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孰真孰假?
蔣源瞬間猜出了江君惟話里的未盡之意,陸蔓還有點懵,只隱隱約約覺得對方似乎在暗示什麼,想想剛才飯桌上談到的話題,再瞅瞅眼前江君惟一言難盡的神情,她突然就明白了。
「你的意思不會是小臻撿到的校園卡其實是你掉的吧?那……」她一見傾心的對象不就是你而不是言清書了么?
后一句話陸蔓生生咽了下去,這個猜測實在驚悚得嚇人,寧臻能對言清書掏心掏肺了六年,不就是因為當年的驚鴻一瞥讓她深陷情網,無法自拔么?現在忽然說她可能喜歡錯了人,饒是習慣性唱衰這段感情的陸蔓也覺得太難以接受了。
江君惟把陸蔓臉上的不可置信看得清清楚楚,或許連她自己都沒有發現,她在發問的時候語氣透著些許尖銳和譏諷,他微微低下頭,不由自嘲地想著果然還是交淺言深了,站在陸蔓的角度,十有八/九會認為他是想追寧臻想瘋了,所以編出這麼個謊話來吧?
對方突然的沉默讓陸蔓意識到自己的反應似乎過激了點,她訕訕地乾笑了兩聲,求助地望向蔣源。
老實說,蔣源心裡未嘗沒有滑過江君惟是在胡編亂造故弄玄虛的念頭,只是後者提出的可能性太過誘人——如果江君惟才是那個照顧流浪貓讓寧臻心動的男生,那豈不是就沒有言清書什麼事了?
一個是交往近四年越來越不按常理出牌的現任男友,一個是沒什麼根基陽光直白的追求者,用腳趾頭都能想到哪一個作為情敵更容易消滅。因此下意識地,蔣源選擇相信江君惟說的是真話。
可惜他相信沒用,關鍵是寧臻信不信。蔣源眯了眯眼,看著對面全身上下都寫著「我陽光我開朗」的大男孩江君惟,忽地笑了。
寧臻不信也沒有關係,自己想辦法讓她信不就行了?
「君惟,小蔓她有時候口直心快了點,要是有冒犯的地方,希望你別放在心上。」
「不會不會,」江君惟忙不迭地擺手否認,雖然陸蔓不自覺流露出來的態度讓他有點小受傷,但他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蔣源作為老闆,都能放下/身段幫忙解釋了,他還有什麼好斤斤計較的?「其實我也知道自己這話說得太令人浮想聯翩,沒根沒據地誰會信?算了,你們當我酒喝多了,胡說八道吧。」
以退為進的套路用得不錯,蔣源邊腹誹邊配合著對方把戲演下去,「你願意說出來也是為了寧臻好,畢竟誰也不想她被騙,我們應該謝謝你才是。只是話說回來,你覺得這個猜測成立的可能性有多大?」
江君惟不得不承認蔣源相當會說話,比起陸蔓那個咋咋呼呼的性子,前者不僅話里話外給足了他面子,而且也十分識趣地沒把「你懷疑言清書冒名頂替」這類燒心的話掛在嘴邊,保留彼此*的同時也給他一種他們是一條船上的人的歸屬感。
「不怕跟你說實話,在我看來,清書是絕對不會做出給小貓小狗餵食這種事的。他從大一入學以來就很忙,忙學校社團忙校外兼職,哪裡有閑工夫去管路邊的小動物?當然也不排除我一出國,他就恍然大悟,決定接手我的工作為流浪的貓貓狗狗奉獻愛心……」即便努力剋制了,江君惟說到最後言語間還是透出一股酸溜溜。
蔣源微微笑了笑,沒對他的看法發表任何評論,而是問道:「你還記得q大校園卡遺失補辦的程序么?」
江君惟眼睛一亮,頓時明白了對方的意思,「那時候校園卡還沒聯網,如果丟了,只要去學生中心用身份證登記,再把新卡費交了就可以了。」
陸蔓聽到這裡,也想通了其間的彎彎繞繞,忍不住插話說:「意思是你們學校有丟卡學生的名單記錄咯?」
倘若言清書說的是實話,記錄上便會顯示他在大三開學的兩個月里至少接連丟了兩張卡,一張是借給江君惟然後被後者弄丟的,一張是他投喂小貓時遺失繼而被寧臻撿到的。
「肯定有,只是不知道會不會保存到現在。當時登記用的還是手寫,後來實行一卡通就改成電子記錄了。」江君惟一時的興奮過去,眼下心裡又沒底了,誰知道能證明他清白的記錄本還在不在?就是在了,他們又要用什麼辦法去查看?
蔣源和陸蔓對視了一眼,除了江君惟擔心的問題,他們兩個還有別的疑慮——倘若名單上只有一張卡的記錄,那麼到底是言清書說了假話,還是江君惟心懷不軌故意捏造了事實?
「你是什麼時候丟的卡,有印象么?」蔣源委婉地問道。
江君惟反應很快,當即想到了蔣源這麼問的深層次原因。想想也是,他們認識言清書的時間比自己長,而他又明擺著對寧臻有意思,對方要是毫無疑問全盤接受了他的說法才不正常。自己丟卡的事是真實發生過的,江君惟可以肯定記錄上只有一張卡,問題是要怎麼證明說真話的是他不是言清書?
