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 摸入宅

第三百一十九章 摸入宅

紅玉應後站直身子,細想著陰十七最後那話的意思。

最後覺得陰十七的意思是說方將所言都是玩笑話,她面上血色才慢慢回緩了一些。

陰十七瞧著也未再多言。

她原本就沒想嚇誰,卻不想紅玉這般不經嚇。

三人到二門時,葉子落已然等到那裡。

過了垂花門,陰十七瞧著圍著藍綢銅木青油大車:

「大馬車?」

這也太興師動眾了吧?

葉子落解釋道:「我們人多,馬車太擠,而且路上不好耽擱,自是要趕得快些,大車比馬車要穩當得多,一路上沒馬車那樣顛簸。」

陰十七摸了摸鼻頭,覺得自已對這些還真是沒葉子落了解。

曾品正也是一樣,他權聽葉子落安排,並不作聲。

上了大車,陰十七坐在最裡面軟座上,看著左右各一個大迎枕,她也不客氣,隨意靠了個,再隨手抱了個。

紅玉坐在她右手邊,葉子落與曾品正則坐在她左手邊,曾品正坐在靠里這邊。

靠車門坐的葉子落一上車,讓大車起行不久,便從袖兜里摸出一封信來:

「這是衛捕頭來的書信。」

陰十七接過葉子落說著便遞過來的信封,上面火漆完好,顯然葉子落並沒有拆開看過:

「這信封上面寫的是你我的名字,既是給你我的書信,你怎麼不拆開先看看?」

「上面雖也有我的名字,但主要還是給你的,何況你是我的主子,怎麼都沒有我先拆開來看的道理。」葉子落一臉理所當然。

「那要是碰到火燒眉毛的事兒呢?」陰十七邊拆開書信邊問了句,「你也不先拆開看看?」

期間她抬眼瞧了瞧葉子落,見他一時無話,也是在等她示下,陰十七方接著道:

「事權從宜,有些事兒不必太過拘於形式,否則一旦失了先機,再追悔也是莫及。」

葉子落受教:「是,我記下了。」

聽著葉子落這般已然是家臣的口吻,陰十七沒再說什麼,自顧看起衛海給她捎來的書信。

自到燕京,葉子落這副家臣的口吻愈發明顯了。

看完后,陰十七道:

「具體的也沒什麼,就是來信兒告知我們人皮碎屍案的一些後續。」

諸如楊光、楊小光並未等到行刑的日子,便因著在牢獄中企圖逃逸而在混亂中被冷倉然一刀殺了。

「連殺?」曾品正問。

陰十七點頭:「起先是楊小光發起狂來,楊光不但沒制止,反而趁亂想逃,冷捕快殺了沖在前頭的楊小光之後,楊光也發了狂,隨後被跟在冷捕快左右的冷快手給殺了。」

再是王老。

王二柱沉冤得雪,終於在十三年後證實他非是當年謀殺肖丫頭碎屍案的真兇,不過是被真兇設了套的替罪羔羊。

清城百姓大為唏噓,皆說人死不能復生。

枉死了十三年,雖今朝得雪,可王二柱終是死了,秀姨也因痛失獨子抑鬱成病早逝,王老更是憑著一股要為獨子伸冤的信念獨撐至今。

整整十三年,清城百姓無法想象,年邁的王老是怎樣撐過這清苦委屈、悲憤凄涼的十三個年頭。

陰十七將書信遞給葉子落與曾品正,示意兩人也看看:

