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貴人相助

199.貴人相助

?明明剛進夏暑,陳碧卻突覺遍體生寒,夜晚涼風吹過,凍的陳碧一哆嗦,好懸沒弄出聲響,蹲身疾走幾步,耳旁仿若仍能聽見那瘮人的嗤笑聲……

兩個月前,她用親情換回一紙休書,再也無親無掛了。

孑然一身進入周府,憑藉周郎的疼愛和手藝,陳碧過起了肖想許久的清貴日子。

剛開始周郎還對他噓寒問暖、百般疼愛,只一談及婚事,便支吾不言,直說暫且沒有把柄,不能無故休妻。

陳碧謹守告誡,寧死不為妾,是以他一日不休,她便一日不傳核心針法。

周瑾哄騙許久仍未得願,後來便也鮮少來她這裡過夜。陳碧曉得他是喜新厭舊,礙於連個名分都沒有,她也不好指責些什麼。

日子渾渾噩噩過了一個月,每日調*教之餘,陳碧又接管起布坊生意,憑藉在梁記學來的本事,倒也將日漸虧損的生意做到漸有盈餘。

期間側門又抬進來一頂花轎,陳碧知道那是周郎新收的小妾。

好笑的是,未等小妾得意幾天,正妻便借故發難,不僅割了那小妾的鼻子,還發賣到窯廠做工。

陳碧打聽過她的底細,無怪乎周瑾怕她,那女人背景深厚,若非有她扶持,周府的日子早就撐不下去了,之所以還能維持表面光鮮,不無娘家倒貼的緣故。

周家這代除了叔父和周瑾外,其餘沒一個有正事的,若非都長了張好麵皮,估計這會兒也早就坐吃山空了。

陳碧本想等坐穩周夫人之名,再規勸周郎改邪歸正,可近日裡發現,周瑾根本就是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紈絝子弟。

她為何棄那憨人選這人渣?每夜獨睡時捫心自問,她是瘋了不成?為了些許金銀首飾,竟然拋哥棄夫,還傻傻的期待改換門庭就能過上好日子?

呵呵……痴心妄想換來一場空,這能賴誰?

伸出右手虛握,眼下她連握拳都做不到,又談何抓牢那所謂的幸福?

每每想起哥哥失望的眼神,陳碧便狠咬手臂一口,她沒臉去見哥哥,也沒臉再求卓平原諒,就算死在周府,也只怪她自己不自量力!

十天後,陳碧又收到了周郎送來的精美首飾,擺弄著華而不實的東西,自嘲道,她是如何被這世俗之物迷暈眼的?

周郎說了什麼她沒聽,大抵還是勸她做妾吧?

陳碧勉力撐起一絲笑顏,抬頭燦笑道「周家族譜除了妻位,哪都不會有我的名字,周郎還是回去好好想想,看是娶我為妻?還是關門停業?」

周瑾何曾下過這般力氣討好一個女人?憑她也想當家作主?未免太把那點手藝當回事了!

眼見周瑾負氣出門,陳碧也沒見怪,收拾妥當便出門上工……呵呵,是啊,她就是要去上工,與其表面說是當家作主,實則不過就是個生財工具而已,若非還能掙點銀子,那隻母老虎也早該發威了!

梁記新品面世時,京城又掀起一股跟風熱潮,首當其衝遭受影響的便是周記,不能推陳出新,只會跟風效仿又豈能在坊間做出一番成績?

新款中不乏哥哥的創新之舉,其寓意、針法都算的上是頂尖綉品。換成她,想破腦袋也不及哥哥一絲半豪,又如何敢誇口趕超梁記?

