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認真點，你想連小鬼都比不過嗎？」

在一處看起來骯髒破敗的街道上，有一個外表看似快要倒塌的房子，在房子的外面是一條小路，往往有人經過時，總會下意識避開，就彷彿裡面有著可怕的怪物一般。

「光是這樣坐著，然後冥想的話，很容易就會睡著也不是我的錯嘛。」無聊的女聲懶洋洋的響起，同時還帶著期待的聲調道：「金，我給你煮飯吧！」

「不，還是我來吧，師母你休息。」僵硬帶著牽強的聲音低沉的響起，看起來少年模樣的白髮站起身，走向旁邊的灶台，熟悉的拿起鍋就打算蒸米飯。

破敗小屋中，其實並不如外表的不堪，反而整潔工整，不大的屋子分出三個隔間，一進門就可以看到張大大的沙發，上面坐著一個女子，女子的肚子明顯鼓起，清秀的面容有些輕微浮腫，但不影響整體的美麗。

在女子的身邊，站著一個男人，男人用布條將頭髮纏繞起來，穿著一身簡樸的衣服，寬鬆的褲子，看起來極其可靠的面容沉穩無比，當他輕笑時，卻又給人難言的爽朗感。

「這樣懶下去可不行呢。」男人無奈的抓著頭髮，低頭輕輕靠在女子的額頭，溫柔的在她的嘴角印下：「明天我出門一趟，你和小鬼呆在這裡，不要隨意出門。」

腦袋在沙發上蹭了蹭，吳深側頭找一個舒服的體味，露出鼓鼓的肚子，隨和的點點頭：「我知道了，不會出去的，白髮的脾氣現在越來越大了，出個門都會生氣，真是難以理喻。」

「還不是你太能惹事了，上回差點就被獵殺者追到家裡了。」金無奈的低頭，對自己這個妻子也是無奈了。他本以為小鬼的念力學習不會太快，沒想到因為身邊這個惹事精的原因，小鬼的念力真是突飛猛進呢。

吳深彆扭的側頭，隨後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聲音罕見的低沉下來：「金，這個孩子在吸收我的能力。」

「就是你那個死神的能力嗎？」金眉頭一皺，也是找不到辦法解決。

吳深面容清秀，但是真正抬起頭來就會發現，她一雙眼睛徹底變成了獸瞳，屬於魔物的獸紋從眼底蔓延到下巴，看起來野性十足，僅僅是被那雙眼睛盯著，就彷彿看到了死亡一般。

而她的獸耳，也更加毛茸茸起來，腦袋上就彷彿頂著兩個大萌貨一樣，頭髮的顏色從原本的純黑，變成灰白色。整個面部咋一看就像一頭兇狠的狼，仔細查看，才能看出野性之下清秀的面容。

除了面容的變化，還有手腕和腳腕處，已經開始長出毛絨絨灰白短毛。蜷縮在一起的話，看起來真的像一個動物更甚於像一個人。她屁股後面的尾巴，也越來越長和蓬鬆，而且控制了她的平衡。走路尾巴不動的話，很容易摔倒。

「最近我察覺到，死神對我的保護已經越來越弱了。」吳深摸著肚子，懶散的靠在沙發上，抬頭看向金的眼睛中全是冷漠和寒冰般凍結的陰翳：「獸化的不斷加重，已經被辦法讓我控制自己的理智，在這樣下去，恐怕會成為一個徹底的野獸。」

金默然的站立，伸手捂住吳深不帶絲毫感情的獸瞳，堅毅的臉龐帶著決然：「放心，不會讓你和孩子出事的，我會找到解決的方法。」

輕微閉上冰涼無情的眼睛，吳深扭頭對著廚房喊道：「白髮，飯做好了嗎，我肚子餓了。」

她如今已經很少睜開眼睛了，因為這雙眼睛，根本沒辦法印照出她的情緒，其中只有無盡的冷漠，無盡的冰涼，無盡的殺意。

「師母要吃烤肉嗎？」白色長發的孩子從廚房走出來，拿著勺子問向吳深：「已經提前準備好了，熱一熱隨時能吃。」

「小鬼，我明天出門，照顧好她。」金厚實的大手在吳深的頭頂輕輕的揉動，下一秒就見到一直蓬鬆的尾巴緩慢纏上他的手腕，溫順的慢慢滑動。眼底透出溫柔和擔憂，金搖搖頭，看向一旁的白髮：「你的天賦非常優秀，念力的學習也已經告一段落。等我這次回來，你就離開這地方吧。」

白色長發的少年身體一僵，被帽子導引下的隱隱遮掩著眼睛，其中滿是驚訝，還有一絲不舍，但對方只是沉默的走進廚房：「我知道了，金。」

「真是奇怪，他叫我師母，卻不願意叫你師父。」經過半年，吳深已經沒有了當初的排斥，雖然無奈，卻也坦然的接受了金懷孕妻子的身份。

金輕輕揉著吳深的腦袋，低笑道：「因為，我是個很討厭麻煩的人。」

「唔，原來是誤會了。」吳深向沙發中更加蹭了蹭，閉起眼睛后，面容顯得溫和不少：「是以為你不願意收這個徒弟，因此才不貿然的叫你師父嗎？」

「既成的事實，沒必要大張旗鼓，心理明白就夠了。」金搖頭，撓了撓臉頰道：「他是個聰明的人，明白這個道理。」

吳深閉著眼睛，抱著肚子蹭進沙發中，懶洋洋的眯起眼睛：「最近越來越困了，有種一睡不起的感覺，但是很舒服，就這樣睡著也很好的樣子。」

「不能睡！」金壓低了聲音，輕輕的撫摸吳深越來越看不出人形的臉龐，手指劃過那雙緊閉的眼睛，明白裡面已經沒有了屬於人類的感情：「我會讓你恢復原樣的，你和孩子，都會安然無恙。」

