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顧向南有意留給兩人時間,跟顧言打了招呼就上樓了,蘇北靜默片刻讓人送來茶點,繼而走過去,落座在他面前的沙發上。
顧言看一眼蘇北:
「你準備和我聊聊這五年來的事情嗎?攖」
眼前的畫面,怎麼看都是一副要促膝長談的架勢。
蘇北笑:
「別人想聽我還不願意說呢。」
顧言看一眼樓上:
「行,你告訴我,我再告訴他,沒差別。」
其實蘇北和顧言的感情究竟是什麼時候這麼好的,蘇北也不知道,從一開始他就對自己沒什麼防備心,自己因為他的單純和直白也是坦誠相待,後來因為顧向南的原因,她一直都把他當作自己的親弟弟,雖然他比自己還要大兩個月償。
顧言也喜歡雪,視線一直落在窗外,眼睛裡帶著憧憬,卻並不熱衷,從五年前他就知道,自己與冬天的美景已經沒什麼緣分了。
蘇北的視線落在他的腿上,終是問出口:
「你的腿是怎麼受傷的?」
顧言回頭看她:
「那你要不要告訴我當初為什麼騙我?」
她當初說不走,說會等顧向南回來,說會陪在他身邊,可是等他回過頭來找她的時候,才發現她早已沒了蹤影,他知道她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情,在那之前顧言以為自己在她的心中至少算得上是家人,可她卻選擇什麼都沒有說。
這一點,讓顧言有點小受傷。
顧言知道蘇北不會告訴自己當初離開的原因,正如他不會告訴蘇北自己當初為什麼會受傷。
如果說傷痛註定無法抹去,那麼實在沒有必要讓更多的人來承擔,又不是什麼幸福開心的事情,何必呢?
顧言說:「蘇北,其實我是有點怪你的。」
蘇北看著顧言,眼神抱歉:
「我知道。」
「我記性很好,或許我可以不再去想你當初的離開,卻沒辦法忘記我哥在你離開之後的樣子。」
蘇北垂眸,不再言語。
「母親術后的第三天,身體出現排異現象,姚菲然也還在昏迷不醒,消息不知怎麼就傳到了父親和哥的耳朵里,他們乘專機回來,你之前在震區看到過哥的身體狀況,應該想象的出一次長途飛行會讓他承受多少痛苦,但那並不算什麼,直到他找不到你。」
「我到現在都不知道他當時是哪裡來的力量,竟然可以拖著術后不久的身體找遍了整個深城,後來還是父親下了命令給他強行打了鎮靜劑才帶回醫院的,我見到他的時候整個人都被血水染透了,很可怕。」
「失去你的顧向南,不能叫做顧向南,他只是一個穿著顧向南外表的軀殼,沒有靈魂,沒有笑容,也沒有感情,他開始吸煙,喝酒,失眠,床頭櫃里放著整瓶整瓶的安眠藥,他可以藉助藥物來達到睡眠,卻控制不住你不間斷的闖進他的夢中。」
「後來,他開始頭痛,看遍了所有的醫生都無法根除,也在家人的要求下去看了心理醫生,可他也只是問了那個醫生一句話,他說,我就算死也要帶著她的回憶走,你能有什麼辦法呢?」
「兩年後,你回國出現在青市,他活了過來,卻小心翼翼的不敢靠近,你身邊有他的眼線,你發生的每一件事情都會有人報告到他的面前,他可以看著那些人發過來你的照片看上一個下午,嘴角始終掛著點點的微笑。」
「我問過他為什麼不去找你,他說,他不敢,不敢知道離開的原因,也不敢貿然的出現再讓你消失的無蹤無影,其實依照他現在的實力,你即便再遠走也會被他輕而易舉的尋回來,可是他卻不敢冒險,不敢再讓自己有丁點兒的可能失去你。」
「他把你看的比自己還重,你離開,他整個人也死了,你回來,他才可以活過來。」
蘇北一直很安靜,顧言看向她的時候,才發現她紅了眼眶,顧言止了聲音,她察覺后淡然的笑笑:
「是我對不起他。」
顧言搖搖頭:
「我相信你有你的原因,我哥也相信,他並非不相信你對他的感情,而是覺得你不信任他,在他的心裡,沒有什麼事情是可以對你隱瞞的,沒有什麼事情是嚴重到能和你分開的,即便有,也可以說出來一起解決,而不是離開。」
