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學習
清晨的陽光正好，一身淡綠色的絲裙的穹兒拉著環兒的手坐在台階上，指揮著翟氏用各種混合調料塗抹揉捏小羊肉，嘴裡還興奮的念叨著，「這一年之內的羊兒可是好吃的，肉質嫩，易烤熟，還沒有膻味兒，配上些蜂蜜可是最要嘗嘗的了！」
環兒年歲小，一聽公主說這全羊的吃法，早就忍耐不住了，滿臉滿眼滿心的期待著這最是要嘗嘗的全羊！
甄氏淡淡的來到院子裡面，看著院子裡面熱火朝天折騰的幾個人，「公主，該上課了！」
穹兒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裡激動的左指右點，恍若未聞，環兒卻回頭看了一眼甄氏，拉了一下穹兒的衣袖道，「公主，甄師傅喊您上課了！」
環兒雖然只有六歲，可是從小跟翟氏生活在天留山一帶，那裡不少混居的樓蘭，月朝跟北邙人，所以小丫頭都基本上能說出來一點。
「哦？上課？」穹兒驚訝的轉回頭看著身後的女子，站起身拍打了一下新絲衣裙，對著甄氏笑了笑，指著那全羊繼續用樓蘭話解釋道，「甄師傅，這是晚上要吃的，所以現在就要腌制上，馬上就好了。」說完轉頭繼續指揮翟氏動作。
小環兒趕緊解釋給甄師傅聽公主的意思。
甄氏臉上淡淡，並沒有什麼特殊的表情的點了點頭，安靜的站在後面等著。這位公主的來歷，她也聽說了一二，老夫人派自己來的目的也讓雲嬤嬤透給自己了，就是想拘著人在院子裡面，別出去生事兒。所以只要這公主不提要求出院子，她不言語。至於上課的時間，整日的呆在這四方的院子裡面，有的是時間。
一個時辰之後，甄氏才帶著心滿意足的穹兒還有環兒一起進了小廳裡面，開始正式的教學。
從昨日到了這個院子開始，甄氏幾次三番的試探這位樓蘭的公主，人家都恍若未聞，或者一臉的懵懂，看樣子確實不通月朝的話。自己的課程只能跟教導小孩子一般，讓她從最簡單的發音學起了。
幸好有環兒在，之後翟氏收拾完了羊肉，晾了起來也來到小廳裡面候著，隨時給穹兒當個翻譯。
穹兒小的時候一直被嬤嬤管教的，知道不能跟山下的人接觸，所以除了黑子哥哥家，就一直在山林裡面遊盪。那山裡面還有一個山寨，是山大王他們的駐地，穹兒從不敢過去招惹。偶爾碰上他們下山，她也只是躲在樹上，屏住呼吸等人家離開了再出現。
所以穹兒的月朝話，基本上是從小跟嬤嬤還有黑子哥哥學的，有的時候下山撿破爛也會撿到些書籍，看到不懂的字她就問黑子哥哥，用來打發時間。黑子哥哥雖然是個窮小子，跟一個瞎子婆婆住在山下的村子外面靠山腳，不過聽說小時候還是富貴人家的孩子，上過學堂認識很多字的。
黑子哥哥家......
穹兒拿著毛筆，七扭八歪的寫著自己的名字，心裡卻是流淌著思念。
瞎子婆婆不稀罕自己，是從小小的穹兒張嘴的第一句樓蘭話開始的，自己上輩子是樓蘭隱家族呼蘭氏的，樓蘭話是從小就必修的課程。所以從小包子身上開始的日子，穹兒小心謹慎的一直到確認了自己依舊擁有的藍眸，而且手臂上的刺青之後，才開始張嘴說話的。
只是從那時候開始，她才發現嬤嬤總是想掐死自己，而瞎子婆婆也不再憐惜自己。除了黑子哥哥總是抱著自己，一字一句的教導自己說月朝話，她都不敢說話了。後來嬤嬤沒了，自己的日子過得艱難，小小的六七歲的孩子，還不能打獵，只能偶爾挖些野菜填肚子。幸好有黑子哥哥日日給自己送些吃食，才平安的活到了現在。
「公主，該學習女紅了！」甄師傅站在一旁，看著已經陷入思鄉情狀的表姑娘，木獃獃的坐在那裡，筆下畫著奇怪的生物。
穹兒恍然醒來，看著自己筆下長的人模狗樣的烏龜，默然！
再不來找自己，他連烏龜都不是了！
跟著甄師傅來到院子裡面，這裡陽光充沛，做女紅不費眼睛。甄師傅拿出一個小針線簍子，裡面裝的各色的線團，一個四方白娟帕沒有任何的標記。
甄師傅的手很巧，才寥寥幾下子，就用針線在白帕上勾勒了一副紅花綠草，相得益彰。
穹兒接過一樣的四方白娟看了看，就用了紅綠兩色線。瞭然的笑了笑，竟自穿了兩根針，紅線跟綠線同時上下走針，穿插這線頭，一個起頭，一個穿插再走針，一方白娟的上下兩面圖畫緩緩在手中成型。
甄氏本來還打算著教給公主簡單的勾勒圖樣，打發一日的時間，沒想到這風沙之地的公主，竟然還精通雙面綉技呢？
看著只有一刻鐘就完成的雙面的紅花綠草圖，摩挲著表面的凹凸有致，甄氏的淡淡表情有一絲破裂。
「公主以前學過刺繡？」到底沒能忍住，在嘴邊轉了幾圈的話問了出來。
環兒稚嫩的聲音給穹兒翻譯了問題，眼裡都是崇拜的光芒。
穹兒笑的爽朗，指了指這綉帕，「我們樓蘭的女子都要縫製地毯，掛毯，要雙面來回穿梭走線，地毯才夠厚夠絨，踩在上面才舒服！織雙面的衣服，裡面外面換著穿，就相當於穿了兩件，又好看又實惠！」
這個還真不是穹兒吹牛，呼蘭家族裡面，人人技能超群，女孩子們這些女工更是傳統項目。呼蘭家的掛毯跟地毯都是有市無價，因為他們自家的手藝，很少流傳到外面去。呼蘭家族的傳統服飾，更是這些僅有的女子們才能縫製的出來，技藝也從不外傳。
這句話太複雜了，環兒說不明白。翟氏笑眯眯的幫著公主翻譯給甄氏聽，毫不意外的看到甄師傅的驚訝，還有一絲可憐同情。心裡輕笑，看來這位甄師傅對邊塞風俗了解不多，不知道這等技藝並非人人可習。在月朝最讓人看不起的手工匠人，在樓蘭卻是最受人尊重的貴族的家傳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