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江南
第37章江南霹靂堂
謝璧轉過頭，只見馬天行又吐出了一大口鮮血，額頭汗水涔涔，神情萎靡，顯是受傷頗重。他此刻還未死，但離死已經不遠了。一個葉紫梅就夠他受的，何況還多了一個謝璧，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劍神謝璧。
馬天行也想到了這一點，他掙扎著站起身，強忍著胸間翻騰的血氣，勉力一笑：「原來是劍尊尉遲楓的兩位得意門生，怪不得可以肆無忌憚的草菅人命，佩服！」
葉紫梅一聽這話就來氣，怒道：「殺你這無恥敗類還算草菅人命？！」
馬天行哼了一聲，昂首挺胸，抬眼望天，一副虎落平陽的神態，也不置辯。
謝璧看他臉上起了一團青氣，知道他死期將至，也不去跟他鬥嘴，冷冷地道：「山中老人，你作惡多端，死不足惜，莫說今日之事，就說昨夜你對我栽贓嫁禍，我就可以殺你。但我念你身受重傷，姑且網開一面。只要你交出千年靈芝，我或許會放你一馬。不過，從今往後你必須洗心革面，再也不能做這種傷天害理的事了，否則我還是會殺你！」
謝璧語氣冷若冰霜，已是疾言厲色，但馬天行是個行走江湖的老狐狸，自然聽出了這話的重點，知道性命已算是保住了，當下嘿嘿一笑：「你想要千年靈芝？好啊，我那江源貨棧遍布江南，本就不缺山貨靈藥，你找我算是找對人啦。」
葉紫梅急道：「師兄，不能放過他，像他這種人若是繼續活下去，不知還要禍害多少人吶！」
馬天行咧咧嘴，露出了幾顆泛黃的大牙，道：「小姑娘，難道你沒聽見你師兄想要千年靈芝么，他肯定是拿去救人的，說不定還是他的心上人吶。你師兄有了心上人，難道你不為你的師兄感到高興嗎？」
馬天行這番話可謂是老謀深算，甚是毒辣。他是倒騰山貨的行家，自然知道千年靈芝是保命續魂的無上靈藥，謝璧相詢，自是為了救治黃芸。黃芸受了重傷，且對謝璧有情意，馬天行對此早就知道的。他見了謝璧適才的神情，已經猜出謝璧其實愛的人是眼前這名叫做葉紫梅的少女，便故意如此說，想以此引得二人反目，甚至大打出手，如此一來，他才會有活命之機。他曾是黑道中人，心狠手辣，怎麼肯輕易交出千年靈芝呢，這可是價值連城的寶貝啊。
果然，葉紫梅聞言臉色倏地一變。馬天行看在眼裡，心裡樂開了花，但他面上卻竭力裝出一副兇狠的樣子，不讓旁人看出破綻。葉紫梅與劍神是同門師兄們，俱是武功蓋世，但畢竟年輕尚輕，怎能想到這裡面還有如許伎倆。
謝璧見了葉紫梅那幽怨的眼神，一時間，心裡七上八下，也不知是喜是憂。喜的是師妹對他還是有情意的，憂的是該如何解釋這件事，他正暗忖對策，突聽葉紫梅冷聲道：「師兄，他說的可是真的？」
人就是這麼奇妙，越是到了緊要關頭，腦筋就特別靈活。他呵呵一笑：「梅兒，我拿千年靈芝的確是去救人的，但絕不是這廝說的那樣，我……我很挂念你！」
一句普普通通的「我很挂念你」，已經是當面表達了愛意。雖是兩小無猜青梅竹馬，但畢竟都長大了，況且分開了數年，分開的這幾年正是兩人情竇初開的時期。此次暌別重逢，謝璧也不好貿然求愛。
葉紫梅聽到這句話，再看到師兄那純凈的眼神，自然也聽出了謝璧話里的深意，面上一紅，嬌羞無限。謝璧卻是滿心歉意，他說的雖是事實，但還是騙了師妹，因為他索要千年靈芝去救的的確是個女人，同樣是個貌美如花的少女。
「謝大俠，難道你拿千年靈芝不是去救黃芸黃姑娘嗎？她可是個難得一見的大美人喲，連我這個糟老頭子都有些動心了，何況你們還相處了很長一段時間哩，正所謂日久生情啊，男歡女愛也是正常的，哈哈。」馬天行聽了謝璧的話便知自己的小伎倆很快便會無效，為了活命，只得再給二人加深一下誤會。
葉紫梅雖是豆蔻年華的少女，但也不是傻子，還是聽出了馬天行這話里藏刀的陰謀，當下冷笑一聲：「馬天行，我這就送你上西天！」
謝璧輕輕觸碰了一下紫梅的胳膊，輕聲道：「先盤查一番，他堂堂的江源貨棧，為何干起了人販子的勾當，順便讓他交出千年靈芝。還有，他內傷過劇，已傷及內腑，命不久長矣。」
葉紫梅眸中滿是詫異之色，道：「你要千年靈芝到底所為何事？是誰受了傷？」
