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 52 章

林陌寧走下車。

二樓的燈光已經熄滅，陸箏應該已經睡了，他鬆了口氣，在樹前長椅上坐下，心裡有點煩躁。

他對林默說了那些話，回頭他就後悔了，卻又賭氣一樣不肯認錯。他是有點不甘心，有點怨恨，卻從來不是對她，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從背後傳來，林陌寧闔上眼睛，幽幽嘆了口氣，冷冷說道：「有話就說吧。」

陸箏站在他身後卻不說話，林陌寧抬手按了下眉心站起來，突然頭上一陣劇痛，他忙抬手擋住，陸箏手裡不知道拿了什麼死命砸他。

林陌寧猛推了一把，陸箏摔在地上，扶著椅背站起來，瞪著一雙猩紅的眼睛直直看他，林陌寧額頭一股濕熱的液體流下，他抬手摸了一把，摸到一手血。

林陌寧擰了下眉轉身就走，陸箏快步跑過去拽住他，聲音尖厲的像個精神病一樣，她抓著他又哭又叫，「林陌寧，你畜生！你又去找林默！你又去找她！」

林陌寧眼光森寒，猛地扼住她的手腕，聲音陰寒冰冷，「你跟蹤我！」

「是！你是我丈夫！林陌寧我告訴你，我不會離婚，我死也要拖著你！！」

「那我就看看，你有什麼本事拖著我！」

林陌寧推了她一把，轉身大步離開，陸箏摔在地上，爬起來又追過去，林陌寧腳步飛快，已經走出老遠，他煩透了她！愧疚和厭煩這兩種感覺會生出巨大的壓力，會讓人狂躁！

「林陌寧！」

陸箏看著車子遠離，追了好長一段路，直到再也看不到，她蹲在地上痛哭，委屈又絕望。她什麼都沒有了，只剩下林陌寧，林陌寧是她的命，她要把命緊緊攥在手裡！

車子在路上急速行駛，路燈駐足凝望，照出昏黃又凄清的路面，林陌寧半邊臉都是血，他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將車停在路邊，仰頭靠在椅背上，目光幽暗。

邵言推門進屋——

「睡了嗎？」

林默回頭看他一眼，掀開被子鑽進去，邵言點頭，眼中透出溫柔慈愛，「一直在笑，好容易才累的睡著了，我剛才看著，長得真的像你。」

「是吧，我就說嘛，爸還老說像你。」

「嗯，像你，漂亮。」

邵言上了床摟住她靠在床上，林默捏著髮辮欲言又止，邵言手指在她臉頰按了下，「想說什麼？」

「老公啊。」

林默先露了個甜美的笑，捏著他的手說：「爸今天和我說，想搬過來住。」

邵言臉上的溫柔退去，舌尖在上齒從左到右刷了一遍，沉默著不說話，林默偎著他撒嬌，「哎喲，他也是想孩子嘛，我看他真的對你挺好的。」

「我不是防備他，我是擔心周艷清。」

邵言嘆氣說：「我們不可能時刻看著孩子，我不想寶寶有任何意外。」

「還是你細心，我都沒想這麼多。」

「他想看孩子，隨時都能過來，在這住上幾天也沒什麼，但是一旦搬過來，周艷清肯定要鬧著跟過來。」

「那我回絕了吧，不過這責任你得擔著，我是兒媳婦，不好太扛著。」

「好。」

「啊～，明天要上班。」

林默趴在他腿上半死不活的，之前天天吵著要提早上班，被邵言強行壓制還不滿，現在上了班又天天喊累，而且寧願累也得上。

「自己選的路，跪著也要走完，睡覺吧。」

「嗯，明天跪著去上班。」

林默往他懷裡鑽，邵言剛要躺上，一陣手機鈴聲響起來，是林默的手機在響，林陌寧打來的，邵言將手機遞給她。

林默只聽了幾句就變了臉色，很快掛斷電話，「陌寧哥受傷了，在醫院，我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