「如果這個孩子，需要用我的死亡來降臨呢。」吳深突然低低的問道。

「一定不會有問題的。」金堅持道。

但是這樣的堅持讓吳深嘆息：「還是比不上這個還未出生的孩子嗎，真令人失望，金，有時候你真是個讓人討厭的傢伙。」

極其困的感覺從腦海里產生，吳深難以堅持的陷入沉睡，輕輕皺起眉頭就感知不到外界的一切，整個人沉沉的睡去。

「如果非要做一個選擇的話，就放棄我的生命來保護你們。」金低聲在吳深的耳邊呢喃，但是此刻她早已經睡去，根本沒有聽到這樣的話。

廚房的白髮端著蒸熱的肉走出來，入目就看到滿臉嚴肅的金，以及又一次睡著的吳深。

「金？」

「保護好她！」金凝重的站起身，揉一揉吳深的腦袋，轉身大步走出房子，沉穩的聲音滿是壓抑：「我去一趟獵人協會，過兩天回來。」

吳深的情況越來越糟糕了，獸化的加重影響了懷孕中身體。更重要的是，未知原因下，肚中孩子開始吸收吳深的死神能力，她本人幾乎不受死神的保護。每天沉睡的時間，已經遠遠超出清醒的時間，再不進行干預，遲早有一天會一睡不醒的。

他需要尋找原因，如果實在沒辦法，就只能求助那個女人了，即使付出的代價——是他的生命。

就在金離開數小時后，吳深突然睜開眼，入目就見到守在自己身邊的白髮，對著擔憂的少年溫和一笑，吳深重新閉上毫無感情的獸瞳，摸著肚子道：「白髮，你真名叫什麼？」

「凱特。」詫異的壓低帽檐，凱特似乎沒想到吳深會問這個問題。這半年來，金每天都叫他小鬼，吳深則直接叫白髮，從來沒人問過他的真名。

「做個約定如何？」吳深懶洋洋的靠著沙發，半眯起的獸瞳極其恐怖，陰森的尖銳瞳孔僅僅露出一點也讓人覺得森然：「唔，不是什麼為難的要求，但答應了就必須准守。」

凱特遲疑一下，回想起這半年吳深雖然不斷惹麻煩，但從未坑過他的舉動，忍不住點頭：「好，我答應，是什麼約定？」

嘴角勾起，吳深露出一雙尖銳的小虎牙：「很簡單，這一輩子，都不準踏入死城！哪怕死，也必須准守。」

「沒問題。」凱特一直生長在外城，後來流浪到邊緣區，但是對於死城的了解並不多，吳深說不準進去，他也就答應了。

「記住你的回答，無論如何，不要接近死城。」輕笑一聲，吳深重新縮起腦袋，將腳邊的攤子拉到自己的身上，迷糊的道：「凱特，我肚子餓了。」

「廚房……」

「要吃新鮮的肉！」打斷對方，吳深非常任性的要求。

遲疑的看著吳深，凱特輕輕嘆氣道：「知道了，你在家裡不要出門，我一會回來。」

「好。」吳深簡短的答覆。

凱特轉身從旁邊拿出一把短刀，背著背後，就離開房屋，並順手將房門從外面鎖上。邊緣區雖然也是城市，但相當混亂，能吃肉的人往往被人嫉妒。更何況，邊緣區根本沒有賣肉的地方，他只能跑到很遠的外城才行，一來一回至少需要兩小時。

在聽到房門反鎖的聲音后，吳深陡然睜開眼睛，望向旁邊的窗戶。警惕的站起身走過去，四顧沒發現問題后，就拿起旁邊金的斗篷，披身上跳窗離開屋子，向著死城的方向跑去。

在她離開沒多久后，兩道聲音從遠處的樓頂傳來。

「鉤子，你有沒有覺得那個人很眼熟？」

「什麼眼熟？」

「好像和咱們監視的人差不多！」

「……」鉤子沉默片刻，猛地一巴掌拍在同伴的腦袋上，怒吼：「那你特么還不去追！！」

快速向著死城而去的吳深，扭頭對著監視的地方冷哼一聲，便從口袋裡拿出一個手機，在上面，有一條昨天的簡訊：【黑幫的事情暴露了！他們已經派人搜索到邊緣區了，趕快跑去找黃后，她能保你。】

而如今，上面還有一條最新的簡訊：【獵人協會被圍攻，教會自我隱藏封鎖。你那個男人，被困在協會裡了，自求多福吧。】

「呿！」低聲唾棄一聲，吳深看著六個月大的肚子，無奈向著黃后而去。黑幫的能力及其恐怖，吳深根本不敢呆在邊緣區，因此將凱特支開。她本打算告訴金的，但是昏沉的腦子睡了整整一天，剛剛回神，就突然發現金已經離開了。

嘀嘀！

【黃后也在獵人協會裡！】簡訊再次發來，卻是一條不太美好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