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荷兒是你的親妹妹
翌日,天是朦朧的灰。
黑色的賓利在老宅門口停下。
蘇荷跟在蘇沉言身後進門,剛進去,便看到坐在沙發上的四個人,蘇母和蘇慕雲佔據一方,江逸塵和辛恬佔據一方,相談甚歡。
屋內是裊裊升起的茶香,有著沁人心脾的味道。
「回來啦。」二老看見兩人高興得很。
「哥,姐。」江逸塵隔著老遠就朝著兩人擠眉弄眼。
辛恬則在一邊微笑著。
一家人很隨性的聊了一會兒,便到了飯點兒。
老宅的飯菜很豐富,一頓飯吃的熱鬧,蘇沉言很意外的叫阿蓮從地下室拿了紅酒上來,幫蘇慕雲斟了一杯:「爸,我敬你。」
蘇慕雲受寵若驚,有了皺紋的臉上是不敢置信的驚喜,許久,才大笑,舉杯一飲而盡:「好,好!」
蘇沉言也仰頭喝盡一杯酒。
蘇荷坐在他身側,靜靜的看著這一幕,手心裡沁出了一層冷汗,從今天踏進老宅的門口,她的一顆心就一直吊著,七上八下的,透著隱隱的不安。
直至此刻,這種感覺更甚,她幾乎要打退堂鼓。
手卻倏的被男人緊緊握住,她察覺到他指腹的薄繭碰觸她細膩肌膚的酥麻,心頭猛地一顫。
要來了!
她深吸一口氣,長睫微顫,有些忐忑的看向男人的側臉,陽光下,男人的面上風輕雲淡,有著運籌帷幄的冷靜自持,不知怎的,那顆砰砰亂跳的心,稍稍平息了幾分。
「爸,今天我要宣布一件事。」蘇沉言放下酒杯,開口。
蘇慕雲笑米米的看著他:「什麼事?」爸這個字兒,他有多少年沒聽過了,現如今再聽到這熟悉的稱呼,欣喜的幾乎忘乎所以。
蘇沉言牽著蘇荷站起身來,十指緊扣:「爸,我跟荷兒準備結婚。」
蘇慕雲一愣,臉上的笑意僵住:「怎麼......這麼突然?」
蘇沉言起唇,話還未說出口,「嘩啦」清脆的一聲,瓷器落地的聲音在空氣中突兀的響起。
所有的視線都看向沈秀雲。
沈秀雲一張臉白的像張紙,血色盡失!
她手指顫抖著,一雙眼睛失神的看著兩人,像是瘋了一般。
蘇荷從蘇沉言手中抽出素手,擔憂問道:「媽,你怎麼了?」
沈秀雲胸口劇烈起伏,幾秒,才近乎癲狂的嘶吼出一句:「你們不能結婚!」
「為什麼?」蘇沉言的眉頭蹙了起來,事情的發展似乎有些超出了他的預料之外。
沈秀雲身子顫了顫,有眼淚就從眼裡涌了出來:「因為荷兒是你的親妹妹啊!」
一句話,如一道平地驚雷,將在場的每一個人的思緒炸的四分五裂!
好似有什麼東西在空氣里撕開一道口子,有一種叫做震驚和悲哀的東西源源不絕的泄漏出來,整個天地間一瞬間一片灰暗。
親妹妹,親妹妹,原來竟不是假的!
蘇荷瞪著眼睛,淚水卻從瘋了一般從眼眶掉落下來。
整整四年,愛也愛了,睡也睡了,到最後,才發現那個深愛的人是自己的親哥哥。
多麼不堪的*,多麼觸目的真相。
蘇荷忽然笑了起來,那笑悲涼而詭異。
她跌跌撞撞跑出門,想要逃離這真相。
蘇沉言素來冷靜鎮定的面上也是錯愕的神色,而蘇慕雲,也早已忘了說話。
隱藏了二十多年的真相就這樣浮出水面,卻是這樣的血淋淋。
沈秀雲身子像是斷了線的風箏版軟軟的癱下去,眼神看著空氣,失了焦距,一遍遍的搖頭,不停的流淚:「造孽啊,真是造孽!」
蘇沉言看看亂成一鍋粥的現場,看看蘇荷消失在門口的身影,起身,追了出去。
―――――
找到蘇荷時,是在路邊的長椅上。
她屈膝,把腦袋埋在膝蓋里,削瘦的肩膀輕輕抽動,有木槿花落在她的發間,身上,再隨著她的動作飄零下去。
男人無聲的站在樹下,靜靜的看著這一幕,心口陣陣刺痛。
許久,走過去,在蘇荷身側坐下,伸手攬過她的肩膀。
蘇荷緩緩抬起頭,便有大顆的淚滴從長睫墜落下來。
當她從模糊的視線中看清男人的面容,忽的觸電一般,縮著身子逃到了座椅的另一端。
她想過無數種可能,或許會遭到質問,或許會遭到阻攔,卻唯獨沒有想到,蘇沉言會是她的親哥哥。
想到他們曾經做過的那些親密的事,她就恨不得把自己全身的血液都抽干,那些和他有著同樣基因的血液,叫她覺得那樣的恥辱,不堪。
他的碰觸,像是毒蛇一樣可怕。
男人眸光閃爍,想要再一次靠近。
她卻近乎驚恐的看著他:「別過來,蘇沉言我求求你別過來。」
蘇沉言抿唇,眉頭深深蹙起:「蘇荷,別人的的看法就那麼重要?親兄妹怎麼了?有誰規定親兄妹不能相愛!」
親兄妹怎麼能相愛,這有悖倫常!
