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沐火重生
第二十三章沐火重生
此時月亮高高掛在天上，如一輪又圓又大的玉盤，痴癲和尚與小龍喝得大醉酩酊，走了兩步，都各自摔倒在地，呼呼睡去。
任金龍與陳摶相對而坐，靜寂無言，陳摶的話依稀回蕩在耳畔，使他久久不能平靜。調息了片刻，任金龍才緩緩地道：「我不要做什麼帝王！文殊奴已經是皇帝了，我不想和他爭江山！」
陳摶又道：「那麼趙宋江山你也不想得到么？那本就是應該屬於你的東西？」
任金龍沉寂片刻，道：「我與大宋太子元休交情不淺，我又怎會去奪他的江山？」
陳摶緊緊盯著他，厲聲問道：「任金龍，你難道忘了你的前世是誰了么？」
任金龍道：「即便我前世是趙匡胤，可那也只是前世！我現在一心只想找回渤海藏天鏡，救活瀟瀟和燕老伯！」
陳摶不再說話，定定地看著他的臉，許久之後才道：「你身上原本有著雙龍魂魄，趙匡胤與柴榮，兩條真龍魂魄在你體內糾纏不清，相互抵制衝撞。如果不是你一直淡薄不爭，恐怕早就心脈迸裂而死了！好在你天真質樸，不想那些浮名虛利，所以你才能撐到今日。不過現在你也不必怕，老道我雖然法力不強，但是幫你理順魂魄，打通心脈還有可以的！」
任金龍道：「那就有勞老神仙了！」
陳摶捋著鬍鬚道：「不要和我客氣，我陳摶尚還欠你一個大大的人情，醫好了你，從此我們就各不相欠啦！」
任金龍摸著腦袋道：「老神仙你為何會欠我一個大大的人情？」
陳摶笑道：「你不知道就算了，免得說出來讓你那瘋舅舅和小龍笑話！」
任金龍仍是愕然道：「您這麼高深的法力，怎麼會欠我的人情？」
陳摶道：「難道你忘了這華山是怎麼到我手中么？」
任金龍搖搖頭，一副惘然無知的樣子。陳摶卻忽地打了個酒嗝，抬頭看看月華漫天的清宇，回過頭詭異地道：「忘了就忘了吧，這樣最好。現在，你的頭是不是又開始痛了？」
任金龍雙手抱住頭道：「老神仙，我的頭······好痛，你快救救我！」
只見陳摶詭異一笑，伸出手來在他額頭上輕輕點了一下，口中說道：「那你還活個什麼勁？莫不如趁早死了！」
話音剛落，就見任金龍大叫一聲，仰面摔倒，躺在地上便再沒有了聲音。
小五見主人被襲，怒視陳摶，嗷嗚一聲就向他撲了過去。陳摶捻著須髥笑道：「你這畜牲倒還忠心，和你的主人一道去吧！」
說罷微微閃身，避開小五的爪子，雲淡風輕般地伸出手來，在它脖頸上捏了一下。小五本能地扭回頭去，還未等咬到陳摶的手，眼皮一沉，立刻覺得困意十足。跳落到地上，努力地晃了晃頭，只覺得腦子裡暈得像團漿糊一般，再也站立不穩，四肢一攤，趴在地上呼呼大睡起來。
陳摶哈哈一笑，轉回身又朝石壁中的淺洞走去，撥開稻草，將身子一矮，就鑽了進去：「都睡啦！老道我也睡吧！」忽地打了一個酒嗝，又道，「酒好肉香，任金龍烤肉的手藝確實不錯！」用稻草蓋住了頭臉，不一會兒就鼾聲大作了。
任金龍仰面朝天躺在地上，好像已死去一般，小五趴在他旁邊，卻是睡得異常香甜。此刻月上中天，萬籟俱寂，華山頂上一片寧謐安詳，痴顛和尚與小龍也熟睡正酣，每人臉上都掛著明媚的笑意。許是仍舊沉浸在百里香的甘甜之中吧？
······
拂曉之時，痴顛和尚睜開雙眼，含糊地咕嚕了一句：「老子怎麼睡門口了？」揉著腦袋茫然地看了看四周，然後便瞧見了地上的任金龍，面容僵滯了片刻，忽地大叫一聲，爬起來跑到任金龍身旁，一把將他抄起抱在懷內，拍拍他的臉頰，急切地說道，「乖外甥，你幹什麼呢？快醒醒！你也喝多了嗎？快點醒醒！」
「快醒醒，我的乖外甥，你快醒醒啊！」
可是任憑痴癲和尚怎樣叫喊，任金龍卻是毫無反應，一連喊了數聲，痴顛和尚不由臉色大變，用手在他頸間一摸，頓時驚訝地跌坐在地上，面色變得雪白，呼吸滯重。許久才訥訥地道：「乖外甥……你怎麼了？你怎麼了？」
不信任地再向他瞥去一眼，又悄悄爬起來扒開他的眼皮，然後把頭貼在他的胸口傾聽。卻見他面色金黃，雙唇緊閉，哪裡還有半點呼吸和心跳？
痴顛和尚忽然一躍而起，大聲咆哮道：「乖外甥，乖外甥，你這是怎麼了——死小龍，你快點出來，看看你師父怎麼了？！」