「其實與其說他在責怪你,不如說他這麼多年都是在怨恨自己,怨恨著自己在五年之前讓你承受了他無法想象的沉重。」
蘇北靜默著,顧言嘆出一口氣:
「你不要有什麼心理負擔,我哥一定不想我和你說這些,他一點也不想用自己的悲慘過去來挽留你,但看了五年行屍走肉的他,我覺得若可以將你留在他的身邊,什麼方法都是好的。」
蘇北淺笑: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我沒事。」
「那你還走嗎?」
蘇北靜默片刻,她說:
「顧言,離開他從來就不是我的選擇。」
「但你確實做了離開他的選擇。」
蘇北有些無力:
「很多時候,由不得我們選擇。」
「我相信。」顧言微笑:「就像我,如果有再一次的選擇,我一定在當初認識時間的時候就守著她,而不必讓她變成如今這樣不快樂。」
「但你們結婚了,有一輩子的時間。」
顧言笑笑,沒有再說話。他早已經不是當年的顧言,曾經那個凡事都寫在臉上,讓人一眼就看到內心的大男孩已經變成了一個肩膀上有了承擔的男人。
足以撐起另一個的人生。
臨近飯點,蘇北去廚房想為顧言做一道他多年前就喜歡吃的菜,顧向南宛若計算好了時間一樣從樓上緩步下來,走到落地窗前陪顧言聊天。
顧言看著他笑:
「哥,你這樣我很容易懷疑你一直在偷聽我們的談話。」
顧向南臉不紅心不跳:
「不用偷聽,書房裡有監控。」
顧言:「……」
顧向南無視他的鄙視,語氣淡淡:
「時間什麼時候回來?」
顧言笑,從他的臉上看不出任何和哀傷有關的情緒:
「還要三四天吧。」
「這幾天你可以在蘇園。」
顧言搖頭:
「我還是習慣睡我和時間的房間。」
顧向南看他一眼,沒再說話,顧言看一眼廚房,說:
「我建議你和蘇北之間快一點要孩子。」
作為從小形影不離的兄弟,顧言的提議是什麼意思,顧向南自然是知道的,微微笑了笑:
「你以為她還有機會能夠離開?」
「防患於未然嘛。」顧言聳聳肩膀:「就像你當初也覺得她不會離開一樣,不要小看一個孩子對女人的影響力,尤其是像蘇北這樣從笑缺少母愛的女人,她絕對不會希望自己的孩子生活在一個不健全的家庭里。」
顧向南開始沉默,很顯然是在思考這件事情的可行性。
顧言繼續遊說:
「現在的蘇北在你身邊或許暫時沒有離開的打算,但你不知道當初讓她離開的因素是什麼,萬一那個因素再度爆發,你連預防的時間都沒有,但孩子可以讓蘇北的心安定下來,將更多的心思轉向家庭,即便當初的原因再出現,她也要考慮一下你們的孩子。」
顧向南微微挑眉看他,剛要開口說什麼,顧言就微笑開口:
「我和時間不一樣。」
他對時間的確是愛到了極致,但終究是與顧向南和蘇北不一樣的,在顧向南和蘇北的感情世界里,顧向南用了幾分愛,蘇北就還了他幾分情,但他和時間的感情從來就不是對等的。
時間不愛自己,這是顧言從一開始就知道的,因為不愛,所以即便有了孩子,也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之內。
顧言想要時間快樂,但就目前而言,他無法給予時間快樂,但若有一天有一個人可以給予時間足夠的快樂,顧言是可以放手的,那時他也不喜歡孩子成為時間的牽絆。
他不知道愛一個人是不是可以放手,但若對方始終無法愛上自己,他也不想成為對方的痛苦。
唐微瀾推開病房的門,一眼就看到了正依靠在床頭靜靜等待自己的姚菲然,她下午接到她的電話讓自己過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太多,莫名其妙的開始有種不太好的預感,直到她此時看到姚菲然看著自己的眼神,卻是更加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