周瑾還曾勸她用心研習,或是乾脆回去偷學。陳碧聽罷只覺荒謬,如今她反出家門哪還有臉回去?不說哥哥怎般看她,即便哥哥肯教,她也定不會學來打壓梁記。

生意又回到吃不飽餓不死的半虧損狀態,周瑾厭了每日裝模作樣,乾脆和正妻合謀,欲將陳碧直接充作填房。

陳碧被壓在地上慘笑出聲「呵呵……想我賣身為妾?別做夢了!我不簽,你即便強按手印也做不得數,除非我哥把我賣了,否則你休想如願!」

曹氏冷笑一聲,抬起她的臉蛋斥道「就憑這張狐媚子臉也想入主周家?誰借你的膽子?」

曹氏本想屈打成招,逼她簽字畫押,奈何陳碧抵死不從,她也無可奈何「不知羞臊的東西!我不要的玩意兒也奉做寶貝一般,當真是沒見過世面的野丫頭,識相點就趕緊簽了,不然別說妾室,連個活人你都當不成!」

周瑾見勢不妙,趕緊進門吼道「幹什麼呢?碧娘,沒事吧?」

曹氏冷笑一聲,無聊的揮揮手道「死不了,瞧給你心疼的,這寶貝疙瘩不肯做妾,眼下沒名沒分的跟著你,我這做姐姐的不也心疼?」

「行了!少說兩句,碧娘,我這就送你回房」周瑾打了個眼色,抱起陳碧回屋上藥。

打從那晚偷聽到夫妻夜話,陳碧就知道早晚會有這天,可恨她還誤信賊人失口重傷哥哥,明知夫妻倆合謀演戲,面上不表,心裡卻疼的幾欲抽搐。

怕她逃跑,周瑾還派了兩個小廝貼身看管,若非顧念布坊,這會指不定會把她怎麼樣呢。

至此,除了勸她交出針法,周瑾再沒出現在她眼前。

半個月後,陳碧傷勢初愈,藉由路上施捨乞丐,偷偷遞出一封書信,她知道,只要她想回家,哥哥定會來接她……

這次,她是真的大徹大悟了,與其死在周府,她寧願回鄉浸豬籠,死了也好落葉歸根,去地下跟爹娘懺悔。

當天下午,小乞兒便去而復返。捧著一紙家書,陳碧哭了一夜,無聲喊道「哥……救我」

——等我!這是陳青寫給她的唯二兩字,勢大力沉的筆跡無不透露出對她的關心,和勢必接她回家的決心。

第二日起早,陳碧卻發現自己被幽禁了。

細心的小廝到底還是察覺到乞丐的異常舉動,周瑾以防有變,便將她關在府中,不許再踏出偏院一步。

針法沒到手,他哪會放走陳碧?況且他還想釣陳青那隻金雞呢。

陳青沒在周記見到妹子,心知是走露了消息,若非怕妹子著急,他也不會寫那口訊。

陳青尋上門時,周瑾還本著見大舅哥的架勢規矩見禮。

聽陳青說要先見妹子,周瑾故作不解「她昨個鬧著回家,說好改日就去府上提親,怎不在你那?」

見他抵賴,陳青一臉怒容的低喝「你把陳碧藏哪了?明人不說暗話,今兒我要是見不到妹子,准去衙門告你」

「呵呵……陳碧是我未過門的妾室,我還想問你要人呢」周瑾意味不明的陰笑道。

眼下沒憑沒據,又不知妹子身在何處,即便衙差上門怕也搜不出來。陳青暗恨自己魯莽,若是子俊出面,定不會鬧成這般局面。

況且驚動官府對誰都沒好處,不說先前因著陳碧就已讓梁家丟盡了臉面,這會兒若再告官,怕是子俊在衙署里非得淪為笑柄不可。

陳青心知不能硬來,妹子還在他手,為保安全起見還是暫且退讓,待得查出藏身之地再行上門不遲。

周瑾好言送走未來舅哥,揚言必要派人搜尋。陳青懶得聽他廢話,出門便朝梁記趕去。

這節骨眼哪還顧忌臉面?他在京里人生地不熟,不求子俊還能求誰?

