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鮫人之地

兩個少年對視一眼，眼眸之中各有火花迸射。

清歡就以這種十分扭曲的姿勢，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

很好，終於當著她的面挑明了。

月無瑕隔岸觀火，笑意盈盈站在一旁看著好戲。

清歡怒了，雙腳踢蹬開雲逍，又從城遙的手指間解放出自己的雙手，朝著寂流猛撲過去。

寂流一把接住她頂在腦門上，也不管城遙與雲逍，自顧走去一旁看風景。

城遙撫一撫鼻子，轉向風平言說正事。風平聽罷，立時便將他們帶至鮫人族長處。

鮫人族長名喚沙地，是一名有著深藍魚尾的鮫人男性。聽少年們說罷，立時便命風平帶人出去相尋寧歆。若論起來，無人比世代生活於此的鮫人們更熟悉此處海域地貌形態，也更懂得如何尋物。

「只不過，你們的朋友，怎麼會被降妖師設下禁制？」沙地疑惑道。

鮫人再怎麼說也是妖，妖與降妖師，就算沒有著不共戴天之仇，那也絕對是互相不感冒的。

寧顥十分有眼力勁地解釋，「她就是遇上了一名降妖師，與對方鬥法的時候，就被變成這樣了。」

「原來是這樣。」鮫人族長恍然，隨即又有些狐疑地看向他們，「那你們呢？」如果他沒看錯，這幾個，應該都是人類吧……

沙地湊近寂流，重點看了看他衣襟里的清歡。

清歡很無辜地回看著他。

寧顥道：「我是她的姐姐。我們……同父異母。」

「原來是這樣。」沙地總算打消了疑慮，命人領了他們下去休息，卻是單獨的一棟房舍。鮫人天生喜愛珠寶，就算是最普通的民居，那也是被裝點得恍如宮殿一般華美。

等待並未十分長久，傍晚時分，夕陽漸沉，海面上的鮫人越來越多。風平急匆匆地跑來，相告寧歆已經被尋到了，少年們這才重重舒出一口長氣來，跟了風平去醫館看寧歆。

寧歆在一個透明泡泡內蜷縮成一團，漂浮在海水中。

清歡首次目睹她的鮫人形態，簡直目瞪口呆。若非親眼所見，又怎能相信，當初那個熱愛貓貓的小女孩，竟是一尾鮫人！清歡可是親歷了心娃的那許多年的回憶呢！

「哎，她身上的禁制，已經消解了？」寧顥問道。她開始還有些發愁，因為忘記詢問塗方衍徽，寧歆要如何從一尾小金魚，變回成鮫人的模樣。

「是的，我們找到她的時候，她就已經是這個樣子了，應該是接受海水滋養的緣故。我想，她就是你們要找的同伴吧。」風平說。

「那她要多久，才能夠醒來啊？」清歡忍不住問道。

「不好說，」鮫人大夫搖了搖頭，「但是你們放心，她並沒有大礙，慢慢調理一陣，就能蘇醒過來。」

「那她先前，為什麼會一直昏睡不醒？」寧顥道。

「鮫人雖能化出雙腿在陸上行走，但就算是成年鮫人，也需每隔一段時間便回海中修養一段時日。」鮫人大夫道，「我看你們同伴的骨骼，應是從幼年時起，就一直以人類的樣貌行走。那樣子對鮫人幼兒的傷害是非常大的。她支持不住了，自然就要陷入昏睡。等她清醒之後，最好繼續在海水中生活上幾年，那樣子才不會對今後的生活留下什麼不良影響。」