她瑟縮的看著他,這個男人根本就是個瘋子,徹頭徹尾的瘋子!
不,她要遠離他!
她從長椅上釀蹌跑下,路邊攔了一輛車,逃的無影無蹤。
蘇沉言坐在長椅下,忽然有雨滴在額頭,男人一動不動,只是固執的看著車子離去的方向,漸漸綿密的雨絲里,男人的眉間像是隱了一層淡淡的霧氣,一身白襯衫,染上枯敗的紫色花瓣,身上透出一絲從未有過的頹敗和落寞來。
―――――
聶小阮張大嘴看著臉蛋上淌著水的蘇荷:「小荷兒,你這是......」
蘇荷一言不發的看著她,唯有眼淚混著雨水流下。
聶小阮慌忙拉了她進來,這個點兒她爸媽已經睡下,客廳里一片寂靜,唯有慘白的燈光散發著刺眼的光。
進洗手間拿了毛巾,把蘇荷帶進卧室,關上門。
一寸一寸擦拭她濕漉漉的頭髮,又拿了乾淨的衣服過來。
蘇荷坐在床邊,獃獃的,像是沒有魂魄的提線木偶,任由聶小阮擺弄著。
放下毛巾,聶小阮摸摸蘇荷的頭,一雙黑眸正視著她,試探性的問了句,語氣很是小心翼翼:「怎麼了?蘇沉言又欺負你了?」
蘇荷咬唇,一雙紅腫的眼睛沒有焦距的落在空氣里,一整天,今天整整一天她都在外面晃蕩,直至夜深,直至雨下了又停,她才發現,她沒有地方可以去。
有蘇沉言的地方,她不能安然存在。
只要看著他,嗅著他的呼吸,那種針扎般的難受感覺就會襲上心頭,這現實就像是一記響亮的耳光,提醒著她所有的瘋狂和骯髒。
最後她也不知自己到底是怎麼出現在聶家門口。
房間里只有淅淅瀝瀝的雨聲,蘇荷沒有回答,氣氛壓抑的像是末日的來臨。
聶小阮忽然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她伸手握住蘇荷的手,刺骨的冰涼。
緩緩將她拉進懷裡,手輕拍在她的背部:「小荷兒,到底發生了什麼?告訴我。」
許是一個人堅強了太久,許是這溫暖的感覺熟悉的叫她落淚,蘇荷咧唇,忽然就低聲哭出來。
她把頭伏在聶小阮的肩膀,嗓音裡帶著濃重的哭腔:「阮阮,他是我親哥哥,蘇沉言是我親哥哥。」
―――――
蘇沉言站在落地窗前,窗外的一點一滴一滴砸在玻璃窗,綻開冰涼的花,迷離又頹然。
男人垂下的手指間是一支燃了一半的煙,青煙裊裊,一截煙灰搖搖欲墜,辦公室沒開燈,男人高大的身影浸在無邊的黑暗中,生生透出一股絕望的頹唐。
他不知站了多久,一支煙燃盡,煙灰徐徐落地,指尖傳來被灼傷的痛意。
男人蹙眉,鬆手,煙蒂落地,抬腳,擰滅。
再一次拿出打火機,「嗤」的一聲,有絢麗的火光竄起,男人隱在黑暗中的臉被照亮,俊朗的線條,微蹙的眉,那是從未有過的狼狽。
門外忽然傳來敲門聲。
男人眯眼吸一口煙:「進。」
於靜推門而入,辦公室的黑暗令她有一瞬的不適,蹙眉。
當眼前的一切漸漸清晰開來,她才看到那背對著她的身影,和那道身影腳邊扔了一地的煙蒂。
眼底有光顫動,她從未見過這樣的蘇沉言,他素來是一個自控力極好的人,就連抽煙都很有節制,今天,卻意外的反常。
原因,她再清楚不過。
頓了好一會兒,她才幾不可聞的嘆一口氣,上千幾步:「蘇總,蘇小姐找到了,她在聶小阮家。」
聶小阮,蘇荷唯一的閨蜜,蘇沉言知道。
男人不知道聽到這句話沒有,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吸一口煙,吐出。
於靜等不到回答,半晌,又試問了一句:「是否要找人把蘇小姐帶回家?」
許久,才聽到男人喑啞的聲音傳來:「不必了。」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