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梅鈺作為先皇后的嫡次子,在這宮中本來應該橫行無阻,只可惜,皇上對這個七皇兒卻十分厭惡,將帝后不和的全部責任都壓在了毫不知情的稚嫩小兒身上,皇後去了之後,更是對這個兒子眼不見心不煩,後宮稍微有點受寵的皇子都可以欺壓這位七皇子,哪怕皇上知道了,也只是象徵性的教訓一下奴才也就罷了。
在這種環境下長大的七皇子,若真的如同外表看上去的那麼柔弱可欺的話,現在墳上可能都長草了。
梅鈺揮退了手下,左手拂著右手衣袖,在光潔的宣紙上寫了一個「忍」字,只見他力透紙背,字形自有一番顏筋柳骨,倒是稍微透露出了一絲他的真實性情。
忍!
在母後世去、長兄同樣早逝的情況下,梅鈺現在也只有一個「忍」字。
「殿下,蔡參領求見。」還是先前那個小太監。
「請他進來。」梅鈺放下筆,看了紙上的「忍」字后,打翻了墨水,直到墨水將那個字完全淹沒,這才迎了上去。
蔡參領全名蔡康,乃是現今蔡侯爺的嫡子,也是先皇后嫡親兄長的子嗣。自太子意外身亡后,蔡家就將兵權全部呈於皇帝,全族隱匿下來,明面上還是皇家貴族,實際上卻在朝堂上,說不上什麼話了。
梅鈺正是用人之際,蔡康跟蔡侯爺不同,卻是個有野心的,三年前就背著蔡侯爺跟隨了梅鈺。
雖說三年前兩人就交接上了,但明面上兩人卻很少接觸,蔡康身上也兼著護宮統領的虛職,借著由頭進宮,也並未讓人察覺到他跟七皇子有接觸。
更何況,外人都知道,七皇子秉性懦弱,根本就是爛泥扶不上牆,自然更加不會懷疑。
「屬下拜見殿下。」蔡康一進來就對梅鈺行了一個鄭重的禮。
他是一個身材壯碩的青年男子,挺拔的身軀,堅毅的面龐,無一不凸顯出此人性格的剛毅。
梅鈺上前就將他扶了起來,語帶調笑:「兄長可折煞我了,你我之間不需如此。」
「不,殿下說錯了,正是因為殿下信賴屬下,屬下才更不能逾越。」這樣,才不會揮霍他們之間的信任與聯繫。
未說出口的話,兩人心中實則都清楚。
梅鈺笑著搖了搖頭,請他上前就坐,兩人坐下商談。
「你這麼晚過來,可是有什麼要事稟報。」
蔡康點頭,問道:「殿下可知道郜國三王子霍利在三日前就抵達都城一事?」
「知道。」梅鈺回答后,若有所思地繼續說道:「郜國與我國交好已經有六年了,卻只在五年前才來訪過,相隔四年,這次這位三王子來訪,應該是求聯姻一事。」
「殿下所料不差,正是如此。」蔡康剛毅的面容上滿是顧慮,想說什麼卻不知道如何說出口,梅鈺見他如此,反倒是又笑了笑。
「怎麼,看兄長的模樣,可是有什麼話要說。」就是梅鈺也很難得見到他這位兄長這副為難的模樣。
只見蔡康使勁捶了自己的手掌一下,坐不住站了起來:「景瑞,五天後的夜宴,你可否稱病不去。」他還是說不出口。
「怎麼。」梅鈺原本輕笑的臉色沉了下來:「難道那位郜國的三王子還是沖我來的不成?」
「這……」蔡康來回踱步,真真是憋死他了:「那位郜國三王子好南風,我派人跟他的使臣打探過,他還真是沖你來的。」
「咔擦」
蔡康話音剛落,梅鈺手上的茶杯就應聲碎落在地上,俊雅絕美的臉龐一片冰寒之色。
「沖我來的?」
梅鈺冷冷一笑,毫不在意指尖還滴答滴答向下流的茶水:「我可不記得跟這位郜國三王子打過照面。」
難不成這位郜國三王子好南風,就能將他燕國堂堂的一位皇子給迎回去?簡直就是笑話。
很顯然,就算迎不回去,若是這位三王子真的提出這個要求了,對於梅鈺來說卻是十分致命的一擊。梅鈺面容十分肖像先皇后,長相俊美之下更給人一種柔美之感,若是被別國王子迎娶的消息傳了出去,對他以後登上大典將會是一個致命的污點。
「看來宮裡的某些人坐不住,想往我身上潑髒水了。」梅鈺連續冷笑,下顎微恙,露出了殷紅的嘴唇,嘴唇微啟,清冷的笑聲,慢慢回蕩在空蕩的寢殿內。
