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我說，要有光
張易從未想過會在此處見到謝道韻。算起來，兩人上次見面不過是兩個月前，但這兩月間發生了太多事情，好像過去了三年五載一般。
他亦從一名秀才，達到如今的舉人巔峰，甚至面對大部分貢士都能戰而勝之，已經有了足夠的自保之力。
而他本就是直來直往的性子，之前不知如何面對謝道韻。既然在觀海崖見到對方，沒理由不跟她打個招呼，於是，他抬腳朝著佳人走去。
一名騎士持槍攔住了張易的去路。
張易尚未開口，佳人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安九，退下。」
裂雲撕金獸的爪子在地面上留下深深的痕迹，掩藏在面具和盔甲里的騎士很快離開，並且給兩人留下了足夠的空間。
張易微微一笑，道：「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謝道韻報以微笑，同樣回了一句。她遲疑了幾息，繼續道：「你還好嗎？」
張易點了點頭，走到謝道韻身邊，他的目光隨著波瀾起伏，飄進波瀾起伏的無盡大海中。
半晌后，他方才想起謝道韻在觀海崖前說的話，好奇道：「我聽人說你如今在遠東書院執教，怎麼會出現在此處？」
「觀海崖大陣經過千年風吹雨打，出現了不少漏洞。謝府一位子弟在此歷練，發現數百頭強大的水妖這幾日趁機進入觀海崖為禍，這些水妖對崖上的諸位讀書人極為不利，謝府自然不能坐視不管。」
謝道韻正色道：「父親命我帶五百安神軍前來除妖，讓諸位讀書人能夠安全一些。當然，若真有執意送死者，我也不會阻攔。」
張易這才明白真相，稱讚道：「像王謝兩府這般為人族著想的世家，已然不多了。之前看到這些威風凜凜的騎士，我還沒有認出來，沒想到竟然大名鼎鼎的安神軍。」
安神軍，張易在諸多古籍上都能夠看到其身影。提起這支縱橫天下的軍隊，自然不能不提那位大名鼎鼎的聖賢謝安。
……
王謝兩府崛起於兩萬年前，如今更是大周首屈一指的世家。許多豪門世家都能夠知曉，在謝安袖手天下之前，王謝兩府甚至力壓大周李氏，許多人暗地裡將其稱為天下第一世家。
謝安，出身於當時還是豪門的謝府，跟另外一位大賢王羲之情同兄弟。
王羲之以書法證道大賢，創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之神跡，但在其他方面的確不如謝安。尤其是王謝兩府的發展，跟謝安以及安神軍脫不了關係。
謝安自幼喜歡遊山玩水，不喜功名，多次拒絕天子邀請，後來更是與王羲之躲避到深山老林隱居，出門便打獵捕魚，回家就吟詩作賦，十分暢快。
他曾與有人等人泛舟無盡之海，風起浪涌，眾人皆以為水妖作祟，十分驚恐，謝安卻吟嘯自若，狀若不覺。
船夫因為謝安高興，照舊駕船漫遊，風浪轉大，謝安方才慢慢說：「如此大風我們該如何返回呢？」
船夫聽從吩咐立即駕船返航。眾人無不欽佩謝安寬宏鎮定的氣度。謝安雖然縱情于山水，但每次游賞，總是攜帶歌女同行，一時之間傳為美談。
三萬年前那場驚世大戰後，水妖再不敢大肆進犯大周。但人族內鬥不斷，大楚和大秦聯袂來攻，大周護****節節敗退，險些喪失天踏峰這般重地。
謝安雖然屢屢不願出山，有人卻對天子道：「謝安既然能與人同樂，也必定能與人同憂，陛下若再徵召他，他肯定會應召。」
謝安果然不負眾望，五十歲踏入大周朝廷后一步登天，成為當時的大周文相。他親自組建安神軍，以王謝兩府子弟為主，各大世家豪門子弟為輔。
諸多豪門世家弟子敬仰其才名，踴躍加入，安神軍最強盛時有八萬人。謝安親自操練數月，便直接開拔天神峰。
