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第一百四十五章

平瑤剝的極慢,顯然工具用的不順手。手上被蟹鉗上的鋸齒劃出了許多口子。

雲弋見狀,把自己剛剝好的那碟子蟹肉放到了平瑤面前。

江珩桓一臉曖昧的看著他倆。

平瑤把碟子還回去:「我自己來。」

她還不需要尋求雲弋的幫助。

「吃個螃蟹而已,我又不會嘲笑你。」雲弋又將碟子送到平瑤面前。

然後又從蒸盒裡拿出一隻,動作迅速而認真的很快處理好一隻。

這次,他沒有再遞給平瑤。

平瑤見雲弋這麼認真,便沒再把碟子送回去,而是低頭與自己手上的那隻死磕。

雲弋又拿起第三隻。

江珩桓攔住了他:「幹什麼,總共六隻,每人兩個,你想多吃一個?」

平瑤頭也沒抬的對江珩桓道:「沒看見他把第一個讓給我了嗎?那個算我還給他的。」

江珩夜冷哼著,吐槽雲弋:「斤斤計較。」

雲弋沒說話。

他迅速解決掉最後一隻螃蟹,然後把滿滿一碟子蟹肉,給了平瑤。

江珩夜愣了一下。

跟螃蟹死磕的平瑤頓了一下。

平瑤抬頭看江珩夜,問:「我自己沒長手嗎?」

語氣有些沖,說話也不怎麼客氣。

雲弋卻溫聲道:「等你剝完,都涼了。涼著吃就不好了。」

這態度,如果平瑤再生氣,那就是任性不講理了。

可惜,平瑤做事就是一向隨心。

她怎麼可能甘心被雲弋捏的死死的?

平瑤看著雲弋,悠悠的笑:「殿下能不能不要這麼自大?你不喜歡吃涼的,我就不喜歡吃了嗎?你剝的熟練,難道不是一次次練出來的,而我就必須要別人幫我是嗎?」

說著說著,平瑤真的有點生氣了。

雲弋沉默了許久,也不說話,埋頭整理桌子上的殘殼。

一副弱者的姿態。

江珩夜看著,都忍不住去看平瑤。

平瑤信雲弋才怪。

受傷,那是有心有肺的人才有的感受。

然後,一頓飯不歡而散。

江珩夜看著這氣氛,想說的話也沒說,跟著雲弋一起離開了。

平瑤成功的氣著了雲弋,很高興,就著月色,把雲弋剝的螃蟹吃完了。

涼的螃蟹確實不如熱的好吃。

平瑤慢悠悠的哼著曲兒吃完,站起來準備去睡覺。

一轉身,發現雲弋安安靜靜的站在她身後。

平瑤嚇了一跳,連連後退,撞在了石桌上。

大半夜的,這麼一身白衣,一句話也不說的杵在別人身後,明顯是要嚇人呀。

平瑤整理一下情緒,看著雲弋,問他:「殿下這麼一聲不吭的私闖民宅,不好吧?」

雲弋笑著錯過平瑤,把手裡的東西放在平瑤身邊。

「是不好,所以我帶了禮物。」

這做法跟抱著別人甜言蜜語的同時,讓對方心口插刀子沒有什麼區別好嗎?

平瑤看了眼桌上,雲弋帶來的東西。

是一個精緻的大盒子。

那麼大,能裝下一口鍋。

平瑤絲毫不感興趣:「我什麼東西都不缺,也不需要東西來點綴。你拿走。」

雲弋打開盒子。

平瑤看了一眼,密集恐懼症犯了。

大盒子里,裝了密密麻麻幾十隻螃蟹。

平瑤知道了,雲弋是故意來氣她的。

「你到底什麼意思?」

雲弋知道平瑤看著不舒服,所以合上蓋子,才回答平瑤的問題。「不是你說,喜歡吃涼的?而且你想要拿螃蟹練手。我就給你送了些。」

平瑤努力冷靜的看著雲弋,一字一句的說:「請你現在馬上從我眼前消失。」

雲弋聳了聳肩:「這些螃蟹值不少錢的。」

去你的錢。

平瑤動作迅速的從荷包里掏出一塊銀子,砸向雲弋:「夠了吧?」

雲弋接過銀子,看了看:「多了。」

所以您還要找我零錢嗎親?