無疑丟卡和報失的時間成了關鍵,言清書在飯桌上親口承認他是在江君惟出國后才開始餵食流浪貓的,那麼他「丟」卡掛失的事一定發生在江君惟出國之後。
「具體是哪一天丟的卡我記不清了,大概是臨近出國的一兩個星期吧,我當時回校辦手續,臨時借了清書的卡去食堂買飯。不過出國的日子我倒是可以查查行程單,因為是學校統一訂的票,相關資料我都保存在電腦里。」
蔣源臉上浮起一層淡淡的笑意,語調依舊是那般不緊不慢,「等你哪天查到結果了,我們一起去趟q大吧。」
江君惟自然是求之不得,有寧臻的兄長陪同多少也能讓他避點嫌,「但是學生中心會讓我們查六年前的記錄嗎?」
「這你就不用操心了,我哥他山人自有妙計。」陸蔓胸有成竹地承諾道。
蔣源瞥了陸蔓一眼,卻沒有否認她的說法。
江君惟放心了,憑蔣陸集團每年在q大招聘會上的影響力,蔣源想查閱個無關緊要的校園卡遺失登記確實是小菜一碟。
「這事沒證實前可以先不要和寧臻說么?」江君惟期期艾艾地問了一聲,雖然有些不厚道,但冷靜下來的他無比慶幸剛剛在飯桌上被言清書的意外攔了一步,不然他真是無法想象寧臻當眾聽到他這種毫無根據的猜測會是什麼反應,多半會覺得他是個想挖牆角想魔障了的小人吧?
想到方才寧臻對言清書不加掩飾的擔心和緊張,江君惟心中泛酸得厲害。
「那是自然的。」蔣源似是沒看見對方忽然黯淡下去的神情,立刻應了下來。開玩笑,他也不想打草驚蛇,對付言清書那個傢伙,證據要是不確鑿他又怎麼會出手?
「什麼『自然的』?」
寧臻的聲音毫無徵兆地響起來,聊得正起勁的三個人或多或少都被驚到了,談話聲戛然而止。
寧臻對此不以為意,她的心眼下全在吊水的言清書身上,只當他們是在討論什麼工作上的事。
「清書沒什麼大礙,就是胃病犯了。阿惟,真是抱歉,好好的一頓飯被我們弄成這樣,下次有機會我們做東,大家再玩個盡興。」寧臻歉意十足,接風宴接到了醫院裡,實在不是什麼光彩的事。
「沒關係,你們能賞臉我已經很高興了,清書怎麼樣,方便我們去探望一下么?」江君惟眼神柔和地望著寧臻,裡面涌動的情意簡直讓人無法直視。
寧臻卻彷彿什麼都沒看見,猶豫了片刻道:「他有可能睡了,你們的問候我會跟他說的。」
另外三人聞言不由在心裡舒了口氣,畢竟他們只是嘴上客套,沒人真的想去慰問言清書。
「也是,那幫我們祝他早日康復。」寧臻這副維護自家男友的模樣看得江君惟心裡更酸了,尤其在知道寧臻最初心動的對象很可能是他自己以後。
「謝啦。」寧臻看了看時間,折騰到現在已經臨近午夜了,「你們也快點回去吧,都這麼晚了。」
蔣源走近寧臻,關切地問道:「你呢?今夜要在這兒陪床?」
寧臻點點頭,有些討好地說:「圓圓哥,你別擔心,我訂的是陪護病房,有多餘的床位。」
蔣源的眉頭依然皺著,「你都說了只是胃病,讓他自己一個人掛完水回家不就好了,你跟著一起做什麼?」
寧母懷寧臻的時候懷得十分辛苦,好不容易生下來了又是個體弱多病的,從小到大寧臻喝了不知多少中藥補藥,才漸漸把身體調養好了。現在的她能蹦能跳,和常人基本無異。
蔣源見過寧臻生病的樣子,簡直能把人心疼死,言清書又不是嚴重得不能離人,她何必冒著染病的風險呆在醫院裡?
寧臻知道蔣源是擔心自己的健康,只是不管她重複多少遍她如今身體倍兒棒,對方依舊把她當成小時候動不動就感冒發燒的易碎品,自然不希望她在醫院久待,可讓她留下言清書一個人自己回去,她又完全做不到……
「圓圓哥哥,我保證,絕對不會有事的,你就讓我留一晚上唄,明天一早我就回家,好不好嘛?」寧臻拉著蔣源的衣袖,軟軟地哀求道。
一邊的江君惟聽著她嬌嫩欲滴的撒嬌聲,心都要酥了,只覺得但凡寧臻用這種口氣跟自己說話,她就是想要天上的星星他都義不容辭。再看看一臉不為所動的蔣源,他心裡不由對這位年輕老闆的佩服又深了幾分。
這不是寧臻第一次和蔣源打商量,她對要用什麼法子才能讓鐵面無私的圓圓哥鬆口是門兒清。果然,在她又是發誓又是賣萌的數重攻擊下,蔣源妥協了。
「說好了只許呆一晚,如果明天他還得繼續住院觀察,你就請個護工照顧他,不許再來了知道嗎?」蔣源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似乎非常不情願答應她的要求。
寧臻喜上眉梢,也不在意他陰沉沉的臉,歡快地說:「圓圓哥,你不要再皺眉了,長成川字紋的話醜死了。」
瞧著蔣源的臉又黑了幾分,寧臻趕緊見好就收,「那我先走一步,今天辛苦各位啦,回見。」話音才落下人就跑得沒影了。
江君惟在旁邊看得嘆為觀止,忍不住和陸蔓感慨道:「寧臻和蔣總的感情真好。」
陸蔓似笑非笑地瞄了他一眼,「可不是嘛,要知道除了父母,寧臻最聽我哥的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