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這邊的溫潤和時竟越正在經歷喜中帶悲的感情折磨,那邊的汪思憶和汪思琦則是陷入了恐慌的逆境之中。
汪思琦雖然沒有混黑白兩道的天賦,不過因為自幼生長在這樣的環境中,對於正在靠近的危險,還是有著不小的警覺感。
時誠把她和姐姐送上救護車的時候,她看他就有一種不大對的感覺,好像他在背著自己密謀些什麼。
不過她正在忙著解決姐姐的事,沒有那麼多精力去細究。直到救護車突然被一輛疾馳的車撞上時,耳膜感受到尖銳的刺激,她才發現,自己最初的預感是對的。
時誠盯上的從來不只是自己的姐姐,也從來沒有看上過自己,他在意的,他想要的,只是汪家。
可是,這樣的徹悟已經晚了,濃稠的血腥味鋪天蓋地地襲來,充斥著救護車內狹小的空間。
她竭盡全力,挪到姐姐的擔架前,看到的,是對方一塵不染的沉睡面容。
沒有假惺惺的待客笑容,沒有冷冰冰的睥睨眼神,只有靜謐美好的容顏,亦如很多年前,她還是小孩子的時候,跑進姐姐最愛的花園裡,看見正在午睡的姐姐。
聽到自己賓士而來,姐姐睜開了雙眼,露出了一個溫和而恬靜的笑容。
那一刻,她的心像是灌滿了糖蜜,那麼甜,那麼愉快。
彼時,父母還未離世,周圍的人也不會用虎視眈眈的眼神盯著她們,姐姐也不會被迫離開她那個公主般的童話世界,變得現實,變得勢利。
她曾不止一次怨恨著改變之後的姐姐,不止一次討厭那個不會再擁抱自己親吻自己,把所有的愛與溫暖傾注在自己身上的姐姐。
直到現在,她才明白,她的姐姐只是換了一種深沉而內斂的方式,繼續愛著自己。她為了保護她,強迫著作為姐姐的自己成長起來,同時也強迫著作為妹妹的自己早點從童話的世界里回到現實。那樣,她才忍心,也才放心,讓妹妹一個人在沒有她的世界里活下去。
她早晚會離開人世,無論是因為日益加劇的病,還是因為搖搖欲墜的汪家。
汪思琦終於明白了姐姐的用心良苦,可一切都已經晚了。
那個笑起來很美的姐姐,已經永遠地閉上了雙眼。她溫暖的懷抱,她暖心的叮嚀,都會隨著冰冷僵硬的身體而驟然封存在這個世界上,然後隨著一把大火,永遠地消失。
是她害了她,可惜到最後,她也沒能把她安葬,更不能在為她獻上芬芳玫瑰的時候,輕輕地說一句「對不起」。
以及「我愛你」。
汪思琦的意識漸漸消失,迷濛中,她似乎看到了一雙伸向自己的手,帶著絢爛的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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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誠處理完婚禮儀式上的那些貴客后,如願接到了救護車出車禍的消息。他在眾人面前失態,內心卻只有一種終於塵埃落定的安全感。
接下來,他的目標就只有溫潤以及時竟越,一個生生背叛了自己,一個是自幼的仇敵,最終攪和在了一起,既令他有些意外,也算是在意料之中。
他從來不相信溫潤喜歡的人是自己,無論是十五年前的初遇,還是五年前的重逢。他只是一個暫時竊取了不屬於自己東西的小偷,利用了時間的漏洞,更利用了人心的善變。
不過只要最終獲得勝利的人是他,就夠了。利用這些重重誤會,設下一個長達十五年的局又何妨?他愛的人,從來只是那個初見的溫潤,而他會活在自己的記憶里,一生一世陪著自己。
可惜,這輩子時誠遇上的是重活了一世的溫潤和時竟越。哪怕他們之間的誤會一直存在,但一成不變的初心卻從未遺失,只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顯得彌足珍貴。
於是,當時誠在記者和大眾面前演夠了戲,趕到車禍現場的時候,手下的人卻告訴他,只有汪思憶和幾個醫務人員當場死亡,而汪思琦卻下落不明。
下落不明嗎……時誠沉思了一會兒,卻並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在他看來,遭遇了這樣嚴重的車禍事故,汪思琦能活下去,已經是一個奇迹。就算她最終發現是自己動的手腳,又能怎麼樣,就憑她的智商與能力,想要找自己算賬,實在是天方夜譚。
故而,時誠也沒有讓手下繼續追蹤汪思琦的下落,只是在陪同警方處理完現場后,回到了家。
他不知道的是,他自以為處理得還算完美的事情,卻早已被時竟越看穿並加以利用。