「原來是這樣……」寧顥在心底里，深深感嘆著她爹小老婆的無知。至於寧歆醒來后，是要繼續在這個地方留上幾年還是幾月，那就不是她去煩憂的事情了。反正她的任務已經完成。

一行人由醫館中出來的時候，明月已然高起。海上建築燈火通明，寬闊的玉石板道人聲鼎沸，出現了許多小攤小販。

確定寧歆無事，清歡不由心情大好，站在寧顥肩膀上感嘆，「真想不到，事情竟然會這麼順利啊。雖然來的路上，是多舛了點。」

月無瑕的面上頗有得色，邀功般道：「多虧了我尋對地方送你們入水啊，呵呵呵呵呵……」

各人紛紛回了他一記冷冰冰的眼刀。

少年們十分新奇地走在市集上。鮫人們實在是很愛化出兩條腿來行走，只耳後保留的魚鰭，象徵著他們的種群身份。所以這一行人的出現，也沒顯得有多突兀。

鮫人天生力量不足，雙手卻極為靈巧，無論鮫綃還是鮫人工匠打磨製造出的珍寶首飾，都是外界價值連城的稀罕物，精巧非常。

清歡站在一個小攤子前，看著攤上販賣的諸多精緻擺件，簡直就有些眼花繚亂。

她的面前是一株紅珊瑚，原本只是桌上的裝飾擺件，在此時的她看來簡直就是一棵參天大樹，樹身上鑲嵌著點點瑩白晶石，透出絢爛的光芒，分外美麗奪目。

只可惜，鮫市裡的交易規矩，那是以物易物。清歡琢磨了一下自己，身無長物，只能作罷。

正有一些遺憾，一隻肉乎乎的小手伸了過來，一把將她抓在手心。

「哎，這個娃娃長得好好玩，娘親，我要。」鮫人小姑娘對著身後的母親撒嬌。

鮫人老闆撲閃著美麗的大眼睛，也有些莫名自己攤上何時多出了這麼個小東西。

得，原來自己是被當成布娃娃了。清歡汗顏，趁著那鮫人女子與老闆不備，對著小姑娘吐了吐舌頭扮個鬼臉。

小姑娘嚇得「哇」的叫了一聲，一下子把她甩脫了，恰被寧顥接入手中。

清歡低呼著哀嘆好險，寧顥止也止不住笑意，將她藏進衣服里，穿過人群。

寂流想要跟上，城遙將他攔住了。

寧顥帶著清歡，邊逛邊看，兩人一路說著笑，不知什麼時候就走到了人群之外。四周一下子安靜下來，兩人間的沉默也猝不及防到來。

「寧寧……」清歡看著寧顥，試探著開口。

「我知道你想要說什麼。」寧顥道，「你怕雲逍喜歡你，我會不高興，是不是？」

清歡輕輕地點了兩下頭。

「我確實不高興啊。」寧顥蹲下身子，「還很有些嫉妒呢。」

清歡說不出話。

寧顥抬起頭來，「但是，又有什麼辦法呢。『喜歡』這種東西，是最沒道理好講的吧。就像宮城遙對你那麼好，你的心裡偏偏還裝了雲逍一樣。說來說去就是『緣分』兩個字了，無解啊。」

「那我們……」

「我們？」寧顥眨著眼睛，「我們產生什麼問題了嗎？」

「你不生我氣嗎？如果我……真的喜歡雲逍的話。」

寧顥站起身子踱了幾步，好似想了一會，方道：「我生氣不生氣都那樣了。就像無論你喜歡誰，誰喜歡你，都改變不了咱們『狼狽為奸』十多年的事實。所以，我還是不生氣吧，生氣容易老。」

清歡失聲而笑，「你能不能有點別的詞語形容咱們的友誼啊，別學得跟小流似的。」

寧顥想了想，也笑道：「那要不，『狼狼為奸』？還是『狽狽為奸』捏？」

清歡爬到寧顥的肩膀上，抱住她的耳朵。

寧顥拍了拍她，抬起頭來，忽然「咦」了一聲。

清歡好奇，「怎麼了？」

寧顥目視遠方，「你看那裡，是什麼啊？」

清歡踮著腳尖張望一番，卻見遠處半個夜幕都被映得透亮，好似海面上燃起大火。可是建築遮擋，看不真切。

寧顥御起飛劍，投向前方天空，霎時目瞪口呆。

遠海處，綿延千里耀眼火光。若說她們此時所居鮫人之地是一顆璀璨明珠，那眼前所見，便是一大盆閃亮的珠寶匯聚在了一起。隱隱約約可見巍峨建築輪廓，那才是真正的氣勢恢宏。白日燈火不顯，她們才未留意。此時黑夜背景之下，竟是如此光輝奪目。(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