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走出公寓,雪還在下,地上已經是白茫茫的一層,蘇北開心的像個孩子,想要掙開顧向南的手去擁抱這漫天飛雪的世界,卻被他強行拉了回來,在蘇北不滿的視線下,他為她戴上手套:
「小心點,別摔跤。」
蘇北笑:
「我又不是小孩子。」
顧向南曾一度覺得自己的心已經老了,任何人都不會再在他的感情世界激起半點的漣漪,可蘇北的再度出現,他才發現,原來有一處地方只有她能夠到達,而自己也只能容的下她。
自己願意為她做任何的事情,哪怕很幼稚,哪怕自己曾經很嫌棄,哪怕連自己都會覺得匪夷所思。
蘇北跑遠了,穿著紅色的羽絨服,顧向南突然就想到了認識她第一年的那個冬季,深城多年來第一次飄雪,她穿著白色的羽絨服,背對著自己走進漫天的雪地,整個人都和這天地融為一體。
而他,卻莫名的開始心慌,彷彿他就會這樣失去了她,所以從那以後,他不許她下雪天再穿白色。
顧向南在蘇北的身後靜靜的走著,始終和她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就好像他們之間現在的關係。
其實他們彼此心知肚明,現在的平靜也無非只是表現,他們之間終有一天還是會有矛盾要爆發,他從來不知道自己也有這麼耐著性子的時候,竟然因為眷戀這樣的安靜的美好,所以忽視掉潛在的危險。
關於離開的原因,顧向南沒有問,不是不想知道,而是蘇北並不願意讓自己知道,但他相信,並非是因為不愛。
蘇北的性格他是再了解不過的,認定了就不會輕言放棄,更何況她在前幾天還向自己求婚,又怎麼會在突然之間就做出如此狠絕的事情?他並非沒有去調查過,當年整個醫院的監控錄像他曾去調查過,卻被告知因為檢修而沒有存檔償。
這讓他心中更加存疑,只是他再也尋不到任何的蛛絲馬跡。
蘇北想要為母親捐腎是真,手術當天消失不見也是真,姚菲然定身而出也是真。
似乎沒什麼是假的,但又似乎哪裡都不對。
如果說現在和蘇北的這種狀態可以永遠繼續下去,那麼關於那個秘密,他或許可以選擇不再追究。
一個雪球打在顧向南的胸前,扯回了他飄遠的思緒,他抬頭看向一臉無辜站在自己不遠處的蘇北,垂眸看了一眼自己黑色大衣上的殘雪,不由的笑了,這樣孩子氣的蘇北,他愛到了骨子裡。
不願她沾染這個世間一丁點的罪惡和醜陋,願意將她關進一座城堡,不受到一絲絲的傷害和委屈。
彎腰團起一個雪團,挑眉看向蘇北:
「要玩打雪仗?」
蘇北的眼光有些發亮,語氣也有些小心翼翼:
「可以嗎?」
其實顧向南並不想,畢竟她畏寒的厲害,但是看到她這副模樣,拒絕的話又怎麼說的出來?
「當然。」
說是半個小時,可當顧向南意識到時間這回事的時候,已經過了一個半小時,是真的不能再玩下去了,否則她怕是要許久都緩不過來,開口正要對她說,一個雪球迎面向自己飛過來,直直的打在自己的額頭。
與其說涼,倒不如說疼來的更直接一些,雪球被她攥的很實在,打在自己的額頭,更一個硬物差不了多少,顧向南當時就有些暈,蘇北也嚇了一跳,急匆匆的跑過來,緊張的看著他的額頭:
「你怎麼都不知道躲的啊?」
顧向南懶得回答。
蘇北意識到自己的口氣有問題: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顧向南嘆氣:
「我沒有怪你,是我沒注意到。」
蘇北盯著他的額頭:
「疼嗎?」
「疼。」
他沒騙她,是真的疼。
她的表情很愧疚,也很心疼,脫了手套去撫摸他被打的那一處,體溫溫熱,顧向南微微放心下來,還好她沒有被凍著。
「你疼嗎?」
顧向南沒頭沒腦的問了這麼一句,蘇北微微愣神,但幾秒之後卻還是懂了,她點點頭:
「疼。」
心疼。
其實顧向南有多喜歡蘇北,蘇北就回應了顧向南多少的喜歡。感情是相互的,單方面的感情註定維持不了多久,他們能夠時隔多年念念不忘,自然是因為他們都認定對方是自己不可或缺的另一半。
就好像自己生病他會心疼一樣,顧向南受傷,她又如何能夠做到心無掛牽?