第二天醒來,時誠並沒有如願在頭條上發現有關自己的新聞,甚至於連汪思憶的死,也沒有激起一點水花。民眾的關注度,全部集中在了剛剛落馬的幾個高官身上。除了*貪污的罪名,最嚴重的是相互勾結走私軍火,並利用上市公司進行大量洗錢。
才看到落馬官員的名字,時誠的腦袋就「嗡——」地一響。這些人或多或少都與自己有些交情,而認識的源頭,全部都是由汪思憶介紹來的。
這就意味著,哪怕自己並沒有和他們進行過交易,僅僅是有一點聯繫,上頭也會派人進行詳細的調查。這個節骨眼上,他剛剛買兇做了這麼大的一場車禍,如果不小心被這些人查出了端倪,那他這輩子,可算是玩完了。
而這還不是最關鍵的,重點在汪思憶身上。雖然自己並沒有參與過這些高官的交易,但汪思憶卻是主謀。一旦他們嘴松,把汪思憶供出來,那後果不堪設想。哪怕汪思憶已經死了,上頭的人也不會因此善罷甘休,而瞄準的矛頭,一定是自己。
作為汪思憶以商業聯姻為由而結婚的准未婚夫,自己卻沒有參與過未婚妻的交易,這樣的話,說出去誰信?就算他可以想辦法把自己摘得乾乾淨淨,可昨天,在眾人的圍觀下,他已經深刻地表露了自己對未婚妻的感情。哪怕汪思憶做的事情並不光彩,可站在道德輿論的角度上,他把自己和汪思憶的關係斷乾淨,也不會得到群眾的半點支持,反倒是被指責臭味相投。
這個時候曝出他為了名利拋棄未婚妻的事情,再加上先前已經曝出他公司的新品藥專利作假,他的名聲可算是毀完了。
而一旦名聲毀盡,他再挽救也無濟於事。時家不會接受一個名聲爛到極致的人做家主,其他商人也不會選擇一個風氣敗壞的公司來合作。
這一環扣一環的好戲,時竟越真是做絕了。
時誠的臉色有些不好。
原本是救命稻草的汪家,如今卻變成了燙手山芋,任誰拿到手上都不會開心。更何況,現在搖搖欲墜的汪家他還不能佔為己有,除非,他有那麼多的財力和物力,先把惹上的麻煩擺平乾淨。
而他投入進去的資本,要想利用汪家的勢力回本,並且再撈上一些,難度大得還不如乾脆放棄吞併。只有像劉承旭這樣的有實力的大佬才會考慮吞併汪家,不過要惹一身腥的東西,現在的劉承旭難免不願意。
不過他沒時間去考慮這麼多了,汪家在他手上就是一顆【定】時炸彈,還不如交給劉承旭去處理。他的當務之急,是要想辦法把這些【負】面消息對自己的影響降到最低。只要能夠保住自己的名聲,哪怕把公司賠進去也沒有關係。
他有的是時間與能耐,東山再起。
時誠立馬給劉承旭打了一個電話,把自己讓出汪家的意圖告訴了對方。
劉承旭聽完,只是笑:「時大少,做生意可不能像你這樣不講義氣。當初汪家是個香餑餑的時候,我想分羹一杯,你都不情不願。轉眼間成了毒瘤,就上趕著把東西推給我,還打著順水人情的名號,是個人都不樂意。」
劉承旭的語氣帶著明顯的鄙夷與不悅,可時誠卻顧不上那麼多。他繼續說服道:「現在的汪家確實是個大泥潭,不過對方的底子擺在那裡,瘦死的駱駝還比馬大,好心經營,他的潛在價值絕對比你預想的還要大。」
「更何況,您已經拿到了汪家的一部分,也清楚這部分能帶來多大的利潤。現在有個大好的機會,能把所有的利益全部收入囊中,只是前期投入稍微大了點兒罷了。」時誠補充道。
「大了點兒?」劉承旭輕笑幾聲,「時大少忙著算計汪家,卻是忘了把最新的情報也牢牢掌握在手裡。這也不能怪你,畢竟你手下對這塊最拿手的盛恢弘,如今還在醫院的重症監護室里躺著。沒了堅實的左膀右臂,一個人的力量總是有限的。」
時誠聽得心驚,卻不敢再開口說什麼,只是連忙用電腦聯繫上手下,要對方立刻去查最新的訊息。
結果很快就出來了,時誠看著調查到的那些資料,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劉承旭猜到了他剛剛沉默的時候在做的事情,笑道:「時大少,你要是提前一個小時給我打這個電話,多說服我幾句,沒準讓我吞併汪家的事,也就這麼成了。」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現實就是那麼無常多變。」
「我還要感謝你的後知後覺,這樣,我才能提前收手,中斷和你的合作。」劉承旭一個人兀自地說著,「你這個年齡有這個的能力,能做到現在這樣,確實不容易。只可惜生錯了家庭,生多了一個弟弟。就連我也不得不承認,時竟越遠比你和我預料中的,還厲害不少……」
時誠已經沒有心情去聽劉承旭對時竟越的讚美了。
他盯著那些剛剛上新聞的圖片,突然有一種很多年來都沒感受過的情緒。
就算多年以後再回憶,他也不知道,那叫畏懼。當然,前提是他還能活到那個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