平瑤忍不了了,抬腳就走。

雲弋拉著了平瑤的手腕。

一言不合就開打。平瑤抽出秋水如泓的軟劍,直接朝雲弋頸間而去。

雲弋四兩撥千斤的閃過,鉗住了平瑤拿著軟劍的手。

月光下,平瑤的眼睛因為怒氣,明亮璀璨。

雲弋看著氣的臉色緋紅的平瑤,笑容淺淺。月光灑了他一身,平靜淡然。

一靜一動,相互僵持。

平瑤看著臉色淺淡的雲弋,突然就平靜了下來。

平瑤冷靜的問:「你到底想幹什麼?」

雲弋放開平瑤的手,拿出一隻瓷瓶,遞給她。「我之前吃螃蟹的時候,也會被划傷。所以自己做了敷傷的藥膏,效果挺不錯的。」

平瑤看著雲弋。

他眼眸漆黑,直直的看著平瑤,眼中只有她一人的倒影。

月光在他身上流淌,看起來靜謐美好。

平瑤喜歡這樣的雲弋。

可是,卻不願再接受雲弋的東西。

抵觸的心情,就像下意識的反應。雖然現在想來,他們兩人一路走來,誰都有錯。雲弋不過是冷血了一點,冷血也算不得什麼大錯,平瑤她自己也是很冷血。

憑心而論,雲弋很好。他懂得收買人心,懂得籌謀算計,懂得權衡利弊。

站在陌生人的角度,平瑤承認,這樣的雲弋,大概會成功。

可是,站在他身邊的人,也會被傷的很深。

平瑤想要與雲弋做一個陌生人,願意拿理智的目光去看他。

但抵不過,被他傷害過之後心裡的不知什麼時候建築起來的防禦。

她就是沒辦法像對待陌生人一樣,無視他,看待他。

平瑤沒有接瓷瓶。

她冷言道:「小傷而已,不需要。」

雲弋看著她,問:「真不要?」

「不要。」

月光下,平瑤的表情固執。

雲弋笑了笑:「正好。」

平瑤愣了。

什麼正好,你不會是捨不得這瓶葯吧?

平瑤還沒想好怎麼說話呢,就覺得身上一沉。

被雲弋點了穴道。

要不要這麼無恥?

平瑤惱了:「雲弋!你到底想幹什麼?!」

平瑤很少這麼氣憤。

連寒霽和雪竹都被驚了,跑了過來。

急急忙忙跑過來的兩個姑娘,卻沒看到她們想象中的刀光劍影的畫面。

只見安靜的院子里,月光明亮的灑了一地。

雲弋一身白衣淡然,平瑤藍衣飄逸。

雲弋牽起平瑤的手。

他拿了只瓷瓶,托著平瑤的手,慢慢的給平瑤的手指上藥。

動作在月光下,說不出的輕柔。

雪竹和寒霽愣了愣,倆人對視一眼,默契的下去了。

雲弋幫平瑤上好葯,收起瓷瓶,對平瑤笑:「是你說不要,我才幫你上藥的。我多收了你的銀子,就當是辛苦費好了。」

平瑤沒說話,看著雲弋的眼神卻殺氣騰騰。

雲弋笑意漸濃,伸手揉了揉平瑤的頭髮:「你說你,這是何必呢?」

語氣說不出的親昵。

平瑤臉上的殺意更盛。

雲弋笑著放下手,將瓷瓶放在桌子上,回頭輕和的對平瑤道:「明天早上記得抹葯。不然我就親自來幫你上藥。反正我收了你的銀子,跑兩趟也沒什麼。」

雲弋說完,又輕輕幫平瑤拂開黏在臉上的碎發,這才離開。

雲弋白色的身影消失在花木從后。

一顆石子打在平瑤的穴道上,平瑤的身體鬆緩了下來。

一直看熱鬧的雪竹和寒霽跑了過來。

雪竹收拾著桌上的螃蟹,一邊感嘆:「這麼多螃蟹,吃的完嗎?放壞了的話多可惜呀。」

平瑤不想聽到螃蟹這兩個字。

寒霽又道:「太子殿下也忒細心了吧,剝螃蟹的傷他都還記得,還特意送葯過來。」

平瑤也不想聽到葯這個字。

然後,倆人一起感嘆:「剛才看到太子殿下與主子站在月光下,殿下那麼溫柔的給主子上藥,我們兩個都看呆了。我從來沒見過這麼美好的場面。」

平瑤看著她們兩個,冷冷的問:「你當時沒看到我臉上的表情嗎?」

「看到了呀,主子挺激動的。」

是呀,激動的都想殺人。

平瑤拎著螃蟹,跑到街上送給了街頭乞丐。

怕乞丐吃多了不好,平瑤還搭上了很多醬汁和饅頭。

第二天早上,平瑤吃早飯的時候,雲弋又出現了。

平瑤沒說話。她拿起一個包子,朝雲弋臉上砸了過去。

被雲弋接到了。

「不要砸了,浪費糧食。」

換而言之就是,你的武功沒我好,是不可能打到我的。

平瑤拿出身上的痒痒粉撒了過去。

一陣煙霧過後,煙霧中人影現了出來。

阿四撲著面前的煙,咳嗽:「這是什麼啊,今天的天晴的不錯,怎麼會有霧?」

身後有一陣淡淡的氣息襲來。

平瑤回頭,雲弋從她身後走了出來,在她身邊坐下。

阿四哭了:「身上突然好癢?那些煙霧是不是痒痒粉?我明明是來送東西的呀!」

為什麼受傷的總是我?