她心疼,很心疼,恨不得自己代他疼。
開口想要說什麼的時候,顧向南卻劈頭蓋臉的吻了下來,不同於額頭上被雪覆蓋的冰涼,他的吻是炙熱的,舌也是滾燙的,讓蘇北有片刻的失了心神,但很快反應過來,用足以讓顧向南沉淪的熱情回應著他。
許久之後,顧向南停下來,呼吸微微急促,額頭相抵,他看到蘇北酡紅的臉頰,微微笑了:
「是冷的?還是羞的?」
蘇北垂著眸,睫毛微微顫抖了一下,沒有說話,顧向南吻在她的鼻尖:
「回去了。」
蘇北乖乖點頭:
「好。」
回公寓的路上,雪越下越大,蘇北伸手去接雪瓣,卻被顧向南把手握在了掌心,蘇北靜靜的感受著他的溫度,心也宛若受到了蠱惑般,問出了一個似乎不應該問的問題:
「我聽姚菲然說,你曾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
顧向南沒否認,應了一聲:
「嗯。」
「那最後你為什麼會改變主意?」
顧向南看向蘇北:
「那你是希望我簽字履行協議內容,還是改變主意?」
蘇北看他一眼,很平靜:
「不管你信不信,離婚從來不是我的選擇。」
「你是什麼樣的人我還是知道的。」
蘇北微微訝異,但回頭想想卻也理解他這樣的說法,沒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他是絕對不會相信自己是為了玩弄他的感情從而閃婚閃離的。他由始至終都相信自己的感情,但這並不能成為她不辭而別的原因。
這才是他生氣的地方,他覺得自己不被信任。
「我不會問你離開的原因,我等你自己跟我說。」顧向南看著前方,臉部的線條有些冷硬,蘇北知道,那五年一直都是他心中的疤,癒合不得。
可對於自己而言,又何嘗不是?
那場短暫的婚姻里,沒有誰是贏家,沒有誰不遍體鱗傷。
原計劃是明天回蘇園的,可是傍晚的時候他們卻提前回了蘇園,原因是顧言突然去了,顧向南接到電話的時候對蘇北說:
「如果你想,我以後會陪你過來小住。」
蘇北微微一笑:
「好。」
其實於她而言,有顧向南的地方就是家,雖然這棟公寓里有太多她和顧向南的回憶,可是他們之間還會有無數的美好,最最美好的絕對不會是在過去,而是在將來。
回去的路上,蘇北問顧向南:
「顧言和時間一起去蘇園嗎?」
「時間沒在深城,只有小言一個人過來。」
蘇北疑惑:
「時間出差了嗎?」
「結婚之後時間就沒有再上班了,不是出差。」顧向南看向蘇北:「明天是那個人的忌日,她回老家去祭拜了。」
蘇北啞然,片刻的沉默過後,她說:
「今晚讓小言留下來吧。」
顧家老宅雖說是他一直生活的地方,可在那裡,他能夠說話的也只有一個時間,如今時間因為另一個人而短暫離開,顧言會不會寂寞不是蘇北擔心的,而是擔心他的心情。
畢竟,沒有哪個男人是能夠容忍自己的女人對另外一個男人情根深種。
顧向南自然明白蘇北的心中所想,微微一笑:
「怕是小言不會同意。」
到達蘇園的時候,顧言正在客廳的落地窗前畫圖紙,屋內很暖,但他的腿上卻蓋著薄毯,蘇北想起了他的腿傷,眼裡有些哀傷。
顧向南拍拍她的肩膀:
「你若想知道,就過去自己去問他吧?」
就像蘇北離開的原因,總有一天自己會知道一樣,關於顧言的腿傷,她終有一天也會知道。
只是時間問題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