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慘景

「不，牡丹，我們是好姐妹，同生共死。走，去看看。」

門吱呀一聲開了，她倆一看吃了一驚，隨即十分懊惱。門外站著的竟然是水天一大俠！

海明月潔白的面孔漲得通紅，她強壓怒火，冷笑道：「我當是何人，原來你是內奸！」

水天一眉飛色舞：「好好玩，居然堂堂紅豆國公主如同一個孩子！」

「水大俠，你拿著我們迷路的人開涮，不是太過分了嗎？」

「牡丹，不要生氣。我是和你們鬧著玩呢。」

「沒有你這樣鬧的！」海明月漂亮的眼角涌動著晶瑩剔透的淚珠。

水天一收起了嬉皮笑臉換做一副一本正經的面孔。「公主，我之所以試探你，是看你夠不夠堅強。現在這種狀況，死裡逃生，如果您還懷著婦人之仁，我等必然等死而已。」

「進來說吧。」海明月的氣消了多半。

水天一掩上房門，走到客廳，沒等海明月請坐，他自己找了個座位一屁股坐了下去。

「天一大俠，您擅闖閨房，不怕傳出風言風語嗎？」

「公主，咱是自家人，怕什麼風言風語。今晚我就住這兒了！」

「什麼？」海明月兩頰緋紅，牡丹翻著白眼怒目瞅著他。

看到這不善茬的神情，水天一眨眨狡黠的美麗的大眼睛，認真地說：「公主，剛才和您開玩笑呢。我來是想問問您，您這麼個金枝玉葉，弱不經風，如果遇到匪徒，該如何是好？我們加上鄭大哥、林大哥、張大哥一共才六個人，一旦匪徒蜂擁，我也無能為力。我想，讓公主和牡丹趁著有空，跟著我練習一些基本的擒拿格鬥防身術。」

海明月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抿著嘴唇想了半天。

「小姐，我看這是個好主意。」牡丹倒顯得很興奮。

「我不是不知道重要，可像你我這樣的繡花女子，能練成什麼樣？」

「公主，我可以保證，一個月內，你自己斗敗三四個壞蛋不成問題。」

海明月看看水天一真摯自信的臉，點點頭。

從這天開始，他們一邊走路，一邊練功。

開始時候，海明月畢竟是金閨花柳質，要說琴棋書畫、吹拉彈唱都是樣樣在行，而這擒拿格鬥，近身肉博完全不是一回事。所以，兩個美人吃盡了苦頭。

水天一更是比嚴師還要嚴，經常把二人訓哭了。要不是海小姐對他有些好感，她早就受不了了。

水天一卻很得意，不知為何，他只要見到海明月流淚心裡就特高興，雖說是為了逃亡不得不練習些功夫在身，可是他另一個不可告人的目的就是要讓大美人受皮肉之苦。為什麼，到該解密的時候，自然就明白了。

玉國離著這兒非常遠，而且要跨越幾個國家，包括仁國、國國。這些國家目前相對比較安定。他們所到之處，滿眼儘是百姓安居樂業，路不拾遺、黃髮垂髫並怡然自樂。

這一天終於暢通無阻的來到國國的邊境，再向前走就是玉國所轄地界。

海明月如今已經學藝在身，此時的她突然有了想當大俠的念頭。可是看到歌舞昇平的太平盛世，她就只嚮往之，並充滿著美好的憧憬。她回望著秀麗的山川，心中默念道：父親母親，女兒不孝！不知哪年哪月女兒才能逃離苦海，去和你們相依為命。

