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身體漸好的三爺
褚良回到垮院,見四姨娘尤氏正站在門口從丫鬟的手裡拿瓜子兒來磕。
尤氏見褚良看也不看自己,夾著料子直接進屋了,快步跟進屋裡,追著褚良問:「誰給你的?你這半天去哪了?旁人都四匹你怎麼才兩匹?」
褚良不回答,只管洗臉。
尤氏見他的小廝玉斗站在一邊兒,是跟著一看回來的,改問玉斗。
玉斗見褚良不說,他也不說。
尤氏氣的拿扇子向褚良打去,一邊打一遍罵:「你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娘,我才是你的親娘!」
褚良劈手去奪她的扇子,口中亦道:「旁人的親娘不在了照樣吃香的喝辣的,我親娘老子都在管什麼用呢,還不如沒有了。」
把個尤氏氣的要撕他嘴,褚良人高馬大的早避過去了,扔了扇子往外喝道:「去看看王培回來了沒有!」
王培正走到院子門口,褚良看見幾步跑了過去,帶著王培走了。
王培打小被羅氏賞賜給褚良,跟褚良關係最好,問他:「怎麼四姨娘又鬧了起來?」
褚良氣不過,把褚直有八匹料子裁衣,他只得了兩匹說了。
王培也十分氣不過:「他整日躺著的,哪用的了這麼多好料子!老太太給那村姑也留了幾匹稀罕的找都找不到的好料子,什麼鳳凰火、雲霧綃,今個兒後面都傳開了,這往後下去,還有咱們的地方嗎?」
褚良聽他這幾句話更加惱起來,但想到褚直現在整日都在會春堂,他跑到會春堂只會自己吃虧,一時想不到什麼法子,恨得踢著路邊的石頭撒氣。
王培眼珠一轉,拉住褚良低語幾句。
褚良喜道:「真有這好東西?你快取來。」
王培得意道:「這是安國公府程二爺的心腹聽雲給我的,這東西外面有一層羊皮,裡面裹著葯,聽說還是南邊來的,用的時候擠破就行了,比甚麼香茶味兒大了去了。程二爺最喜歡用這個。」
褚良一時十分高興,就站在林蔭處等王培拿葯。等王培拿來一看,小小一粒,還沒有指甲蓋大,摸著軟軟的,裡面好像有水。
「就用指甲這麼一劃就出來了,裡面都是助興的上等香精,一會兒就找不到了。」
褚良把東西藏在手心,就立即往會春堂去了。
二娘這會兒不在會春堂,她剛拿了料子回去,褚七娘就派人來請她,她去褚七娘那兒了。
褚直聽說褚良在外面等著見他,手裡的書一動不動:「就說我還沒起來。」
褚良這個蠢貨,來會春堂就沒什麼好事。
春燕叫秦冬兒出去打發了褚良。
不了一會兒秦冬兒回來站在外面說褚良不走,要一直等著褚直起床。
褚直擱下書:「他怎麼說?」
秦冬兒說:「他說前幾天差點誤打了您十分愧疚,想跟您賠個罪。」
春燕笑道:「哪有賠罪隔了一個月來的,還空著手,指不定又想做些什麼見不得人的。」
褚直微微一笑:「那你跟他說讓他等著,我馬上就起來。」
褚良聽說褚直願意見他便想進去,結果門被秦冬兒堵著,只好站在會春堂外面等著。
會春堂門口附近的樹都讓二娘給砍了,這會兒太陽正大,門下的一點涼蔭都在秦冬兒那兒,褚良曬了有半個時辰,才聽裡面人說褚直起來了。
忙擦著汗進去了,手心裡那粒葯都快捏化了。
一進去就看見東邊迴廊裡面擺了張小小的花梨木八仙桌,桌上擱著一壺茶和一個綠玉斗,只有一張藤椅,褚直穿著白蟒箭袖,戴著束髮玉冠坐在上面。
褚良看了一眼,嫉妒的不行了,卻立即彎下腰去:「三哥你可好些了?」
褚直先不理他,伸出手來掂起茶壺往綠玉斗里倒水。
褚良本來就口渴了,抬頭看到他左手拇指上戴著一個綠瑩瑩的翡翠扳指,認出是御賜之物,忍著渴等他回話。
「你找我做什麼?」褚直喝了口茶才道。
褚良聽他語氣不善,怕被他攆出去,討好道:「閑來無事,記起上次險些傷了三哥。我知道三哥喜歡下棋,正好有人送了我了一副好棋,拿來跟三哥玩兩盤。」
褚直「哦」了一聲。
褚良不知他什麼意思,正想著要不要直接弄破了熏他,褚直忽然道:「那你拿出來罷,我瞧瞧什麼好棋。」
褚良忙把叫王培把棋笥拿出來。
拿出來一看,那棋子是用白玉和黑玉雕琢而成,拿在手裡光滑冰涼,很是可愛。這是褚良花了五兩百兩銀子才買到的,平常愛若珍寶,要不是為了報復褚直他才捨不得拿出來。
他見褚直眼裡露出讚賞,也頗為得意,這樣的好棋病秧子怕是也沒見過。
褚直捏起一粒把玩了一會兒,對褚直道:「你這棋看著還不錯,就是太粗製濫造了,春燕,你把我那兩副玩膩了,準備丟了的棋拿過來。」
沒多大一會兒,春燕跟妙菱就一人抱著紫檀木棋笥,一人抱著玉瓷棋笥來了。
褚良摸出來一看,入手冰涼透骨,乃是天然的寒玉所制。
這麼一副棋至少得五千兩銀子!
