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 登山包

日子一天天過去，對於甘棠來說，生活並沒有太大的變化，也就是晝夜顛倒，按照原來的北京時間，白天時候是夜晚，夜裡時候出太陽，有點像美國時間，季節也從春天直接過渡到了夏天。

其次，植物開始瘋長，新種下的小白菜，不到一個星期就長到一米多高，模樣千奇百怪，有芯部開始木質化的，有葉片中間長出藤條的，顏色更是千奇百怪，紅藍黑白，什麼樣的都有，味道藥效也發生變化，有的酸有的臭，有的蘊含毒性，絕大部分都不能吃了。

甘棠把他們一一整理，分別藥性，記錄在《甘棠本草》上面，最終只有一種仍然能吃，就是最開始那種芯部長出箭桿，頂端有個長滿獠牙的花朵的，甘棠給它起了個很好聽的名字叫做玉箭白菜，單獨開闢出來一小塊地，把所有變異成玉箭白菜的都移植過去，留著做種繁育後代。

在飼弄植物的過程當中，甘棠忽然有一天發現，自己用手隔空控制水的能力。

不止是水，所有的液體都行，當他對著某種液體集中精神的時候，就能讓液體隨著他的意願波動，確實只是波動，這股力量很小，就像剛剛萌發的種子，讓一隻碗里的水自動流到緊挨著的另一個碗里，他就會感到很疲憊，而且水會灑在桌子上不少。

甘棠不確定這不是他道術有成，不過他從來沒有煉過操縱水流的道術，這種能力，是突然出現，像是原本就具備的本能，先前被他忘記，現在又想起來了。

甘棠雖然沒有一點法術，但他畢竟是仙人的徒弟，即便那個仙人師父也是半點法術不會。

他們師徒兩代人，按照古代道家丹經仙法加起來修鍊了一百四十多年，而且甘棠也得到棲真道人親口確認，他已經是個「仙」了，是一位「人仙」。

道家認為，仙有五種，天神地人鬼，天仙不離於天，神仙不利於神，地仙不離於地，人仙不離於人，鬼仙不離於鬼。甘棠是人仙，按照這段話的意思，他雖然修成仙了，但本質仍是個人，只是個身心狀態比較超脫，達到了一種升華境界的人。

跟普通人相比，甘棠耳聰目明，視力聽力，臟腑功能，筋骨皮肉，全都優於常人。

甘棠有先天性心臟病，大概他的父母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把他遺棄的。

像這種先天性疾病，不管是現代醫學，還是棲真道人的中國傳統醫學，全都束手無策。

棲真道長讓甘棠自己修行，提高變煉身體機能，按照道家說法，先天不足，後天來補，等達到後天返還先天的時候，先天疾病自然也能不藥而癒了。

甘棠從三歲開始跟棲真道人吐納服氣，有些基礎之後，又練抽坎填離，龍虎□□等丹道功法，同時配合葯浴針灸等手段，在他十二歲的時候，終於練成了人仙，折磨了他整個童年的不治之症徹底消失了，也是從那時開始，他百病不生。

按照道家的說法，人仙能夠斬除病魔，不再受疾病之苦。

甘棠內修丹道，又學醫術，從十二歲開始，棲真道人讓他遍嘗百草，作為一個醫生，要對人的身體，以及各種藥性全都了如指掌，才能開除最正確的藥方，將病治好。

服藥之後，通過感知內視，說出四氣五味，入哪一條經脈，適合治療什麼病症，都記錄在《甘棠本草》上面，棲真道人當年就是這麼學醫的，他也有一部《棲真本草》，共厚厚的十九大本，在他九十歲生日那天燒掉了，因為他已經不需要了，甘棠需要，就自己編纂新的。

甘棠體質迥異常人，吃了些有毒的東西，只要控制好劑量就不會有問題，何況他還可以立即調配解藥，所以他才敢大膽地品嘗已經變異的白菜。

他的精神力比普通人強太多，對體內的感知程度也更加靈敏了幾百倍，那股能夠控制液體的力量，雖然很微弱，幾乎可以忽略不計，還是被他輕易地捕捉到。

他反覆試驗，那種力量比較清涼，溫潤，每次控水的時候，都會有一種清涼感，他用意念引導那股力量進入經絡，用周天丹道的手段，小心地培養，使其漸漸壯大。

最開始的時候，他只能讓水泛起几絲輕微的波浪，兩天之後，就能把水從一個碗里移到另一個碗里，過一個星期，他能夠把水隔空吸過來，隨意變成他想象的各種造型，再過一個月，他能把混雜在一起的幾種液體各自分離出來，譬如一碗燒酒，他能把清水，酒精各自抽離，也能從一桶污水裡面把純凈水抽出來，只剩淤泥污垢留下。