陳青腳步匆匆,直到走出街角,才驚覺有人喚他。

「陳青!陳青!……」一連喚了三聲,才讓悶頭趕路的人兒回頭,博林重新擺開架勢,故作愜意的問道「許久不見,做何一臉慌張?莫不是遇上了麻煩?」

「呃……你怎麼在這?」陳青回頭認出來人,不無詫異的驚叫道。

博林傷腦筋般敲敲額頭「這話從何說起好呢?……」

陳青慢半拍反應過來,皺眉急道「我還有事,咱們改日再敘……」

「且慢!」博林抬臂輕攔,苦笑道「難得碰面,別急著走啊」

陳青心裡惦記陳碧,哪有功夫跟他閑聊?即便想跟他多說幾句,眼下也不是時機。

博林見他是真急了,便不再故作風雅,未卜先知道「可是要去找梁子俊?他現在身負官職,怕是不好出面解圍」

陳青也知他說的在理,可這傢伙又是如何知曉的?

「看你一臉急相,解釋就等日後再聽,對了,我那老宅怎麼樣了?」博林突然改換話題,一時讓陳青摸不著頭腦,只吶吶答道「挺好的,每年都有修繕」

「那就好,看在精心照看的份上,這次就讓小生代勞吧」博林終於找到機會說出這句,如釋重負的輕嘆口氣「謝禮就不必了,明日卯時你來周府門前接人」

「真的?」陳青見人抿嘴輕笑,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心知不是在誆他,這才靜下心來好生打量四年不見的博林。

這人一如當年那般神采飛揚,仍是一副運籌帷幄、穩操勝券的樣子。只不知今日他是恰巧趕上,還是早已知曉內情,故意在這等他?他又是否刻意趕在急需幫襯時才出手相助?

