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二小姐是個人渣

「顧璃楚，一杯卡布奇諾，一杯拿鐵。」葉潯汐趁著其他服務員忙碌的間隙，抽身回來跑到顧璃楚面前喘口氣，面對明星，咖啡館里的顧客已經算是很克制了，並沒有發生蜂擁圍堵的情況，但人還是越來越多，兩個前台的服務員已經快要忙不過來了。

「怎麼這麼多人啊……」葉潯汐對著顧璃楚輕聲抱怨，不停抬腿放鬆肌肉。

顧璃楚唇邊挽起溫和的微笑，手上的動作沒有停下：「大概是有人把你在這裡的消息發到網上了吧，」她抬頭看了看時間，「再堅持一會兒，已經四點多了，很快就能下班了。」

顧璃楚一邊說著，一邊把咖啡放到台上：「好了。」

葉潯汐拍了拍臉，振作精神：「那我去了。」

「去吧。」顧璃楚點點頭。

葉潯汐對她笑了笑，端著咖啡離開。

顧璃楚看著她走出裡間，唇上的弧度漸漸消失，重新變得面無表情，她垂下頭，繼續自己手上的工作。

有腳步聲傳來，在離她不遠的地方停下，來人也不說話，只是一直看著她。

「許小姐，看夠了嗎？」攝像師不在這裡，顧璃楚摘下微型麥克風，看向那人。

許若初聳聳肩：「抱歉。」

顧璃楚瞥了她一眼，思考了一下，放下了手裡的杯子，半轉過身去正對她，斟酌道：「許小姐，你……和我二姐……是不是……」

許若初毫不顧忌地點頭：「是，我是她前女友。」

許若初這麼直接倒是顧璃楚沒有想到的，她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沉默地閉嘴。

顧璃楚不太擅長和別人交流，準確地來說是有些輕微社恐，現在說話的節奏被打亂，她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畢竟是二姐前女友，感覺說什麼都不對，但是什麼都不說好像更奇怪。

許若初看顧璃楚就一聲不吭地站在那裡，看著自己的眼睛里也沒有什麼情緒，她不禁想起顧憶楚對她這個三妹的評價：「她啊，對外人從不會顯露多少情緒的，要是有熟人在場的話，她的情緒變化還會明顯一點，要是周圍都是陌生人，她就跟個冰雕似的，什麼都看不出來，從小就這樣，這喜怒不形於色的功夫我都沒學會，大概是她的天賦？」

