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唔……」燕然的吻有些生澀,方才被磕破的唇角再次觸痛,趙錦之吃痛地哼一聲,然而此時腦中轟然嗡鳴一片,早已將這小小的痛楚拋到九霄雲外。她把眼睛瞪得大大的,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燕然瞬間放大的細膩肌膚,她挺翹的鼻尖抵到自己臉上,灼熱的氣息與自己的交錯纏綿,趙錦之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一瞬晃神之後,趙錦之伸手環抱住燕然盈盈一握的柔腰,輕輕笑一聲,低聲道:「混蛋,我教你。」
說著,趙錦之舔了舔有些血絲的唇角,繼而溫柔地吮吸燕然的下唇,靈巧的舌尖沿著貝齒細細描摹,相觸的瞬間彷彿電流一般,順著血脈筋骨,直到讓頭皮發麻。
燕然眯著眼,眼前從來都冷冷清清,不願多搭理自己的女子此時卻如同小獸一般溫馴而嬌媚,她的唇柔軟地像一個不真實的夢,帶著些血腥味,劇烈地衝擊著自己的心。
「果然經驗豐富嘛……」燕然輕輕咬了咬趙錦之的唇瓣。
趙錦之皺著眉頭瞪一眼燕然,四目相撞,趙錦之這會子倒不禁羞赧起來。她迅速別開眼睛,然後往邊上躲一躲,坐起了身子,斜著眼睛看一眼手肘支地的燕然,咳嗽一聲道:「你別以為這就算完事了。」
燕然亦起身,挪挪位置,坐到她面前。她的腿又長又直,素錦包裹之下線條優美而誘人。燕然撥了撥有些凌亂的長發,頗有興緻地看著趙錦之:「那你還想怎樣?」
「什麼我還想怎樣!難不成把你給吃了啊?」說完,趙錦之便覺不妥,忙改口,「我是說,剛才安陵說的,你幫我當作別人這事兒,還沒完呢。」
燕然眼神嚴肅了些,一本正經地說:「首先,我從未把你當作他人,你就是你,我喜歡的從來就只有趙錦之一人。」
聽到這裡,趙錦之忍不住點點頭,插嘴道:「這個姑且信你。」說著,撫了撫方才被再次磕痛的唇角。
燕然嗔笑著瞪了趙錦之一眼,沉吟片刻才繼續道:「其次,你確實與某人有幾分相似。這人與我現在想做之事有著不可分割的關聯,不過這只是當時的想法罷了。你從小便生長在這三河鎮?」
趙錦之有些不解,卻還是迷惑地點點頭。
「那便與那人沒有了任何關係。」燕然鬆口氣,「安陵的話你不必放在心上,我自會與她明說。」
「那麼,你如今究竟在做些什麼呢?還有你之前說的,來這裡尋人……」趙錦之咬了咬唇,輕聲說,「要是不方便,我不強求的。只是覺得你身上太多謎團,有時候讓人看不透你。」
燕然伸手握住趙錦之的手,繼而十指相扣,她的手那般柔軟細膩,讓人再也不想分開。
「有些事現在還是不能和盤托出,知道地越多並不是一件越好的事兒。我只能告訴你,我的……父親是廣陵一帶人士,前些個月我正是去找了他的所在,只是他已然離世。而我是揚州鹽業總商謝家的養女,七年前被逼離開,如今這個契機重回揚州承業,又正值朝廷對謝家虎視眈眈,因而許多事情皆十分棘手。」
雖然趙錦之此前已有諸多揣測,但從燕然口中親口聽到她的來頭,還是不免吸了口涼氣。揚州謝家,趙錦之也有所耳聞,在她的意識中,這便是遠在天邊的富賈人家,是可以與皇親貴胄比肩的權貴之地,這是他們這些終日經營著小生意的平民百姓所不敢想象的。
不過趙錦之亦明白,擁有如此身份背景的燕然,必然背負著更多苦衷。雖然她說得十分輕巧簡單,趙錦之曉得其中必然千迴百轉,方才提到父親的時候,燕然的眼神都有些變化,必然有著一些不堪的經歷。那麼便難怪其有著如此果決的性子,對於醜惡之人能毫不留情。
於是趙錦之輕輕捏了捏燕然有些發涼的手掌,安慰地說:「我知道了。」
緊繃的弦終於放鬆下來,趙錦之這才察覺到自己胃部的劇烈疼痛。這疼痛忽如其來,一下揪住她的全部意識,趙錦之捂著肚子,面色一時發白,瞬時間豆大的汗珠從額上冒出。
瞧見燕然形容緊張,趙錦之忙擺擺手:「沒事,老毛病了。從前總不好好吃飯,於是這會子胃就嬌氣得很,一餓就容易疼。」
其實趙錦之沒說,這毛病還是韋千雪給慣下的,若不是她總讓趙錦之陪著上山採風,半天一天不吃飯,也不至於落得如此胃病。
桌上的飯菜早已涼透了,燕然三步出門,趴在走廊欄杆上頗有架勢地喊道:「小順兒,端碗紅棗小米粥上來!」
在地上抱著膝蓋縮成一團的趙錦之聽著這話,忍不住「噗嗤」笑了出來。
真好啊,如果能永遠無甚煩惱地與燕然在一起,她趙錦之就心滿意足了。
是夜,趙錦之失了眠,一想到自己的肆意膽大最終促成兩人當下的局面,她就高興地忍不住在被窩中發笑,這種奇妙的感覺竟是前所未有。從前韋千雪確實帶給她滿足,可那喜歡現在想來卻是那樣辛苦,彷彿總在追逐著一顆若離若即的晨星。而此時與燕然相處便迥然,趙錦之只覺得安心和自在。
清早起來,正準備與俞莘子一同去早市買些早點與蔬菜,小順兒這專業給燕掌柜跑腿的,便又出現在了門口,說是燕掌柜親自裝的盒。
掀開蓋得嚴嚴實實的沉木食盒,裡邊端端正正地擺著一碗熱騰騰的八寶粥,邊上翠色小碟上則像小塔似的疊著四個白胖的包子,頂上八個褶,瞧著賞心悅目。
正當趙錦之滿心蜜糖地在綉坊與俞莘子一同用餐時,聚月樓二樓的雅居內卻氣氛奇詭。
安陵方才起床洗漱完畢,正從衣架子上取下衣裳,還未來得及往身上穿,門就被打了開。
她側頭望去,來人濃眉大眼,鹿一般黑白分明的雙眸盯著安陵不放,一身綾羅雖色彩花紋並不繁複,卻還是能一眼看出其價格不斐。
「喲,謝家小姐?」安陵有一刻慌神,卻還是極快地反應過來,將外衣一甩,披到褻衣外邊穿好,又背對著謝肅肅將長發撥出,繼而將其束在腦後。動作行雲流水,似乎全然未把不請自來的謝肅肅放在眼裡。
謝肅肅走近一步,雙手撐在桌子上,皺皺鼻子,笑得傲氣十分:「想把我甩掉,沒那麼容易!安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