「裡面也說了自王老年邁無力打造製做棺材后,那個一直在半夜給王老棺材鋪運去棺材成品的人是誰。」

那人不算是王老的義子,因為王老一直沒認下他,可他就形同王老義子的存在。

江香流與店裡夥計那夜偷窺到的那一雙血紅雙眼,其實也並非真的是那人有一雙血紅的眼,不過是心中有鬼的人生暗鬼,心中有魔的人生惡魔。

那人不過是因著熬了日夜給王老製做運來的棺材,那夜雙眼布滿熬夜不曾閉過眼而形成的血絲,並非什麼一雙殷紅如血的眼。

葉子落看完書通道:「幸在還有這麼一個人,十三年來一直陪在王老身邊,要不然王老約莫撐不了這十三年,得以親眼看到王二柱沉冤得雪!」

曾品正也看完了:「衛捕頭在信上說,王老得知王二柱是真的被枉死,真相大白於天下之後,他是喜極而泣,卻又在隔日病倒了,這……」

「這就是信念的力量。」陰十七垂眼看著大迎枕上精綉著的蘭花纏枝,「早年無子,中年好不容易得一子,二老辛苦將其養大成人,眼見就要娶妻生子,能給二老享上天倫之樂,卻不想禍從天降,自此一家三口分崩離析……倘若王老不是有一個在死前定要為獨子討回一個公道的信念,王老撐不了這漫長十三年的每個滿是悲苦憤懣的日日夜夜。」

紅玉聽得一頭霧水。

但她也聽得出來陰十七三人正在說的事兒,是一件極其不幸的事兒。

「書信上沒有提到衛捕頭自已……」曾品正看向陰十七,「十七姐,你說衛捕頭會不會跟衛老捕頭一樣,早早請辭了清城衙門的差使歸家經商?」

陰十七道:「信上沒有提到衛捕頭自已,連說到冷捕快與冷快手阻止楊光父子,最後不得不狠下殺手一事,他也沒提到自已,倘若我猜得不錯,這個時候,衛捕頭應當已辭了差使。」

王老煎熬了十三年,接下來的無數個日夜則換成了衛濂的煎熬。

而衛海,其實也不過是父債子償。

「衛捕頭說他想認王老為義父,但王老沒答應。」葉子落頓了頓,嘆道:「王老不答應,且不願再見到衛家父子,衛家對王老家父子的虧欠,只怕傾其餘生也償還不清了。」

「清不清的,總在這一世了結。」陰十七說著轉向不知在想什麼,想得入了神的曾品正,她問:「怎麼了?」

葉子落也看著曾品正那張突然烏雲滿布的小臉。

曾品正臉上沉墨微化,輕聲道:

「沒什麼,就是在想葉大哥剛才那話里的還清與還不清的事兒……」

陰十七與葉子落對看一眼,不禁從對方眼裡均看到了嘆息,她伸手摸上曾品正的腦袋:

「別想太多,過去的已過去,該還清的早還清了,還欠著的以後想法子還回去便是。」

「嗯,世寶……我想寶兒了……」曾品正說著就感覺到頭頂那隻手,在他說到寶兒時勐地往下一壓,壓得他脖子縮了縮,他不禁斜著陰十七呲牙:「不要亂摸我的頭!更不要亂壓!」

「哦。」陰十七十分淡定且配合地伸回了那隻作怪的手。

葉子落是看習慣了,紅玉則是一聲噗嗤笑了出來。

笑出來后,見車廂里三人都看著她,紅玉又有點兒慌了。

幸在她剛心慌起來,三人便又各自轉開了眼,隨後大車停下,車外傳來車夫的話:

「小姐,到了!」

陰十七是最後下的車,剛走下腳踏板,她便看到了被曾品正先派到林掌柜家附近來打探情況的白子:

「怎麼樣?」

白子兩步近前來,恭順地回稟道:

「宅子是三進三出的宅子,在京城不算最大,也不算氣派,可作為一個掌柜的住所,這宅子已算氣派,裡面的情況,小的沒進去,怕本事不到家,繼而打草驚蛇先驚了林掌柜家,毀了主子們的大事!小的無法親眼瞧瞧,但小的使了銀子,聽宅子里的一個小門房說,那宅子里的格局陳設方真是大氣派!」

「看來林掌柜撈的油水還真不少。」陰十七點評了句,看向前面過去兩戶人家的那座三進宅子。

大車停在拐角僻靜處等著,紅玉跟著車夫待在車旁,未跟著陰十七四人近距離去探林掌柜家的情況。

紅玉起先不放心,委婉地表示她得時刻跟在陰十七左右侍候方可,不然陰啟岩與陰峻得治她的罪!