許若初上下看了看顧璃楚，心裡難得對顧人渣的話有了幾分贊同。

她在心裡嘆氣，三小姐的五官本來就生得很冷，現在這樣沒有表情沒有情緒，簡直是在嗖嗖地往外冒冷氣，這種氣場還真是天生的。

「三小姐有話要說？」許若初無奈，引話題的事還是要自己來做。

顧璃楚一愣，抿了抿唇，道：「許小姐……是三年前和我二姐分手的？」

許若初聞言也不驚訝，淡定回道：「是，的確是三年前。」

以顧人渣的個性，分手后應該會十分嫌棄地和親近的人倒苦水，說她交了個不肯上床的奇葩女朋友吧？

顧璃楚不知道許若初在想什麼，她只是在想，她終於明白三年前顧憶楚突然改了性子，不再拈花惹草是為什麼了。

不出意料的話，一定是和許若初分手有關的。

她還記得那時候，顧憶楚頹廢了很長一段時間，每天都窩在家裡懷疑人生，問她怎麼了她也不說，最後還是大哥顧懷楚受不了了，把她打發去了國外散心。

好像也是從那個時候起，顧憶楚再也沒有在她耳邊念叨她的寶貝咖啡館了。

許若初眼睜睜看著顧璃楚「哦」了一聲之後，就又沉默不語，內心終於對顧憶楚說的「她有交流障礙」有了深刻體會。

這哪裡是交流障礙，根本是話題終結者啊！

之前看她和葉潯汐說話，怎麼就不這樣？！

許若初只能硬著頭皮開口：「三小姐，你問完了嗎？那麼該我問了吧？」

顧璃楚並不答話，只是安靜地、一動不動地看著她。

許若初和她對視了一會兒，只覺得那眼神似乎是要看到她心裡去，被她看得心裡直發毛。

她張了張嘴，艱難地找回了聲音：「你……」

「許小姐，」顧璃楚突然開口打斷她的話，表情仍然沒有什麼變化，只是收斂了目光，「我二姐過得不怎麼好，雖然看起來很開心，但是她抽煙喝酒的次數變多了，也沒有再找女朋友。」

許若初愕然：「你……我、我可沒想問她……她怎麼樣了，關我什麼事？」

「是嗎？」顧璃楚聽了這話，又抬起眼來看她，「我和你唯一的聯繫就是我二姐，我自問我身上沒有什麼你想知道的東西，你的話題也只能偏向我二姐，從一開始你對我的敵意來看，你忘不了她。」

許若初聽得一怔一怔的，全然忘了說話。

「而且從許小姐對待葉潯汐的態度里可以知道，你並不是多麼熱情，或者說是多麼有好奇心的人，所以你來和我攀談，並且引起我的問話，目的是從我這裡打聽到你感興趣的消息，而且是和我有關的某些東西的消息，」顧璃楚冷淡地看著她，「這個東西，就是我二姐。」

許若初啞然。

她對顧璃楚的認知完全來自於顧憶楚的描述，她知道這個人冷靜淡漠、孤僻沉默、不善言辭、極難相處，卻沒想到……

沒想到她這麼凌厲無情。

的確是無情，毫不在意對方的臉面，撕破對方所有偽裝，直接把事實戳在他人痛處之上。

果然，顧家人沒一個是省油的燈。

「你……」許若初終於從嗓子眼裡擠出聲音，說出來的話卻讓人大跌眼鏡，「你說你姐是個東西？」

「她不是個東西。」顧璃楚面不改色。

許若初失笑。

「是嗎……原來你也是這麼想她的……」許若初幽幽嘆氣，「我還以為，全世界只有我認為她錯了呢……」

顧璃楚看她一眼，道：「三年之前，她的確不是個東西，不過現在，改了很多了。」

「改了很多了……」許若初眼神有些渙散，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神色頓時變冷，冷笑一聲，「對她來說，改了一點點，也算得上改了很多了吧。」

顧憶楚要是能改了她那個到處勾人的性子，她許若初就把頭割下來給顧憶楚當球踢！

「但是你愛她。」顧璃楚陳述事實。

「我不愛她！我和她已經分手了！」許若初反應激烈。

顧璃楚挑了挑眉，也沒反駁。

愛情這種事，自己不願意承認，別人怎麼說也沒用。

顧璃楚轉回去繼續做自己的事。

許若初站在原地愣了一會兒，深思恍惚地走了出去。

真的不愛她了嗎？

這間咖啡館是她從顧憶楚手裡買下來的。

店裡的小貓小狗是顧憶楚帶回來的。

煮咖啡做甜點的手藝是顧憶楚教她的。

許若初一步一步地爬著樓梯，走向二樓上自己的房間。

她記得顧憶楚說的話，所以記得她對顧璃楚的描述。

她記得顧憶楚的喜好，所以把愛爾蘭咖啡做成了店裡招牌。

她記得顧憶楚的習性，所以二樓有一間房間配有不符合裝修風格的厚重窗帘，以便遮擋陽光。

許若初打開房門，撲倒在自己的床上。

她仍能想起顧憶楚牽她時的細心。

她仍能想起顧憶楚抱她時的溫暖。

她仍能想起顧憶楚吻她時的輕柔。

許若初抬手遮住眼睛，水光從她眼角滑下。

顧憶楚是個白痴。

顧憶楚是個混蛋。

顧憶楚是個人渣。

但是……

但是。

怎麼會不愛她了呢？

她那樣愛她。

只是不敢再愛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