水天一則想，我身上帶著這塊稀世珍寶，必須躲藏起來，尤其不能讓軒轅觀的人搶去。師傅交給自己這麼個重要的任務，必須完成，到時憑藉此寶號令天下、結束亂世，功德無量啊！

牡丹想，不論如何艱難都要把小姐照顧好，就算拼了命也要把小姐交回老爺那兒。

林、鄭、張三人希望進入玉國可以過上安居的日子，在護衛公主的同時能夠名震四方，能夠贏得高官厚祿。

漸漸的進入混亂的玉國，流離失所的難民應接不暇。

他們都是一樣的面黃肌瘦、衣衫襤褸。年輕的扶著年老的，大小孩拉著小小孩，丈夫趕著牛、驢、騾子，婦女背著全家的僅剩的一點乾糧。哀號震天，綿綿不絕，真是人間地獄。

常看到這樣的凄涼景象：一個滿麵灰塵的孩子左顧右盼，漆黑一點的瞳孔里不時流露出些許不自信和驚嚇，當他/她發現身後很遠的地方沒有人時，才小心翼翼的把髒兮兮的瘦瘦小手伸進兜里亂搗騰半天。

費了好大勁，髒兮兮的小手裡多了一個沾滿塵土的半拉窩頭，小孩子瞅著它彷彿它就是盜墓人眼中的金銀珠寶，不知不覺，嘴角流下來哈喇子。

他/她顧不得臟不臟，猛地塞進嘴裡，像飢餓的小狼一樣狂嚼。只可惜嘴太小，只能咬下一小塊。

當那塊不知放了多少天的半拉窩頭再次被塞進嘴裡時，耳邊早就響起孩子凄厲無助的哭聲。

一個恬不知恥的成年男子，硬從孩子的手裡奪過來，張嘴就咬。孩子跟著跑，哭著，拉住他的破爛的衣服上的一角，彷彿咬住一樣不鬆口。

那男子看沒有孩子的親人，回身狠狠給孩子一個嘴巴，那可憐的孩子一個趔趄滾到在地，哭著喊著，那隻小手居然還緊緊拉著衣服一角。

男子只顧大嚼，孩子的哭聲、可憐完全拋到腦後。

他吃完了，抬起骯髒的手用力地擦嘴，不時嘴巴還吧唧吧唧響幾聲，回味窩頭的香甜。孩子還在撕心裂肺的痛哭，他轉回身，兩手一攤，表示已經沒了。孩子的哭聲更凶了。

那是孩子僅有的一點口糧，他的父母可能都餓死了，他孤獨一身，無依無靠，在這個殘酷的世界中掙扎著，活一天算一天。

孩子知道，那塊窩頭可以救他七天的命，可他僅僅吃過一口，也許就只能活過這幾天了。他現在沒有恨，即使有恨又有什麼用呢？那個不知羞恥的男子奪了他的命。

那男子絲毫不知愧疚，因為他笑著說，他又可以多活好幾天了。

這就是那個殘酷世界留下的殘酷的景象。

水天一、海明月他們碰上的只是少數，少數幸運的吃到了蔥油餅碰，碰不上的是絕大多數，他們的明天只有天知道。

這一幕幕凄慘的景象，深深叩響著水天一和海明月的心，從此刻起，他們不約而同的在心中發誓：一定要做個救世大俠，一定要結束玉國戰亂。要讓玉國和其他幾個國家一樣，人民安居樂業，含飴弄孫，猶如桃源生活。

水天一和海明月只顧幫助別人，忘了自己，那些吃的東西都是在國國時帶的，雖然帶了很多以備不測，可遇到饑民一分，強烈的憐憫心代替了理智，自己的口糧不夠了。他們也是六個成年人，尤其海明月小姐自小嬌生慣養，別說吃不飽，就是吃的不好也從來沒有過。

過了幾天，六個人也斷糧了。斷糧不是可怕，最可怕的是有錢也沒處去買。在這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的鬼地方，想找吃的，非常困難。

他們曾經看到作嘔的一幕，許多死屍倒斃路邊，他們身上的肉多的地方，竟然被刀割掉了。毫無疑問，這兒人吃人肉。

這是個即恐怖又正常的事，實在活不下去了，只有吃人肉。

水天一看看海明月，半天沒有說話。海明月覺得他直勾勾的看自己，非常害羞。

一句話打破了沉默。

「公主，我們沒吃的了，想和你商量，把你和牡丹的坐騎殺了，先闖過這一關。」

「不行。」海明月沒有半刻沉默。

她走到自己的馬身邊，摟著馬頭，撫摸著馬的順滑的鬃毛。

「婦人之仁！」水天一狠狠撂下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