「一個朋友。」謝璧說完便轉過了頭，這一刻，竟是不敢面對紫梅那充滿幽怨的眼神。
兩人都是以「傳音入密」交談，馬天行雖相距不遠，但只看到兩人口唇翕合，卻聽不到半點話聲。儘管他聽不見，但他也能想到兩人說的決計不會是什麼好話。他哼了一聲，道：「老子虎落平陽，沒什麼好說的，要殺要剮，悉聽尊便，老子絕不會皺一下眉頭，你們來吧！」
謝璧懶散的一笑，道：「這會兒逞英豪了，剛才磕頭求饒的又是哪個？說吧，說出來，也許我會考慮放你一條生路。」
「說？說什麼？」馬天行一臉錯愕。
「別裝算了，」葉紫梅介面道，「姓馬的，你把那些壯生到底販賣給了何人？你們有什麼勾當？快說！」
馬天行眼珠骨碌碌亂轉，思索半晌，方道：「事到如今，告訴你們也無妨。不過，你們說話可當真？」
謝璧撇嘴一哂，道：「謝某向來一言九鼎，說過的話豈有不算之理？」
葉紫梅冷冷地道：「說吧，饒你狗命便是！」
馬天行嘆了口氣，道：「不瞞二位，收家便是江南霹靂堂，我也是迫不得已，你們是知道的，霹靂堂的威名……」
「霹靂堂？」兩人幾乎是異口同聲，臉上都有了驚詫莫名的神色。
霹靂堂可是江南武林的一個威名顯赫的大門派，內中高手如雲，門人眾多，足可執江南武林之牛耳。霹靂堂最令人感到可怕的並不是那些如雲的高手，而是霹靂。
霹靂？
天上的霹靂？
這霹靂並非雷鳴閃電，而是一種威力巨大的暗器，可以將人炸的屍骨無存的火器，就是有了這種火器，霹靂堂才能屹立於江湖數十載而不倒。
霹靂堂的名頭雖響，但卻無人見過霹靂堂主的面目，或許見過他的人都已經支離破碎屍骨無存。他的武功到底有多高，也無人能夠知道，但毫無疑問，他雖然未必是武功蓋世，但卻是江湖中最神秘的人物之一。
謝璧微一沉吟，道：「馬天行，你這是栽贓嫁禍之計吧。」
「哦？」馬天行惑然道。
謝璧冷哼一聲，道：「霹靂堂名震天下，豈會用到如許多的壯丁？即便如此，又何須非你出面不可，難道別處便沒有壯丁嗎？山中老人，你這計策並不高明。」
馬天行嘆道：「的確不怎麼高明，因為這不是什麼計策，而是事實。」
「哦？」這次，輪到謝璧困惑不解了。
馬天行吁了口氣，淡然道：「霹靂堂的火器威震天下，但製造火器的卻還是人，這自然不是什麼武功高強之士，就像是招兵買馬一樣，鍛造兵器所需的只是壯士鐵匠而已。我雖然是個商人，但我的江源貨棧的確已經規模不小，在江湖上也是小有名氣，提起來還是有很多人知道的。」
「過謙了。」謝璧插口道。
馬天行笑了笑，滿是苦澀的味道，續道：「當然，我的武功也還過得去……」
「太過謙了，你是武神階的高手，江湖上能勝過你的人屈指可數！」
「劍神謬讚了。」馬天行咧嘴一笑，「一年前，我還做過霹靂堂的生意，跟霹靂堂的少主也有些來往，承蒙他瞧得起，便給了我這麼一樁買賣。我知道這樣很不好，可我是個生意人，況且我也不敢得罪霹靂堂。」
「就是這樣？」謝璧皺眉道，顯是意猶未盡。
「是的，本來就是這樣。」馬天行一聲輕嘆，又道，「我知道我的所作所為已經遭了天譴，但我若是不做，旁人也會做。何況，我若是不做，怕是性命難保。人在江湖，有時就是身不由己啊！謝大俠，若是換做是你，你又會怎樣？」
謝璧冷冷一笑，道：「不管怎樣，我也絕不會做出這種喪盡天良之事！」
馬天行也笑了笑：「你是名震江湖的劍神，自然並不畏懼霹靂堂，可我就不一樣了，我只是個嚇破膽的小人物，曾經的一切都恍如隔世，我不想死！江湖之中，有我這種想法的人恐怕在所多有，我沒說錯吧？」
他的確沒說錯，有哪個人真的想死呢？然，謝璧有他自己的看法，他道：「即便你不敢招惹霹靂堂，但可以隱匿江湖呀，普天之下，要藏匿個把人還是沒問題的，對吧？」
「對。」馬天行點點頭，「但問題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我可以一走了之，但我的江源貨棧怎麼辦？這可是我一生的心血之所聚，如今已有了如此規模，我真的不甘心放棄。況且，天下的壞人也不止我一個吧？」
「難道這樣你便要做個壞人嗎？！」葉紫梅忽然開了口，語聲冷厲如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