三月過後，八萬安神軍殺退大秦大楚百萬精兵，自此名揚天下，即便兩萬年後，史家和兵家也絕不會忘記這般戰績。
安神軍一戰成名，王謝兩府晉陞世家后，就連大周李氏都有些仰仗其鼻息。然而謝安卻在名聲最強時袖手天下，辭去文相職務，與王羲之共同鑄造聖地烏衣巷。
安神軍功成身退，陪謝安隱匿於烏衣巷中，蟄伏不出。
一怒而天下驚，安居則天下息，便是三大皇朝所有人當時對謝安的評價。
世人都道安神軍早已消亡，但張易今日所見，頓時就知道絕不可能。謝安大賢也許早已消失在歷史長河中，安神軍的傳承卻從未斷絕，時刻在守護大周。
……
「安神軍不過是遵從先祖當年的意願行事罷了，哪裡稱得上大名鼎鼎，所有王謝兩府的弟子，都是安神軍的一員。」
謝道韻話語中雖不在乎，臉上的笑容卻表明她頗為高興。在她看來，若是有什麼事情能讓張易動容，自然是極為值得高興的事情。
她像是想到了什麼，微笑問道：「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難不成也是為了那件寶物而來？」
「寶物？」張易微微一愣，旋即搖頭道：「我來觀海崖是為了修行，提升自己的實力，跟什麼寶物無關。不過……」
不過刑法殿天辰軍多方實力匯合，此地莫非真有什麼寶物出世。這話他沒有說出來，免得讓謝道韻猜忌自己。
謝道韻實力遠高於張易，自然看得出他如今的真實實力，不由感慨道：「初次見你的時候，你還是個普普通通的秀才，沒想到如今已經有這般實力。不對，你可不是普普通通的秀才，沒有哪位普通秀才能夠做出鎮國詩。」
她微微笑道：「你那般喜歡讀書，既然知曉安神軍，自然應該知曉這觀海崖原本是天涯海閣的藏寶地。有許多寶物藏在此處，前些日子觀海崖寶光乍現，許多勢力都前來此處搜尋寶物，我方才看到你，還以為你也是為此而來。」
「我前來此地是為了修行，若是有幸能夠得到寶物，那也是極好的。」張易見幾名安神軍騎士走了過來，向謝道韻抱拳道：「耽誤你太多時間，我這便告辭了。」
說罷，張易轉身離去，向觀海崖深處行去。
這些安神軍大部分修為都是舉人，憑藉身上的鎧甲和座下的裂雲撕金獸，恐怕就算一般貢士都不是他們對手。
但張易不是普通舉人，既然這些安神軍都不懼怕水妖，他自然也無所畏懼，不會因此改變他藉助星光凝鍊玉識的初衷。
謝道韻望著張易遠去的背影，緩緩收回目光，道：「你們查的怎麼樣了？」
其中一名騎士道：「回神女，末將等人已然查明，那數百頭水妖皆是來自蛟龜一族，皮糙肉粗，一般的貢士遇到他們，恐怕都不是對手，好在他們不喜抱團出動，否則這些讀書人就慘了。不過，這些蛟龜單獨出動，咱們擊殺它們的難度增加了許多。」
謝道韻微微點頭，道：「那便辛苦大家了，五人一組分散搜索蛟龜，若遇反抗就地擊殺。對了，觀海崖上禁地眾多，告訴大家小心一些，莫要出事。」
「是。」
幾名騎士領命而去。
謝道韻扭頭望去，張易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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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易孤身行走在觀海崖中，隨時就能夠看到許多讀書人四散逃跑。他們恐怕是聽聞蛟龜入侵觀海崖的消息，不敢多做停留。
當然，也有許多讀書人迎難而上，反而信心十足想要前去斬殺蛟龜。這等水妖蘊含蛟龍血脈，也算的上是頗為強悍的種族，對自己的名氣有很大好處。
張易再度化作猥瑣老者的模樣，隱藏自身身份，沒想到走過一片森林，就看到一道洶湧文氣朝著自己的面門襲來。
他連忙扭轉身子，躲過這道文氣。
「砰！」
巨大的響聲在張易面前出現，只見自己剛才所在的地方，竟然已經出現了一個巨大深坑。