這晚,七皇子的心情明顯不太暢快,另一邊,席步芳卻也是靜坐了一宿,內息調節了一個大圓滿周期,感覺身體的皮外傷已經完全好轉,心情都自然好轉了許多。
接下來幾天,江美人做了幾回戲,讓七皇子將「傷痕纍纍」的席步芳帶了回去,並且還十分周到的將席步芳直接調到了身邊貼身伺候。
席步芳在與這位七皇子的接觸中,倒是騰出功夫試探了幾回,只可惜這個「小白兔」還真的就如同他表現出來的那樣,十分的純白,什麼也沒探查出來。
倒是從這宮裡的宮女們碎碎私語中,席步芳得知了點細枝末節。
「七皇子對宮人十分體恤,從不無故拿宮人出氣。」
「唉!只可惜皇後娘娘走得早,否則七皇子怎會過得如此艱難。」
「就是,特別是江娘娘,因著七皇子最是肖似先皇後娘娘,總是針對他。」
「是啊,還有皇上也是,明明皇后是自殺的,皇上卻偏偏將罪名怪到毫不知情的七皇子身上,也是可憐。」
「閉嘴,你不要命了,什麼話都敢往外亂說。」
席步芳聽罷,倒是摸了摸下巴,倒是更加隱秘的探查了一下以往每一個欺辱過七皇子的,不管是宮妃、侍衛還是宮女、太監,這次,倒是讓他玩味的笑了出來。這些人的下場可就不怎麼好了。
手法雖然很隱秘,但席步芳可不認為這些都是巧合。
席步芳嘴裡銜著一枚葉子,手中把玩著一枚紅棕色的小藥丸,靠坐在屋頂,十分悠閑看著快要落日的夕陽餘光。
這是今早江美人交到他手上的,讓他在今晚宴會上的時候,找機會混進酒中,讓七皇子服下去。
他將藥丸放在鼻子面前聞了聞,眼底就浮上來一抹細微的玩味,這玩意兒的藥效可烈得很,尋常人吃半顆下去,都得整整一夜才能完全褪去藥力,而且最重要的是,男人吃下去這玩意兒根女人交合倒是沒什麼,但是一旦跟男人交合的話。
席步芳一想到那個後果,暗戳戳的竟然有點邪惡的想法。
他想,江美人會讓他給七皇子服下這玩意兒,應該不會只是想讓七皇子名聲掃地這麼簡單才對。
席步芳慢悠悠摩挲著手中的藥丸,雙眼幽深如深潭。
正在這時候,不遠處,一個小宮女急急忙忙跑了過來。
席步芳掃了一眼,將藥丸放好,飛身就到了地面,剛整理好灰撲撲的衣服,那宮女就衝到了他面前。
「你還在這裡磨蹭什麼,還不快些去大殿伺候殿下,真是沒眼力勁兒,也不知道殿下看中你什麼了,見你不在,還偏讓人找。」那宮女嘴裡一直嘀咕,還不忘記使勁推了推站如盤山的某人。
席步芳聽在耳中,也只是挑了挑眉頭。
也難怪這小宮女發牢騷,自從席步芳被七皇子「救」回來后,也不知道是哪裡對了七皇子的眼,就養了幾天的傷,其他伺候人的活,一點兒都沒碰。這次宮中難得地夜宴,殿下卻點名了要讓他伺候,怎麼不讓人火大。
席步芳卻像根本沒有看出宮女的抱怨,反而十分遲疑的說道:「我傷還沒好,現在去伺候殿下,若是出了差錯可怎麼辦。」
「能怎麼辦,你自己兜著。」宮女沒好氣的說:「誰讓殿下點名讓你去,你還不識好歹。」
點名讓他伺候。
席步芳眼神一閃,倒是沒再開口了。
等他到的時候,正是郜國使臣在向皇上敬獻美人,只見那美人一身異族風情的服侍上掛滿了晶瑩剔透的水晶,顯得十分妖嬈迷人。
席步芳只是看了一眼就掠了過去,專心走到了七皇子身後:「殿下。」
梅鈺一人坐在正廳的右側正數過來的第二個位置。
這個坐法可有意思了,先皇后的嫡次子竟然會坐在三皇子的下面,還真是……席步芳剛想到這裡,就聽到梅鈺柔軟的嗓音,道:「步芳,我胃不太舒服,幫我吧桌上的酒換成白水吧。」
席步芳低頭,剛好看到白皙的頸子印入眼帘,真嫩。
「步芳?」
席步芳這才抽回心神,伸手過去端起酒盞,一股冷冽的香味撲入鼻中,迷藥?
執著杯盞的手微微一頓,梅鈺清澈見底的雙眼就看了過來,像是十分疑惑:「怎麼了?」
席步芳在這雙眼睛里,看不出任何異樣的變化,嘴唇一勾,就搖頭道:「沒什麼,殿下只要白水就行了嗎?」
「恩。」梅鈺頷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