「嗯。」

市中二院——

林陌寧半邊腦袋纏著繃帶，靠在床上發獃，林默推門進去，他立刻笑起來，卻在看到隨後而來的邵言時笑容冷卻。

「陌寧哥，怎麼回事？」

林默坐在床前，心怦怦直跳，林陌寧沉默了下，淡淡說道：「陸箏打的。」

他說完后抬頭看邵言，聲音有點冷，「邵言，我想和林默單獨說會話。」

邵言去看林默，林默點了下頭，他轉身離開，林默回過頭剛要說話，林陌寧突然趴下身湊過來，摟住她的腰，臉埋在她懷裡。

「陌寧哥，你怎麼了？」

林默五指穿梭在他發間，溫柔問他，林陌寧吸了下鼻子收緊手，張著嘴淚流滿面。

林默以為他在陸箏那受了委屈，手在他肩上撫順，柔聲說：「陌寧哥，要是你真的想離婚就離婚吧，有什麼困難就說，邵言的朋友多，一定能幫上忙的。」

「默默，你能再愛我一次？」

林陌寧啞著嗓子問她，林默動作一下停頓，滿心苦澀流淌，他感覺到了，抱著她小聲嗚咽，肩膀抖動不停。

林陌寧從來都是堅強的，即使從前那樣貧窮困苦他都沒掉過淚，林默從來沒看他這樣傷心過，是因為她，他傷心了，沉重的愧責感湧上心頭。

他說：「默默，我求你，你再愛我一次行嗎？」

邵言推門進來，臉色平靜中帶著絲冷漠，林默忙要推開林陌寧，手按在他肩上卻又下不去手，不想在他最無助的時候推開他。

邵言臉色黯下來，走到床前去，「林陌寧，別讓她為難了。」

林陌寧鬆開手，布滿血絲的眼中透出一股狠戾，他捏著林默的手腕挑釁一樣看著邵言，邵言胸口鼓起然後慢慢平復。

林默說：「邵言，你先回去，我在這照顧他，明天我就回去，有事我打電話給你。」

林默眼中帶著懇求，邵言不能拒絕，即便他真的很不想，他走了，來的時候摟著她，回的時候一個人踏著月光進的家門。

林陌寧沒想到林默會為他退讓，他心中又燃起希望，其實她也是在乎他的，只要在乎就可以回頭，他想要的，其實只是很短暫的，屬於林默和林陌寧該有的記憶……

林陌寧在醫院呆了兩天，林默送他回家去，陸箏正蹲坐在門口，看到兩人一同回來愣住，竟沒回過神來。

林默冷冷看她一眼轉身離開，林陌寧目送她開車離開，這才進院子里，繞開陸箏直接進門，陸箏揪緊裙子，扶著牆進屋。

「你和林默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

「你這二天和她在一起？」

陸箏聲音因為憤怒驚恐尖細刺耳，林陌寧回頭看她一眼，表情淡漠，他抬頭看向房頂一個角落，那裡一點紅光正在閃爍。

他哼一聲，不耐煩說道：「是又怎麼樣？難道你還想打死我嗎？我要搬出去，離婚協議我會寄給你的。」

「林陌寧！！」

陸箏腦袋一片刺目的白，眼睛血紅，手不停抖動，她抓起桌上的花瓶就砸過去，林陌寧倒退一步，花瓶重重砸在他腰間，然後掉在地上摔在粉碎。

陸箏瘋了一樣，抓起地上碎瓷片往林陌寧身上劃去，抓得滿手都是血，林陌寧抬手擋了一下，手臂上一陣刺痛，鮮肉湧出來。

陸箏絕望了，她想著不如就這樣和他一塊死了，這樣就再也不用聽到離婚兩個字了！林陌寧不知是不捨得還是有顧忌，只擋著不還手，一條手臂血淋淋的，不知道被劃了多少傷口。

「林陌寧我殺了你！！」

陸箏慢慢停下動作，看著他滿臉淚痕，凄厲絕望，她顫抖著手，掌心的瓷片掉落在地，她張了張嘴放聲痛哭！

她倒退一步坐在地上，曲起腿抱住自己，將臉深深埋下，他害了她媽她都選擇去原諒，她已經愛的這樣卑微，他還是不要她！

林陌寧看著自己血糊糊的手臂，自嘲地笑了下，他起身將她抱到沙發上，去拿醫藥箱幫她清理傷口，她腳心全是碎瓷片。

陸箏看他專註認真的模樣，像是眼中只有她一人一樣，她一陣心酸委屈，小聲說：「林陌寧，你有心嗎？」

林陌寧動作頓了也，頭越發垂的低，好久才回她：「我多希望自己沒有。」

沒有心，就不會這樣難過……

幫陸箏處理了傷口，林陌寧隨意纏上繃帶，聲音低低的，淡漠中透著陸箏不懂的哀傷，他說：「我送你上樓休息，飯好了我叫你，以後別不吃飯，冰箱里都是東西，身體是自己的，沒了就沒了。」

林陌寧抱她上樓，然後倒了杯牛奶端上去，陸箏木偶樣喝掉，靠在床上發獃，林陌寧幫她掖好被子下樓做飯。

手錶的秒鐘不緊不慢繞著圈，時針像垂暮老人，被一圈一圈甩開，跟的吃力，林陌寧一下一下切著蔥花，不時看向手錶。

香菇雞肉粥熬好，他將飯菜都放到保溫箱里，然後上樓去，陸箏靠在床上，似乎睡著了，應該是睡了，他在牛奶里放了安眠藥。

他將她平放在床上，掀開被子蓋好，坐在床上看著她出神，他努力過，嘗試著去愛她，還是失敗了。如果他有時間，他可能會用幾年甚至幾十年的時候去嘗試，可是他最缺的就是時間。

他抬手貼著她的臉頰，胸口伏起然後幽幽呼出一口氣，她的臉蒼白瘦削，是他將她折磨成這樣，所以他將自由還給她。

「沒有林陌寧，你才能過的平靜。」

林陌寧收回手起身離開，輕輕合上門，到房間里拎出行李箱，頭也不回地離開，

這次，應該不會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