張易望向襲殺自己之人，赫然是海牙小築外被打的蕭騰。當真是冤家路窄，唐晨那傢伙也進入觀海崖，怎麼沒有跟此人遇見。
他故意嘶啞著聲音道：「小子，那日的教訓沒有讓你記住么？是不是還要我揍你一頓？」
「老東西，論實力我確實不是你對手，不過嘛，此次你一定會死在此處。」蕭騰嘿嘿直笑，邊說邊側轉身子道，「鷹奴，給我宰了他。」
「老奴遵命。」一道滿是蒼老的聲音，從蕭騰身後傳了出來。
張易側目望去，發現在蕭騰身後站著一名身穿布衣的老者。這名老者身形瘦小懶散，彷彿是一陣風都能將他吹倒，但不知為何張易卻從這名老者身體中，感受到一股強橫的力量。
「鷹奴，給將這小子給我殺了。」蕭騰雙眼中滿是殺氣，唐晨和張易讓他承受的屈辱太過巨大。尤其是張易這位化身的這位猥瑣老奴，竟然也敢鄙夷他，讓他心中更加憤恨。
「老奴遵命。」看似虛弱無比的老者，聽到蕭騰的話之後，竟然向著張易徑直走來。
只是，這老者每走一步，張易便感覺這老者的氣勢，就會變得更加強橫一分。當老者已經靠近張易之時，老者身上所含有的氣息，已經讓張易感到震驚的地步。
他每走出一步就能夠增加一成的力量，這樣的功法當真厲害無比，蕭府不愧是世家，這等強悍功法都交給一名奴僕修鍊。
這位老者竟然是一名武侯。
讀書人未成進士之前，在同階戰鬥下，的確比武修要弱勢許多。在蕭騰看來，這位武侯鷹奴，自然能夠輕易打敗張易。
這絕對是武侯的力量，這樣的氣勢不是一般人所能裝出來的。很明顯，這老者就是一名武侯強者。
只是在這股強大的力量之中，張易卻感受到這股力量時強時弱，並不是很穩定。想必這位鷹奴能夠達到現在的實力，也吃盡了苦頭，體內的氣息竟然這般雜亂。
「你可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不長眼，竟然招惹我家公子。」此刻，老者雙眼中爆發出強烈殺氣，，妖將張易整個人都吞噬一般。
「那就看看鹿死誰手吧。」
張易聽到這句話之後，突然爆發出強大氣息，向著老者就是殺來。這老者實力強大，張易自然要先下手為強，那把黝黑長劍赫然浮現，向著老者直接殺來。
鋒利無比的長劍，帶著張易強大劍意，直刺老者咽喉。只是，就當張易手中長劍，已經靠近老者身前之時，老者卻突然動了。只是一隻乾枯的右手，卻只是伸出兩指，卻突然將夾住了這把鋒利無比的寶劍。
張易一愣，他方才沒有用出全身力氣，但力量足夠強大。沒想到這把寶劍在老者兩指之中，卻紋絲不動，一時之間沒能掙脫出來。
以張易如今的力量，就算面對頂尖武侯，比拼力量都絲毫不懼。而這位鷹奴，怎麼會有這般強大的力量？
張易文氣涌動，一股沛莫能御的力量從劍上襲來。
老者只得鬆開這把寶劍，立馬急速後退。
張易同樣微微推開兩步。
「再來！」就在張易後退之時，老者右腳輕輕一蹬，身子猛然加速，直接出現在張易身前，乾枯右手握成堅實拳頭，朝著張易悍然襲來。
「砰！」
張易的身體，猶如斷線的風箏般，飛速倒退，在地面上發出巨大的碰撞聲。
他的身軀落在地上，砸出一個大坑，灰塵漫天飛起。
當灰塵散去之後，張易的身影再次出現，承受到這如此強大一拳后，張易不過只是嘴角露出一絲血色，並沒有受到多大傷害。
「呀，你的身體很結實啊。」看到張易並沒有被一拳解決，老者也是顯得很驚訝。那一拳，可是有著武侯巔峰的力量，就算是大多數貢士，都會這一拳下斃命。對方卻沒有被一拳打倒，反而好像沒事人一般，向自己走來。
「既然你已經出手了，那接下來，就由我進攻了。我說，要有光！」
張易輕輕擦拭掉嘴角的血痕，手中黝黑長劍緩緩舉起，九天十地唯我獨尊劍法再度重現人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