心頭疑雲四起,卻又不知從何問起,陳青一腦門問號的暗自糾結,看的博林搖頭直嘆。

「幾年不見,怎還這般冒失?」博林舉扇輕敲,好笑的啐道「木魚腦袋!」

「你不也一如既往的神出鬼沒?」陳青撇嘴閃過,沒功夫細問,急著打聽他的落腳點「我去哪找你?」

博林揚手輕揮,邊走邊說道「待得事畢,我自會上門」

「哎?我還沒謝你呢」陳青疾走兩步,不知為何,他就是確信博林一定能把妹子救出來。

「不急,日後有的是空閑聽你道謝」博林轉頭一笑,眨眼便消失在陳青眼前。

陳青站在原地,想不通乾脆就不想了,這傢伙向來讓人琢磨不透,與其暗自猜測,還不如等日後再問。

博林直至拐出街角,才背倚牆壁暗自發問「博林啊博林,你這又是何苦來哉?」

其實打陳青一入京城,博林就已知曉,有梁子俊那個愛招搖的夫君在此,他想不知道都難。

離開青平縣四年,遊歷四方后,終於來到京城落腳,盤纏用盡,只好又做起暗地裡的買賣。

像他這般藏身於暗處之人,接觸的三教九流不勝枚舉,若非消息靈通,也不會將陳青的行蹤掌握的瞭若指掌。

當然,他此舉絕無惡意,就是想知道他的現狀而已,當真只是那麼「些微」的暗查些許,絕沒做到爬梁偷聽的地步。

得知陳碧身陷周府,夫妻二人又生有嫌隙,博林思索許久,直到今日才忍不住現身相助。與其讓陳青像沒頭蒼蠅一般胡來,還不如出手替他化解事端。

再說這種暗地裡的齷齪事,於他而言,當真是輕而易舉、信手拈來。

博林暗地裡早已計劃好部署,寫完一封信,派人挽弓射入周府。

一支利箭「嗖~」的一下釘入房梁,嚇得小廝跌坐在地,拆下信紙后急忙遞與夫人。

曹氏看罷氣的讓人把周瑾捆了起來,揚著信紙喝道「好大的狗膽!你敢背著家兄和妾室私通,就不怕我大哥把你打死嗎?」

周瑾明知兜不住,仍忍不住辯解幾句。

曹氏命人將信紙展與他看,等周瑾看清此前干過的樁樁件件,這才面色慘白的疊聲討饒「夫人救我……為夫下次再不敢了」

「哼!你不思進取便也罷了,背地裡還做了這麼多惡事,眼下若是抖出去,即便不被判刑也定要被人打死」曹氏恨的咬牙切齒,奈何夫妻一場,他死了自己也不得好。

「這可如何是好?」周瑾跪走兩步,全無半點主意的望向曹氏。

「還能怎麼辦?趕緊把那賤人丟出去,免得惹急了對方再向仇家告密!」曹氏踹開他,狠灌一口茶水罵道「我怎就瞎了眼嫁給你這廢物!」

「賢妻萬不可告知大哥……算我求你,日後我定當痛改前非,再不出門滋事」周瑾再三保證,又甜言蜜語的哄勸許久,才讓曹氏熄了怒氣。

陳碧第二日清晨被叫到主屋,乍聽放她走時還有些不敢置信,直到周瑾再三勸說莫要把事鬧大,才知曉準是有人暗中威脅過周瑾。

眼下不是發問時機,陳碧當即轉身要走,不等出門,又被曹氏叫住「站住!」

陳碧冷著臉問她「還有事?」

周瑾亦小心翼翼央求「讓她走吧……快別生事了」

曹氏甩開夫君,頤指氣使的笑道「別以為背後有人相助,我就不敢拿你怎麼著,想走容易,把我周府的東西留下再走!」

陳碧暗嗤一聲,抬手就拆下髮髻和身上的配飾,丟於地上問道「可以走了嗎?」

曹氏壓根不屑那些物件,輕起紅唇慢悠悠嘲諷「還有這身衣裳——也是我周府的」

陳碧狠瞪向周瑾「我委身周府二個多月,不說幫店裡掙得銀子,光賣手藝的錢都不只換回這身衣裳,莫不是真要逼我裸身出門你才甘心?」

周瑾被盯的一臉窘迫,又不敢違背曹氏,不得已只能掩面轉身,權當沒聽見她的指控。

曹氏得意的一擺手,小廝丫鬟通通上前一步「是你自己脫?還是他們幫你脫?」

陳碧咬牙笑道「好!我脫……你可看好了,這裡面的衣褲是我剛入府時穿著的舊衣,上面還綉著梁記的圖紋呢」

陳碧抖手於人前解衣,如今她還有何顏面可言?如今得此羞辱都怪她咎由自取,只要能離開這裡,別說僅著裡衣出門,即便是光著出去,她也不懼!

周瑾目送陳碧離開,突然間良心發現,追出去喊道「碧娘!……是我對不起你」

曹氏威脅一聲「周瑾!還不給我滾進來!」

陳碧不無嘲諷的對他罵道「這般看來,你才是真正的窩囊廢!」

陳碧扭頭奔走,周府自是無人敢攔。直到跑出周府大門,陳碧才撲向等在門外的消瘦身影。

眼見哥哥展臂欲攬,陳碧卻又忽然頓住腳步,跪倒后泣不成聲的喊道「阿碧知道錯了……嗚嗚……」

眼見妹子一身裡衣,陳青忙脫下外裳給她披上,拉住妹子不停扇打臉蛋的手,顫聲訓道「跟哥回家!看我怎麼收拾你!」

「哥……」陳碧委頓在地,道出壓在她心頭許久的一聲歉意「對不起,哥~」

陳青轉身蹲在她面前,拍拍肩膀沉聲勸道「你做錯事,哥也難辭其咎」

陳碧手腳並用的爬上後背,用力攬著哥哥肩膀哭訴「哥哥再教阿碧一回可好?」

「嗯……」陳青背起妹子,這丫頭總算是長心了。

「下次再不聽話,真把你丟下不管了!」陳青拍著妹子的屁股,假意教訓。

「再不敢了,哥哥別丟下阿碧」陳碧破涕為笑的緊摟著他,這是她的哥哥,也是像阿爹一般包容她的至親,即便全天下人都恥笑她,哥哥也定不會嫌棄她。

「就是給你慣得,才這麼不知天高地厚,人心險惡要我說多少遍你才懂?這次長了教訓看你還敢不敢肆意妄為……」

聽著熟悉的嘮叨聲,陳碧極力忍住抽噎,抿嘴笑的一臉慶幸,好在有個視她如命的哥哥,阿碧以後再不敢搗蛋了,一定乖乖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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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個騙婚夫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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