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初次見他(水草)
比起她宋隨意的名字,隨意隨意,這個杜玉清,三個字,詩情畫意,相當考究。不知道是個什麼樣的人?
腦海里不由自主浮現出一串聯想的念頭,如此心悸,心慌意亂,宋隨意暗地裡換了口氣。她是生平第一次見男人相親,心裡早就是像懸吊的水桶七上八下的了。話說回來,要不是因為宋婷婷不要,怎麼都排不上她宋隨意來相這次親。
至於誰都不願意的事兒,她宋隨意同意了,主要是因為不想自己父親難堪。自己父親那點想法,宋隨意很清楚。宋二叔是見母親為難才一口答應,結果回頭面對女兒,宋二叔肯定有些後悔。
反正,對方出錢包來回交通費,宋隨意當自己到鄉下旅遊一趟。這樣一想,自己都找不出反對的理由了。
許太太起身,走去開水房裝點開水。
宋隨意從攜帶的書包里找出一本從學校圖書館里借來的園藝書,翻著看。專心致志的時候,她並沒有留意到斜對面有一雙眼睛在她這兒停駐。直到許太太回來了,宋隨意抬頭時,倏的一道光掃過去,望到了對面一排人。
許太太見她視線看過去的地方,更是給嚇了一跳的樣子,拿著保溫杯坐下來,和宋隨意低聲說:「原來剛才那站停靠的時候,是上了軍人。」
大約十幾個身穿軍服的男人坐在對面,這種場面,一般少有見到。宋隨意因為許太太這話想了想,剛才許太太去打水的時候,火車是靠站了。
話說回來,軍人上車不上車都好,與她們沒有什麼關係。而且,這些軍人不知道是不是在出行任務,都目不斜視的,沒有人敢上前去搭訕。
許太太同樣表示出了對制服的小生怕怕,回頭與宋隨意聊起天,由於許太太能說會道,一路上在火車裡並不悶,轉眼間抵達目的地了。
凌晨四五點鐘,山裡的天剛蒙蒙亮,要換成城市裡,不一定見光。
眾人熙熙攘攘地下車,而那群軍人不知何時早下了車。宋隨意走到站台時,輕輕捂著嘴巴打了個呵欠。提著行李跟在許太太後面走,混雜在大部隊的人流中出了火車站。
出了站口,面前的大馬路才真正叫做兵荒馬亂的景象。車來車往,明明劃分了道路分界線,但是行人車輛都不按照道路法規行走,也沒有人管,亂成了一片。許太太踮著腳尖四處找車,好不容易找到一輛願意去她們要去的那個村的麵包車。
只見麵包車外表髒兮兮的,散發出渾濁的汽油味以及一股類似發霉的味道,是一輛不知道開了多久很可能到了報廢年紀的二手車。更可怕的是車內,狹窄的車內空間早被人和行李塞到滿滿的。
不說宋隨意怎麼想,許太太只看到這個場面,差點崩潰了。儼然,許太太自己都沒有想到環境如此惡劣。
許太太臉色蒼白地回頭看了眼宋隨意,現在這個情況,只要宋隨意說句算了,或許,她可以有借口打道回府。
可宋隨意沒有說出一句打退堂鼓的話,許太太暗地裡不由想著:這個小姑娘,遠比自己想象中堅強。
「上不上車?」司機催促,「不上車的話,我可以實話告訴你們,兩天,才有一輛車進那個村。而且遇到天氣不好的話,更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有車進村了。」
「為什麼?」許太太問。
「那村沒路。」
可見她們要去的地方,恐怕比這輛麵包車更差。
許太太硬著頭皮上了車,剛上去,聽一聲女人尖叫:「你踩到我的腳了!」許太太連說對不起,把身體往外挪一點。許太太拿出條帕子擦拭額頭的汗。宋隨意沒有地方坐,挨著車門拿自己的書包放在身下當凳子墊著。
路況不太好,麵包車搖搖晃晃的,車裡的人被搖得昏昏欲睡。不知道車開了多久,車裡有人喊尿急。麵包車於是停靠在了一個小樹林邊,車門打開后,幾乎所有車上的乘客都下了車。
宋隨意本來和許太太走在一起,後來等許太太解手時,分開了,她一個人繼續往前走。
走著走著,突然感覺好像後面有腳步聲跟來,宋隨意回頭警惕地掃了下環境。沒見人。正當她回頭時,一雙手不知從哪兒冒出來,拉住她後背上的書包,瞬間就把她身上的書包扯了下來。
宋隨意大吃一驚,轉回身,見一個人影抱著她的書包像兔子一樣跑的飛快,她回神拔腿去追。
對方人小,她腿長,跑一段路她抓住了對方的手。
對方卻猛然一聲大叫:「大姐姐,你欺負人!」
宋隨意吃驚的,微皺起眉頭看著眼前這個小毛賊,只是個不到十歲的男孩。
男孩雙手抱著她的書包,用一雙老虎一般的小眼睛瞪著她,趁她不備,在她抓他手的手腕上咬了口。宋隨意吃痛放手,男孩撒腿繼續跑。宋隨意追上去。
前面,男孩陡然腳下踩空,驚喊:「救命——」
宋隨意飛撲過去,伸手沒有抓到男孩,身體卻跟著前面的人墜落。頃刻間,天昏地暗天旋地轉,撲通,她的身體掉入了冰涼的水裡。
她不會游泳,撲騰兩下馬上沉入了水裡,快失去意識之前,只見水底里的水草,一條條好像死神的觸角向她伸過來,宋隨意連喝幾口水,失去了意識。
不知經過了多長的時間,迷迷糊糊中,察覺有隻手貼在她的額頭上。
那隻手動作輕輕柔柔的,手指尖溫溫暖暖的,像春風一樣撫摸過她微顫的眼睫毛,彷彿一掃之間,將她之前噩夢裡的水草死神撫摸了來去。
一道溫存的嗓音輕輕曼曼地迴響在她耳畔邊,彷彿略帶憂愁的語氣說:「有點發燒。」
宋隨意睜開眼,見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對清澈如溪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