喊聲剛住，小龍就已衝出了屋子，一陣風一樣來到任金龍身旁，用手拍了拍他的臉頰，弱弱地道：「我師父他······他怎麼了？」
痴癲和尚大吼道：「你輕點拍！拍疼了我外甥，我殺了你！」
小龍再次向任金龍望去，卻見他面如金紙，呼吸全無，用手一探，卻哪裡還有半點心跳？不由顫聲道：「瘋和尚，你在說什麼？我師父他……他怎麼了？」
痴顛和尚怒道：「我怎麼知道他怎麼了？昨天喝酒時還好好的！」他瞪著小龍，眼神卻是一變，指著他吼道，「你說，是不是昨天喝酒時，你在他的酒里下了東西？」
小龍怒道：「你放屁！我幹什麼要害他？那酒你不是也喝了嗎？你怎麼沒事？」
痴顛和尚沉吟一下，又喃喃地道：」不對，不對！我乖外甥服食過九籽雪蓮，能避百毒，再厲害的毒藥也不能把他葯翻！」接著又搖晃著頭左看右看，說道，「陳摶呢？怎麼不見那個破老道？」
遂大步朝石壁走去，把那些稻草扒拉幾下，露出陳摶的半個身子。痴顛和尚雙眼瞪如牛卵，粗魯地伸出手來，一把便將陳摶從淺洞中拽了出來，惡狠狠地道：「破老道，我外甥是怎麼回事？你告訴我！」
陳摶被他拉扯之下，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氣憤地道：「瘋和尚你抓我做什麼？我睡覺呢，不要來煩我！」
痴顛和尚道：「快說，我外甥他怎麼了？」
「你外甥？」陳摶茫然地看看他身後的任金龍，忽地一拍腦袋，噢了一聲，隨即說道，「老道喝了酒記性就不好，你外甥腦子裡有病，昨天晚上我打了一下，現在他已經死了。」
痴顛和尚愣了片刻，旋即炸雷一般地怒吼道：「破老道，你說什麼？」
陳摶坦然自若地道：「我把你外甥一掌拍死啦，怎麼了？」
痴顛和尚立刻哇哇暴叫，指著陳摶吼道：「死陳摶，我外甥與你有何怨仇，你竟然下此毒手？我給他安排了好幾樁婚事，都還沒入洞房呢！」
這時小龍卻已俯衝而下，跳到陳摶面前叫道：「瘋和尚，咱們要給我師父報仇啊！自打上了華山來，咱們就沒吃一頓飽飯，這老道陳摶不但吝嗇，而且還心狠手辣！咱們兩個殺了他吧！」
痴顛和尚道：「小龍，你說得對，咱們倆殺了這老道給我乖外甥報仇！」
陳摶搖搖頭道：「你們這兩個莽漢！想殺我，那就要看你們有沒有這個本事啦！」
痴顛和尚怒道：「你個該死的牛鼻子老道，以為我老人家是好惹的么？」說罷大吼一聲，飛起一腳，猛踢陳摶下身。
陳摶肩頭微微一動，人便已飄然挪出幾丈遠，嘆了口氣道：「葉天瑤，你這驢脾氣什麼時候能改一改呢？」
痴顛一腳落空，來不及收勢，差點跌倒在地。回頭對小龍道：「你還瞅什麼，快點上啊！這老道厲害！」
小龍道了聲：「好！」旋即將身子一低，用頭直奔陳摶的肚子撞來。
陳摶哈哈一笑，道：「獨眼蛟，你這是什麼招數啊？跟個泥鰍似的！」
小龍勃然大怒，左目圓睜，他最受不得別人輕視，不由怒喝一聲，張開嘴來，一股黑煙便向陳摶襲了過去。
陳摶怒道：「孽障，竟敢對我使用毒煙！」眼神一冷，手指朝小龍頭上一點，就見一縷青光立刻激射而出，一下打在他額心上。小龍只覺得頭上劇痛無比，慘叫一聲，隨即摔倒在地，抱著腦袋不住地＃＃＃，卻是再也爬不起來了。
痴顛和尚怒道：「臭傢伙，你起來啊！怎麼這麼慫呀？」
陳摶道：「瘋和尚，下面輪到你了！你覺得是自己趴在地上好，還是我給你打趴下好呢？」
痴顛和尚瞪著牛眼，高聲道：「臭老道，我先把你打趴下！」飛身躍起，伸出巴掌就朝他腦門狠狠拍下。
陳摶卻忽地打了哈欠，睡意朦朧地道：「好睏！把你打趴下了，我得再睡一覺。」托住痴顛和尚的巴掌，對著痴顛和尚的臉上輕輕吹了一口氣。痴顛和尚晃了晃頭，只覺得渾身無力，眼睛一翻，便失去了知覺，一頭栽倒於地。
陳摶拍了拍手，笑意燦爛，道：「好了，這回沒人鼓噪不休了，我得再好好的睡一覺啦！」
說罷重新回到山洞之中，用那稻草仔細地將自己蓋好，然後便沒有了聲音。華山頂上重新陷入一片沉寂，氣瀾緩緩流動，旭日之光隱在雲后，兀自射出縷縷霞光，炫目之極。天空中略顯陰霾，但卻光亮在即，雲后孕育的生機蓬勃如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