「用這一副吧,不甚冰手。」褚直隨意指了指。
褚良再往裡一看,有點沒反應過來。
春燕捏了一粒出來:「這是象牙的,三爺嫌發黃,可象牙不是越老越黃么?」
褚良不由接了過去,見那象牙棋子上還刻有人像,仔細一看,是兩個人對弈,旁邊還有圍觀者。小小一粒棋,竟雕刻了十幾個人,棋盤、眉眼俱能瞧見。
「這三百多個棋子上面刻的人都不一樣呢,最多的刻了二十五個。」春燕道。
褚良說不出話來。
褚直責備地看了春燕一眼:「去給六弟搬把椅子來,還有把我屋裡桌子上的口罩拿來。」
王培在一邊聽得暈乎,不知道口罩是什麼東西。
褚良耐心等著椅子搬來,他站著也沒個遮掩。
一會兒春燕就又回來了,請褚良坐下。
褚良坐好一抬頭就看見褚直從嘴到鼻子都被厚厚縫在一起的鮫綃遮住了,只露出兩隻黑漆漆的眼睛。那鮫綃四方形,兩邊有帶子,正好勾在耳朵上。
鮫綃是鮫絲所織,又輕又密,十幾層疊在一起還沒有指甲片厚,褚直戴的這個口罩,二娘給他整整弄了五十層,過濾空氣中的灰塵和花粉足夠了。
「六弟,我身子不好,見諒了。」褚直微微一笑。
不知怎的,面對帶著古怪口罩的褚直,褚良忽然冒出了一種被他看穿的感覺。
但他還是趁著下棋的時候,在桌子底下把那藥丸給掐破了。
那濃郁的香氣很快衝了出來。
褚良等著褚直發作。
褚直眼皮都沒動,掂起一粒棋子放在褚良眼皮子底下:「六弟,你怎麼這麼快就輸了,你真是下的一手臭棋。」
褚良一下站了起來,見春燕、妙菱幾個丫鬟都站在褚直後面,底下還站在幾個小廝,不覺又把袖中的拳頭鬆開了。
幸好王培機靈:「六爺,太太剛才不是叫您過去嗎?」
褚良終究不信,跟王培出來後站在院子外面聽了一會兒。
二娘回來時遠遠瞧見褚良在外面晃悠,進了院子問春燕怎麼回事。
春燕、妙菱笑著把剛才的事兒講了,方才她們已經笑了一通,這會兒又忍不住笑了一遍。
「您不知道六爺那眼神,那眼珠子有這麼大!」妙菱比手畫腳。
二娘無語,進屋見褚直躺在床上悠哉哉地看書:「理他作甚,有這功夫你還不如按我教的打兩遍拳。」
二娘早發現個奇怪現象,褚直這院子里,丫鬟最多,幹活的小廝也有幾個,但都是瘦不拉幾、弱不禁風型的,反觀褚良身邊,人不多,但那王培卻是個練家子,一個能打十個。
褚直的身子不能劇烈運動,二娘就教他太極拳;春燕、妙菱這些丫鬟就教了基本的防身術,目的不在讓她們一個能打十個,至少關鍵時候別嚇的只會哭。
「你去奶奶那兒了?」褚直用書擋著臉,從後面偷偷瞧二娘。
二娘正在洗手:「我去七娘那兒了,詩華寫了封信給我,怕我收不到,讓七娘帶給我。」
「哦……那說什麼?」
「沒什麼,就是家裡那些事,我爹說搬出來,他們一家子不同意唄。」房子是找好了也買下了。
「還有我哥剛被換營提拔……是你乾的?」
見二娘扭過頭來,褚直忙端好書。
「不是……你問問奶奶唄,最近朱照的娘總是請老太太過去抹牌。」
朱照是神衛軍總指揮使。
二娘「噫」了一聲,走過來坐到他跟前把他手裡的書倒過來放正:「看的真專心,是你做的你就承認了唄。」
褚直瞧了春燕一眼,春燕忙拉著妙菱出去了。
憑白趕丫鬟出去做什麼?
褚直拿起她左手,瞧瞧手背上的疤都看不見了,翻過來手心也好了,垂眸道:「是我做的有什麼好處?方才你去奶奶那兒了嗎?奶奶跟你說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