拍拍芳心的臉頰,「不要怕,我們不會有事,我也不會讓你有事。」就憑剛剛芳心替她受刑的事迹,她就該保芳心萬全!
這年頭找一個忠心的丫頭不容易了……
她不能讓芳心走巧之的路!絕對不能!
「謝謝小姐。」芳心駁為動容,於媽說得沒錯只要對小姐好,小姐也會對她好。她跟對主子了……
官霓纖拍拍她,以示安慰。
她站起來面對著堤拉澤,語氣冷淡:「太后今日來,是想幹什麼?若是要解藥,那便算了!我沒有!」
堤拉澤語結,冷冷的瞪著官霓纖,活這麼大還是第二次見到如此狂妄自負的女子!倒是與記憶里的有個人有些像……有不服輸的勁頭,長相不傾國傾城,但卻讓人過目不望,卻看越好看!
她哼了哼,斂下心神來,「哀家今日不是來向你要解藥。哀家總會有辦法讓你交出來。」
「那你是來幹什麼?來看階下囚?」
堤拉澤遲疑了一會兒,「官霓纖你該清楚你現在的地位,沒有皇上保你更沒有七王爺保你!或許哀家有可能給你一條生路——」她的眼神看著官霓纖全身上下,語調緩慢,很明顯堤拉澤說這話——意有所指。
官霓纖已經明白了些什麼……但她偏偏不點破。
「你說得對。我若死在這天牢中,太后的毒誰解?」她倒是不急了,也不嫌地上臟,和衣坐下,一派悠閑的樣子。那臉有一絲臟,但那眸卻清澈如山澗之水,明亮。
堤拉澤不怒反笑,「你可知道這南疆邊關有一株草,叫紅蝴蝶。開在夜半,花開一刻,形似蝴蝶,色澤通紅。這花若是吃了……能解百毒,且百毒不侵。你覺得哀家會死么?」
官霓纖微微一愣,她有聽過但只是傳說而已……莫非真是如此?
她沒有表露出來,「那太后儘管去弄吧。從京城去南疆邊關少說也得半月,而且還得汗血寶馬!體魄強健,絕不會倒下!這種馬貌似我國還少見。紅蝴蝶長在雪山之顛,去的人又怎麼會是少數?活著回來的沒有一個!」
「那又怎樣?哀家想得到的,從來就沒有失手過!」除了一個人,一個男人……想著拳頭一握,心似錐扎!
「太后這話說得對極了,小女子自愧不如!您確實是神通廣大!竟然在冷宮裡呆了四天不到,出來又是權傾朝野的傾國太后!」官霓纖淡道,眸子里卻有幾分諷刺。
堤拉澤聽到這兒再不能自持,臉色卡白!
「你知道什麼?」聲道很急,有微不察覺的慌亂!
不過官霓纖還是聽出來了……她狠笑著,這恐怕是堤拉澤這一輩子都不會抹去的黑點吧。
「素聞冷宮清冷,而年輕的皇上又不喜女色,後宮如同虛設,冷宮自然也用不上。而太上皇卻是一個雄才大略之人,早年貌塞潘安,容貌傾天下。後宮可熱鬧了,美女如雲。少不了爭風吃醋的妃子,勾心鬥角之事更是不少。這冷宮……自然也不冷了。但是……有妃子死在冷宮,先皇寵愛的一位妃子,忌諱於此,怕死者死不瞑目,冤魂不散,於是冷宮裡點了檀香,這個香一點就是幾十年……和寺廟裡的香味一模一樣………不巧的是,今日我在太后的身上也聞到了這香味。」
官霓纖娓娓道來,有些事她以前聽說……本不信,但今天……竟然還派上了用場!
只是有一點她不明的是……誰有那個權力把太后打入冷宮。慕容予?
他不會,至少目前不會!
莫非……先皇來了?先前已然小瞳說先皇沒死……看來應該是這樣!除了先皇,誰有這個權利?
但為何只是關了四天,堤拉澤又放了出來……看來那天她昏迷后,果然發生了許多事!
她緊盯著堤拉澤的臉,不放過她任何一個表情!
該怎麼形容此刻她?