「我又沒出什麼事兒,父親與哥哥怎會無緣無故治你的罪?你且在此等著,只管安心等著,我身邊有子落、品正,還有白子,能出什麼事兒?什麼事兒也不會出的,你儘管安心就是。」安好紅玉一顆忠婢的心后,陰十七四人不再多言,直往林掌柜家走去。

到了林掌柜家大門側面,陰十七望了望左右無人,鄰近也安靜得很,她方放下心去看林掌柜家那高高的院牆,問白子:

「這院牆後面可有什麼人?或養什麼犬之類的?」

白子搖頭:「沒有!林掌柜靈堂就設在前院,也就是這面院牆翻過去相隔的那個正院里,這面院牆後面是一個過園,裡面都種著林掌柜兒媳婦親手打理的菊花,這會正值時令,開了滿滿的一園子,小的扒在牆頭偷偷瞧過,就花兒,再沒什麼了!」

別說人或犬什麼,園子里打掃得纖塵不染,連廊下結個蜘蛛網都沒有。

葉子落聽著陰十七這話頭話尾,像是想進林掌柜家一探?

陰十七也十分爽快地點頭,說就是想進去瞧瞧。

這時候曾品正便問白子可繪好圖了?

葉子落一聽,直覺得該是林掌柜家的圖。

果不其然,一會兒白子取出來一張簡略的圖紙,上面赫然畫的正是眼前這座三進宅子內的各院各處。

葉子落看著畫得很細,連廂房連著的耳房茶房之類都有勾畫註明出來,他不由贊了白子一句辦事牢靠,也贊曾品正一句想事周全。

白子不敢受,如實道:

「葉二爺,這圖紙可不是小的所繪,小的連宅子都沒進去過一趟,哪裡繪得出來?都是使的銀子買的!」

葉子落還是贊道:「那也辦得不錯!」

這句贊,白子笑著受了。

曾品正這時也來一句:「繪地圖一事也不是我事先想到的,是十七姐交代我辦的,我再轉告白子去辦而已。」

敢情繞了一圈,又繞回陰十七身邊去了。

葉子落與曾品正、白子三人這會看向陰十七,方發覺陰十七就在他們說話的那一小會兒功夫了,已略略改了裝。

說是改裝,其實就是把幃帽摘下來,換上了與一身鵝黃衫裙同色系的面巾。

陰十七綁好面巾后,只露出一雙靈動的眼眸瞧著同看著她似是看呆的三人,將圖紙遞到葉子落手裡,道:

「這圖紙上的各個位置,我已經記下了,你也看看,看完放在你身上,我們進去,品正和白子守在外面,找個不顯眼的地方守著,最好是個方便接應的地方,以備我們在裡面遇到麻煩事,你們可隨時接應我們!」

曾品正不同意:「不行,我也要進去!」

白子也想說,他也得跟進去。

可曾品正敢對陰十七直言,他可不敢,只殷殷地瞧著陰十七,傳達著他也想跟進去的意願。

「又不是去肆市挑魚挑菜!那麼多人跟著做什麼?何況我們是偷偷進去的,正經論起來是私闖民宅,這是觸國法的,雖不重吧,被發現也得挨板子,你不想我挨板子吧?」陰十七一臉你進去就是在害我挨板子的表情。

看得曾品正啞口無言,一臉無奈。

他只好看向葉子落,豈料葉子落啥話也沒說,只對他搖了搖頭,表示愛莫能助。

「我……我不放心!」曾品正末了說了這麼一句,剛才陰十七都說到接應了,可見是有被發現的危險的:「要不我跟葉大哥進去,你跟白子在外頭等著?」

「我剛才那樣說,也只是以備不時之需,我就是怕個萬一,沒說我就那麼倒霉!」陰十七撇嘴,「何況我是去查探情況,看能不能摸出什麼突破口來,你覺得在這方面……」

她將尾音拉了個老長,那意思很明白,言下之意就是你覺得在這方面,你厲害還是我厲害?

這意思表達完傳遞到,曾品正徹底沒聲了。

葉子落也是一副我早就知道會是這個結果的模樣。

白子沒聽出來,但見曾品正與葉子落模樣,他覺得自家小姐那後面沒說出來的意思應當很深!

陰十七也覺得自已在這方面的本事不僅有長進,連帶著臉皮也厚了不少,現今竟是有幾分王婆賣瓜的風範。

葉子落施展著輕功,輕而易舉地就將陰十七帶進了院牆內。

兩人身影一消失在牆頭,曾品正便帶著白子趕緊尋了個僻靜不易被人發覺異狀的角落守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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