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初見的尷尬(梔子)
山裡的空氣,實際上如果不是那輛髒兮兮的麵包車,本來就是風和日麗,風景秀美。徐徐的風,吹入屋子的窗戶,帶來一股淡淡的花香。仔細聞,貌似是梔子花的味兒。
回想起來,今兒是六月份,正好是梔子花開的季節。梔子的花語,叫做喜悅。
宋隨意聞著這象徵看見陽光充滿喜悅的花香,眼睛有些晃眼,是剎那間快以為自己是在另一個世界夢遊。
只因眼前這張男子的容顏,有如光神照顧的神子,美得傾倒眾生。
眉如刀裁,膚如凝脂,鼻樑好比挺立的雪峰,傲然卓爾。那對不知道用何種形容詞才能準確描繪的眸子,略帶笑意向宋隨意望過來時,宋隨意方才如夢初醒,自己居然這麼傻獃獃地對著一個陌生男人看。
她連忙垂眉低下,臉蛋像是一燒,心想,自己剛才那幅表情,只怕被這男人笑話了,更是怕,自己嘴角莫非已經流下了羞恥的口水。
只是,這男人長得一張令人垂涎三尺的美貌,比電影明星更吸引人,怎麼會出現在這?
宋隨意抬頭再看屋裡這個環境,一眼望過去分明是鄉下的屋子,因為沒有鋼築結構,簡單的木樑搭設。
她身下躺著的這張床,一樣簡陋的要命,是一張好像從垃圾堆里撿回來的鐵架床。
面前這個好看的男人,拿起了旁邊桌子上一個瓷碗。
宋隨意望過去,見裡頭裝的黑乎乎的濃汁,散發出一串苦味兒,可能是草藥之類。
「退燒用的。」男子說,「村裡的衛生所剛好沒有抗生素了,需要到外面去拿。幸好這些草藥可以退燒。」
宋隨意沒有抗拒,自己真是在發燒,可能泡過涼水與死神擦肩而過的緣故,身體軟綿綿的,四肢無力。
她兩隻手撐著床面沒有能坐起來,男人見狀,把她身體扶起來,一隻手環過她肩膀,讓她靠著有個支撐,另一隻手拿著葯碗準備喂她。於是,她整個上半身幾乎是偎依在這個男人的懷裡了。
只聞著這男人身上穿著的白色短袖襯衫上飄來的味兒,正是那股代表喜悅的梔子花香,宋隨意不禁心頭悸了下,眼睛閉上,宛如捏著自己鼻子,一口氣喝起了瓷碗里的葯。
苦澀的藥味充斥她的口舌,讓她眉頭皺成大疙瘩,但是,她照樣喝完一句話都沒有叫到苦。
見她喝完葯,他把碗放回到桌子上。
不知道是不是葯的緣故,宋隨意感覺精神好了些,問:「是你救了我嗎?」
「不,是李大哥。」他說。
尾隨他這話,窗戶外經過一個人影,聽見提起自己,走進了房間里,剛好是那位李大哥。這是一個看起來已經有三十齣頭的漢子,天熱打著赤膊,可能剛清洗過換過了衣服,脖子上繞了條毛巾。
「她醒了嗎?」李大哥一進屋,露出憨厚關切的表情問。
他點點頭:「是。你照看她會兒,我去廚房把東西處理下。」
「行。」李大哥先是點頭,接著表示疑問,「你自己一個人行嗎?」
宋隨意才留意到,在桌子旁邊放著一支醫用拐杖。
他伸手取來拐杖,架在自己左邊的腋下,輕車熟路地起身後一步步藉助手裡的拐杖往外走。他修長的兩條腿,要是不仔細看,真看不出什麼異常。但是,左腿確實要比右腿稍短一些,造成他走路有些不方便,走起路來,難免在外人眼裡是一瘸一瘸的。
宋隨意望著他走路的背影,半天怔著沒有回過神來。想他一個如此好看的人,怎麼落得個殘疾。
無意外,這一連串的巧合,令她心裡聯想起了什麼。登時讓她心頭詫異,有些不敢置信。可確確實實,事實發生在自己的面前。
聽李大哥對著他背後叫了聲:「玉清,你小心點。」
「放心吧,這裡我不是第一次來。」他的聲音始終是輕輕曼曼,不知道焦慮為何物的好聽舒服。
李大哥安了心,坐回宋隨意床前的凳子上,目睹宋隨意臉上奇怪的表情,以為宋隨意擔心自己的物品,說:「你的東西我從小四手裡拿回來了,也罵了他。小四是個孩子,不懂事,被人慫恿的,你不要擱心上,原諒他。」
宋隨意慢慢地收回視線,那心神,卻跟著走出屋子的那抹身影一直收不回來的樣子。
天,他知道不知道呢?他如果知道,她是來和他相親的,結果如此狼狽的碰面。
眼看李大哥在等她回話,宋隨意只得三兩句漫不經心地說:「那個孩子叫小四?」
「對,他在他家裡是第四個孩子。盯住你的書包,是因為有人和他說了,說你書包里有遊戲機。他想借來玩幾天。當然,搶包肯定是不對的。」李大哥為犯了錯事的小孩子說情,一看都知道是個老好人。
「謝謝。」宋隨意說,也不知道李大哥察覺了沒有,壯起膽子問了一句,「那個人——」
「哦。」李大哥馬上領悟到她是問誰,笑道,「他叫杜玉清,不要擔心,他在我們鄉下什麼病人都看。」
哎?宋隨意從許太太那裡得知他的信息甚少,只因許太太說了,說是他人說的話都不可信,還不如她自己親自看親自問親自向他了解。
李大哥拿著毛巾擦著汗,明顯沒有察覺到她那雙期盼的眼神哪裡異常,說:「是,他能看生病的貓貓狗狗,能給牛接生。」
這麼說,他在鄉下是個獸醫了?
李大哥這時想到了什麼,趕緊轉了語氣,沖她咧嘴一笑:「當然,他給人看病,給很多人看好了病。不用擔心。」
宋隨意聽到這裡,是心裡不僅疑問沒有解開,反而像滾雪球一樣增大。
不知道他這究竟算是幹什麼的,獸醫?鄉下的赤腳醫生?不管怎樣的是,他有可能讀過書,是個知識分子這一點,似乎可以應證一些。一個如果念過書的人,哪怕是個跛子,怎麼會呆在這個窮地方。
夜幕靜悄悄地降臨了,和許太太分開了許久,不清楚許太太怎樣了,是否擔心她。
宋隨意只好對李大哥說:「我有個阿姨陪我出來的,姓許,你們可不可以幫我打聽她現在在哪。」
剛好,這話被端著碗進來的他聽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