平瑤看著阿四可憐兮兮的樣子,正準備拿解藥,卻看到了阿四手上提著的螃蟹。

解藥被平瑤放了回去。

大清早就看到這麼討厭的東西,平瑤覺得自己今天的心情不會再好起來了。

雲弋看著平瑤的動作,笑了笑。

笑的特別包容、特別無奈。

特別讓平瑤生氣。

雲弋對阿四說:「之前你多次得罪過你平姑娘,這次就算是給她道歉吧。」

平瑤冷笑:「不知道誰得罪我的比較多。」

院子里,阿四哭聲悲慘。

雲弋輕聲道:「我現在不是正在賠罪嗎?」

平瑤剛開始沒聽清。等回味過來,這句話已經說了很長時間了。

平瑤想嘲諷雲弋幾句,但是想了想,會有些尷尬。

最終沒有答話。

阿四還在哭喊。平瑤終於嫌煩了,把解藥扔了過去。

阿四開心的接過解藥,把螃蟹往桌子上一扔,跑了。

雲弋剝著螃蟹,弄下一團肉之後,那了一片春餅,把蟹肉卷進去,放在平瑤的盤子里。

雲弋問:「殿試的時候,我聽許兼說,你當時在場?」

平瑤當時只是稍微改變了一下五官。認識她的人,大概還是能認出她來的。

當時平瑤看了許兼很多次,許兼注意到平瑤,也是正常。

但是,許兼這兩天正是忙碌的時候,他是什麼時候跟雲弋說的這些?

雲弋知道平瑤的疑惑,解釋道:「你調查了許兼,知道他是大司馬的人,肯定也知道了許兼對大司馬言聽計從的原因。我只不過向他許諾了,如果他幫我,我就幫他和玉允遠走高飛。」

玉允,就是當今允妃。

傳言是真。

允妃是并州有名的花魁。許兼,只是一個貧窮的書生。

他們並不是在青樓相見的。

許兼那時,連逛青樓的錢都拿不出來。許兼很窮,窮到去買書的時候,拿不出銀子。

玉允那時,手邊資產上萬,每天無聊,就拿著上好的玉簪敲著窗欞唱曲子。每日毀在她手中的東西就夠許兼進京趕考幾十次。

一日,玉允無聊,帶著小丫鬟出去買東西。

在書店裡,玉允看到了拿著棉衣換書的許兼。

一件破棉衣,一看就是穿了很多年的,還能不能保暖不說,就是光看外表,也是被遺棄的那種。

自然換不來一本書。

買書的小廝,沒事兒也會翻幾本書看,因此罵人比常人刻薄百倍。

小廝狠狠的嘲諷了許兼一番。

並很有先見之明的猜測了許兼會餓死途中的下場。

玉允看了一會兒,覺得那個小廝太富貴眼了。再者,她不缺錢花,就隨手遞了幾兩銀子,給許兼。

許兼拿著書,看著美貌的玉允,紅了臉。

玉允聽見那個孱弱的書生說:「姑娘放心,等我考上了,一定好好報答姑娘。」

玉允笑了:「好呀,你就去萬花樓找我吧。我叫玉允。」

許兼愣了下,問:「萬花樓?」

「沒錯,就是前面煙花巷最大的那家青樓。」

玉允說了這句話,輕笑著就離開了。

讀書人迂腐,怎麼會看得起她們這些妓子?玉允根本沒把許兼的話當真。

就算這是個知恩圖報的書生,但是知道她的身份后,也會敬而遠之吧。

可是幾日後,萬花樓前,卻引起了轟動。

并州的解元,站在樓前,點名要找玉允姑娘。

但是他沒錢。

沒錢就不能進萬花樓。

老鴇攔著人,笑道:「公子,玉允姑娘不在裡面,她出去了。」

玉允聽到人說起,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那日在書店裡的孱弱少年。

附:家裡的網還是不能用,去網吧弄得,晚了點兒。(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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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不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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