能夠隨心所欲地控水之後，甘棠又試著把這股控水能量以丹道的修鍊辦法，由後天返還先天，再以水生木，然後他就擁有了跟其他動物交流，甚至操控動物的能力。

這是一股生機勃勃的力量，通過這股力量，他能夠真正地感覺到其他生物的喜怒哀樂，並讓某些生物了解自己的意思，還能讓植物快速生長，甚至按照他的意志，去長成他想要的形態。

不過無論動物還是植物，都是單獨的生命個體，都有自己的神魂主宰，用科學的說法就是，它們都有各自的生命場，能夠抵禦外來場的影響，甘棠能夠控制水，但卻無法影像胖將軍身體里的血液流動，連植物里的汁液也控制不了，只能用第二種生命能量去溝通交流，去強迫他們按照自己的意志生長，這是很消耗精神力的，甘棠讓一片黃瓜葉子由綠變紅，之後近乎虛脫。

棲真道長給他訂下的「百日孝期」很快就要過去，甘棠開始準備行囊。

師父讓他百日之後下山，他就會在第一百零一天的早上走，連一分鐘都不會耽擱，對於師父的話，他向來都是願意深信和遵守的。

甘棠找了個大大的登山包，這是兩年前他用三副膏藥跟一位驢友換的，當時那人為了照相，爬上了登仙石，跳下來的時候崴了腳，腫得下不了山，甘棠幫他醫好了腳，對方給他錢被他拒絕了，對方問他想要什麼，他就要了這個大登山包。

迷彩色調的面料，摸上去手感很好，也很結實耐用，甘棠時常背著他進山採藥，用了兩年，除了舊了些一點都沒有損壞。

甘棠裝了薄毯和兩套換洗的衣服襪子，打火機，手電筒，他用的是老式的鐵皮手電筒，遇到危險可以用來砸人的那種。自己的《甘棠本草》，師父手抄的《道德經》，還有兩個古樸的檀木盒子，其中一個裡面裝著師父這些年攢下來的十根金條，一摞有零有整的鈔票，另一個裝著這些天做出來的辟穀丸和其他一些解毒治病用的丸散膏丹。

仙人是要少吃飯的，尤其是修鍊到最緊要的關口，連著幾天一口飯都不能吃，這就是辟穀。

辟穀跟絕食最大的區別是，辟穀主要不吃五穀，道藏上介紹的三品靈藥基本上都可以服用。

甘棠這辟穀丸是用黑芝麻、核桃仁、松子仁為主料，又添加適量的人蔘、三七、茯苓、首烏等三十六種草藥，先分別進行炮製，然後放進籠屜里九蒸九曬，拿出來打碎之後用白蜜調和，製成玻璃球那麼大的丸子，吃起來連甜帶香，比什麼零食都更好吃，有營養又抗餓。

普通人吃多了會膩，甚至消化不良，嚴重的會出現藥物中毒狀態，但是甘棠不會，他能一口氣吃一百個，然後十天半個月都不用吃飯，實在是居家旅行必備之物。

這次離開之後，說不定多久才能回來，那些花不能繼續放在盆里。

海棠他是要帶走的，剩下的六盆花都被他搬到後院，把盆破了，將花移植到地里：「寶貝兒們，我就要走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你們要好好照顧自己，互相之間不要打架，尤其是小七，你不許再隨便把藤伸出來纏到小三和小一身上，你要是把他們勒死了，將來被我知道，就把你的花都揪下來泡茶喝！」

甘棠能夠從六株植物身上感覺到那股深深的不舍，就像小孩子捨不得離開媽媽一樣，也感知到他們不願意被移植到地里，情願跟著甘棠一起走。

甘棠給他們解釋，自己沒辦法抱著這麼多個花盆一起上路，他們又不滿為什麼只帶小九走，甘棠又耐心地訴說原因。

就在他一邊說話一邊挖坑埋土的時候，那株茉莉上的花瓣突然凋零飄落，結出白玉般的果實，很快由青澀變成熟，最後乾癟。

「啪！」爆出來一顆晶瑩剔透的種子，而那株茉莉，也徹底枯萎，花葉落盡，只剩枝椏，他用最快的速度孕育出能夠穩定成長不會再變異的種子，耗幹了自己的全部生命。

「你一定要跟我一起走嗎？」甘棠撿起地上的種子，有些難過地說「可是等種子發芽成長起來，你就已經不再是你了。」

甘棠收起種子，把其他五個安頓好，最後將茉莉的「屍體」拿到一邊，點火燒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