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籌集藥方
?梁子俊的恩師對此病亦無詳解,只手書一封防治疫病的方法,就不再多言。
陳青拿過來一看,見是些基本的防治手段,便好言與他商討起來。
古代便有糞便集中處理,不能喝生水,焚屍等基本防疫手法,陳青又將現代的防治手段加進去,倒也完善了這封書信。
陳青所能想到的也僅是勤洗手,多消毒,而古代沒有消毒液,就只能用開水煮衣路撒草木灰的笨方法,另外口鼻處用布巾遮掩,以防呼吸傳染。
先生對陳青這般真知灼見大為讚賞,誇了幾句便囑人量力而為,倘若邑萊縣真的藥石無醫,那也是冥冥之中註定的劫禍。
拜別先生,陳青踏著夜色返回別院借宿。梁伯得知邑萊鬧了瘟疫,便將自己遊歷時的所見所聞悉數吐出。
難得梁伯肯多說些話,陳青便默默聽著,直到月上樹梢,這才各自歇息。
梁伯年輕時隨梁啟貴遊歷四方,也曾路遇偶發時疫的村子,好在那時已經有了防治辦法,預先喝下湯藥,倒也保下了大半村人命。
如邑萊這般人畜相繼感染的病症,則是情況不明,梁伯也不敢亂出主意,只能回屋上香念叨,希望夫郎在天有靈,保佑青平縣別被此病禍及。
籌集藥材收購藥方,即便是秦可欣出面也未有多大收穫,藥鋪掌柜聽聞邑萊鬧了瘟疫,立馬推脫不言,打算多存儲些草藥,以備不時之需。
好在秦可欣善於設套,事前便談妥了收購數量,不然這些人精非得只進不出借禍生財不可。
秦可欣連敲帶打騙了藥鋪大量草藥,堵得各大掌柜有苦難言,這會就算想反悔怕是都來不及了,只得哀求他給本縣人士留些生機。
雖說邑萊離此足有數萬里之遙,可未防本縣無葯防疫,秦可欣並未將藥材悉數收購,而是留下小半用於防疫,其餘則是著人最遲後天裝車,運抵邑萊。
花了一萬兩求得兩紙藥方,已經讓陳青欣喜異常,別說還以低價收購的各色藥材了。陳青連聲謝過,對秦可欣的相助感激在心,直言日後必將有所回報。
秦可欣笑嘆道「比之陳夫郎的作為,些許幫襯實在不足為道,此行路途遙遠,又伴有疫病,我看還是雇請可靠人士運送方可,切莫親身趕路」
陳青想了想便點頭應了,一來家裡走不開,二來他也怕將病帶回來禍及全家,可這等差事托與誰才好?沒宣揚開時尚可相瞞,這會兒怕是一說要送往邑萊,大半鏢局都不肯接鏢。
秦可欣見他愁眉不展,便給指了條明路「不防去求劉知州□□,如今邑萊被困,想必該有官兵把手才對,若是托給官府,則可於三里開外將貨卸下,再由邑萊守衛運回縣城……」
陳青聽罷連聲道謝,請人在萬樂齋吃了頓好飯,便於當天下去趕往青平鎮。
左右後天出發,借著空閑去林掌柜那問問,說不定他那有救命良方也未可知。
與林掌柜及嬸娘在飯館匯合,陳青便道出了為難之處。柳嬸娘當下便急的連道天不開眼,這般為民著想的好官怎就攤上這等禍事?