震驚,憤怒,不敢相信,恐慌……
「太后……您說……那位令先皇寵愛的妃子為何要點寺院香火呢?她是不是心虛?是不是怕死者冤魂回來報仇?」官霓纖繼續道,這話是試探的!
堤拉澤的眸子猝然睜大!恐懼!
這下官霓纖更確定……這事與她有關……
「這些……這些是誰告訴你的?你到底是誰?你怎麼知道這些?」堤拉澤騰地一下坐起來,指節泛青,神緒已大亂!看得出來她拚命的壓抑著自己的思緒,心裡必然已波濤駭涌!
「太后如此激動幹什麼?我也只是聽說……」官霓纖不禁向後退了一步,這張有著和朱朱極為相似的臉,但如今猙獰的近乎醜陋。
她雙手握在牢欄上,露出的袖腕上面暗淡的紅線,因她情緒不穩而隱隱浮出……
她看到了,堤拉澤身邊的奴婢自然也看到了。
「太后!」她們驚呼道。
堤拉澤這才注意到,喘了幾下強迫自己震定下來!一閉上眼,她就想起了那張清麗脫俗的臉……有著一雙讓人迷眩的藍眸,跟在她的後面喊著妹妹……
肯定猛的睜開!臉色白得近似透明!沒有一絲血色!
看到官霓纖那張笑意盈盈的臉……突然間一下子與記憶中的某張重疊!
藍媚……藍媚……回來了?
她大駭,驚慌失措:「來人,把她給我拿下,亂棍打死!」她說的是我,而不是哀家……
像是看到了什麼極為恐怖的事情一般,她匆忙往後退!腳步凌亂,而她的身後站著下人,不防太後會來這一招!
不期然的堤拉澤撞到他們的身上,雙雙疊倒,衣衫飛起!
於是官霓纖看到了……堤拉澤胸口處那難看的疤痕……黑黑的很難看,只是露出一個角來,並不知道是用什麼傷的。
「太后,太后……」
一群人驚呼,臉都嚇白了!
「太后饒命!」
「太后……」
堤拉澤被扶起來,怒氣大變的臉,突然有些明朗……
太后……這耳邊一聲聲的呼喊,是叫她。對啊,如今她是太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她在幹什麼……為何要方寸大亂?不過是塵封了二十幾年的往事,被人提了一下而已……慌什麼?
攏攏衣裳,板下臉來,「狗奴才,出去領罰!」
四人松下一口氣來,只要不是殺頭就行……想著太后今日怎麼了,竟然會放過他們……
官霓纖失笑……看著那四人不禁有些同情,不要高興得太早了……領罰,要看領什麼罰?有些罰比死還要殘忍,如堤拉澤那樣的人怎麼會讓自己狼狽的一樣讓貼身奴婢看到。
她不禁看了眼芳心……
發現那丫頭眼睛瞪得大大的,嚇傻了般。
官霓纖忙一伸手,蓋住了她的眼睛,「閉上!睡覺!」
「……」芳心不懂是什麼意思,但依然很聽話的閉上了眼睛。
堤拉澤轉過身來,一切又恢復了原樣,儀態萬千。看了看四周的那些獄卒,她暗暗記下了……而官霓纖與那個丫頭……丫頭像是昏睡過去,而官霓纖……
哼!
「來人,上刑!」堤拉澤重新坐到位置上,氣勢冷峻!
「是。」這些人都是經過嚴格訓誡,一個命令一個動作,而且絕對不會亂嚼舌根子,這也是堤拉澤沒有對他們起了殺意的意思。
「把她給哀家按住,敢掙扎一分,你們便狠上二分!死了,哀家負責!」堤拉澤這是下了狠心,若今日她死了更好!她的過往,越少人知道越好!
「是,太后!」
這下官霓纖知道自己說什麼都沒用了……
兩個大汗下來緊按著她,她砰的一下按到地上,臉挨著冰冷的地板,不說掙扎,她根本掙扎不了!
她看著那牢頭拿過來一個物體,似梳子前面尖似針,撩亮刺眼!
梳刑!
從你的頸后插進去,一直梳到腰后,就像梳頭髮一樣……然而這梳得卻是肉!
這一梳下去,皮開肉綻,通可見骨,人不會死,但絕對至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