林掌柜猶豫再三,才將家中珍藏的稀世古方拿出來說道「哎~聽柳娘一言,我怎能再敝帚自珍!這是祖上偶然得來的一紙藥方,本也無大用,此次便一同捎去,若是能救下一縣百姓,也算是物盡其用」
陳青雙手接過,珍重收好「若非迫不得已,陳青也不敢上門討要,但有建樹,定當歸還」
「罷了,留在我手裡也沒啥用……得用便好,若無用也不必仔細收著,我這尚有底方,不差這一張」林掌柜說罷便笑眯眯的招呼吃飯,臨行前又將鋪里收納的大半藥材都按市價算給陳青,囑人切莫親身前往。
能得長輩相助,陳青心裡說不出的感動,與林掌柜相交多年,許多話早已不用藉由言語表述,只一個眼神,便足以聊表感激之情。
「我在省城尚有一位表親,許多藥材無處收購,大半都是拖他採買,你此去帶著這封書信,他看過自會幫你籌集」臨行前林掌柜託人給陳青送了一封信,看著蒼勁有力的筆跡,陳青笑著揮別家人。
如今他有了自己的骨血,家人,和良師益友,此生何其有幸?
得了林掌柜指點,陳青一入省城便當先尋人,安頓好人馬又火速趕往府衙。
劉魏之見他這般著急,忙推了公務將人引到內堂說話。
得知陳青此行皆為邑萊疫情,劉魏之深感大義,再三言道,必將此事辦妥,不負陳青所託。
有了劉魏之幫襯,隔天貨物便由官差接手押運,打著官府的旗號,一來可以避免關卡盤查,二來也可確保貨物不失。
林掌柜的表親連夜籌集短缺藥材,趕在出發前才將貨物送來,陳青付清銀子后再三道謝,又多給了五十兩方才稍顯安心。
官差得令,晝夜兼程,於十天後將藥材完好運抵邑萊,圍困縣鎮的將士得了上面吩咐,自然不敢拖延行事,當夜沈書謄便收到了這十車救命草藥。
捏著懷裡厚厚一摞書信,沈書謄感動的熱淚盈眶,他這賢弟,幾次三番救他於水火,而他卻未曾回報分毫,怎不叫他心中有愧?
可思及整縣百姓,又不敢延誤,連夜著人整理藥方,煎制湯藥,用於病患身上試驗可行之方。
十車藥材對於整個縣鎮來說只是杯水車薪,可在人命觀天的節骨眼,有葯總比沒藥強。輔以恩師信中所言,假以時日,倒也將疫情暫且壓制在可控範圍。
眼下最為緊要的仍是破解疫病,防疫再到位,不增加病患的基礎上也得能治才行,不然大半百姓患病,朝廷即便可以放過無恙之人,怕是這些病患也難逃燒身一途。
好在三天後,試藥的病患中,有一人明顯狀況好轉,沈書謄不敢耽誤,立馬奏請朝廷,請醫官研製。
太醫署和尚藥局接到任命,徹夜研討,最終調改藥方,連夜將方子送抵邑萊。至於籌集藥材則尚需時日,最快也得半月後才能送達。
八百里加急,都趕上行軍時遞送軍情了,沈書謄接到藥方后大舒口氣,有了藥方,就不必擔心朝廷下令屠城了。
陳青送來的十車藥材起了大用,不少短期病發的患者得以挽回性命,而那些病入膏盲的病患則未見起效。不得已,沈書謄只能放棄這些人,重點治療短期發病的疫者。
有了救治手段,遊離在外的疫者紛紛回城,尋求活命機會,官府收斂人手,倒也減少後顧之憂,全力用於救治病患上。
直到朝廷運送的草藥抵達邑萊,縣裡大半百姓早已斃命,屍體堆積如山,光焚屍所用柴草就堆滿了半個山頭,可即便如此,也不能抹殺百姓對於生的渴望。
沈書謄口圍布巾,親手點燃柴火,望著熊熊燃燒的烈焰,許多人都流下了不甘的淚水,哭聲震天下,即便沒有親人損命的百姓,也深感悲痛,嚎哭不止。
至此,邑萊疫情得解,朝廷又積攢下一紙對抗疫病的良方,而沈書謄治下有功,於隔年回京述職。
再大的功績也不能泯滅沈書謄內心的無力,死了幾千號人,焚屍時的焦臭氣味,縈繞在鼻間讓他食不下咽,直至三天後還聞到肉腥味就吐,落下個無法食肉的心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